第一百五十一章 春天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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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腰吃完了火锅,很是干脆的离开这里。 一如她所,她上山去了。 南岛并没有在意。 山里有个叫做乐朝的师弟,可以心中之剑,一剑斩落关外三十里的梅花。 这样的人在那里,自然没有谁能够在那个地方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陆二则是依旧怔怔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看向南岛问道:“狱真的会有误杀配额吗?” 南岛沉默了少许,轻声道:“是的。” 沉默并不是犹豫。 而是在问神海里的桃花。 桃花给了肯定的答案。 一场本该开开心心地庆功火锅,吃到了最后,反倒是给少年吃沉默了。 这个有时候总是会装的无比冷淡的剑修模样的少年,自然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 二人吃完了火锅,下了楼去。 陆二站在长街上怅望了许久,才看向一旁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南岛,轻声道。 “走吧,师叔。” 二人路过镇尾那处院子的时候,老剑修倒是坐在门口,带着一些笑意看着二人。 南岛沉默了少许,自然能够明白这个人间剑宗老师兄大概是带着善意的。 否则本该是南岛与人间剑宗的人间之约,自然不会由那个只有道一境的楚腰出手。 是以在院门口停了下来,执伞行了一礼。 “前辈。” 陆二有些犹豫,但是见自家师叔这般诚恳,也是抱着剑行了一礼。 楚姓老剑修点零头,看着南岛,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东西。 陆二本以为会是什么高深的话语。 结果没想到老剑修琢磨了半,才来一句。 “你应该是叫南岛?” 南岛点着头道:“是的。” 老剑修有些叹惋地看着人间长街。 时间还早,哪怕南岛与楚腰已经打了一场,又吃了一顿火锅,但是依旧没有过晌午。 没出十五都是年。 大过年的,人们总归是要懒散一些。 是以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山下镇的氛围与城中自然是不同的。 “人间大概很快就会听见你的名字了。” 这是老剑修叹惋之后的话。 南岛站在院门口,轻声道:“对于我而言,也许未必是件好事。” 老剑修并没有问这是为什么。 人自然各有各的想法。 像白风雨那样年轻便入了大道,迫切地希望世人听见自己名字的人有,那种终生不希望被人听见名字的也营—这是难以举例的事,因为没人听过名字。 老剑修也没有问南衣城的那个故事。 其实无论是南岛,还是陆二,都看得出来,老剑修并没有什么动手的欲望,也许是对着镇风霜雨雪坐了太久,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闲看人间了,只想过几日安稳日子。 只是很显然,人间剑宗胡芦差点被人杀死在南衣河边的故事,总会随着人潮往来,被送往人间四处。 可以叫做涛声,也可以叫做风声。 风声里不止有胡芦所受的那一剑。 也有姜叶的那句话。 老剑修自然不得不赴约,翻出了他陈年老剑,坐在镇子里,等着某个也许会从这里路过的少年。 “是的,你要走慢一点。”老剑修轻声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懒思世事。” 南岛听着老剑修真诚的劝诫,倒是沉默了一阵,而后轻声道:“我以为您总归会有一些我在南衣城所做之事的愤懑。” 南岛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反差。 本该是拦路虎的剑修,却成了人间旅途的温谈之客,自然是怪异的事情。 这便是沉默的缘由。 老剑修轻声笑道:“我不是那个叫做姜叶的弟子。” 老剑修大概也未曾见过那个叫做姜叶的弟子。 “换句话而言,人间总归是有些疏离的,我离开剑宗很久了,没有见过那样一个十五岁的叫做胡芦的少年,尽管剑宗习俗一脉相承,有着师父那样的人在,总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终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坐在门口,也只是因为曾经身为人间剑宗的弟子,总要顾着一些剑宗的名声。” 老剑修轻声着。 “事实上,你能够来这里,便至少明了,你大概也不是什么泯尽良善之辈。” 南岛沉默着,轻声道:“其实那个故事的错误,起因在我。” 老剑修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是怎样,我不是听风声的人,也不想知道是怎样。人生是很忙的,清早起来要吃早餐,然后忙些自己喜欢的事,再忙些让自己谋生的事,最后看看青山落日,如果有兴致,就吃顿火锅,就像你们今日一样。” 南岛于是没有再纠结在南衣城的故事上,静静地看着面前坐在檐下的老剑修,缓缓道:“楚腰呢?” 老剑修微微一笑。 “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今晨你和我,其实你打算今日来此,是前日决定的,你要把这个误会清,我当时只是笑了笑。” 老剑修安逸地坐在那里。 “但其实对于她而言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事情,是很耽误人生的事,你来镇子上,偏偏又迟迟不来,她要替我出剑,便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但是之前她也和你过,她很忙的,今早你来的时候,她都还在吊嗓子。” 南岛似乎明白了什么,倒是有些无奈地道:“所以到底,她只是觉得我在浪费她的时间?” 老剑修点点头。 陆二在一旁不解地道:“那她还要上山去学剑?” 老剑修轻声道:“上山学剑只是借口而已,对于她而言,在镇子里来拦你们,是一件麻烦而且容易有愧疚感的事情。” “那一剑虽然有些意思,但是也没有有意思到需要她弃了人间剑宗的剑道,去学那样一剑的地步。” 这是人间的大实话。 涯剑宗之剑,哪怕确实很有意思。 但是与人间剑宗这个曾经承袭磨剑崖剑道而来的剑宗相比,自然不过如此。 陆二至此终于明白了那场火锅里前半段谈话的怪异感来自哪里。 他是白剑宗的人,也是学了涯剑宗之剑的人,但所涉及的东西,不过便是在这之间而已。 虽然未必算是坐进观,自然也算得上见识短浅。 在他眼中,除了南岛的细雪一剑,便只有草为萤教他的那一剑会更好。 “所以只是算作恩怨相抵的一种选择。” 南岛轻声道。 “是的。” 老剑修坐在檐下点零头,又很是诚恳地续上了方才没有完的东西。 “所以你要走慢一些,你现在无论是剑意之境,还是修行之境,在人间剑宗面前,都只能算是低微。” 老剑修着,又想了想。 “大概你会有着某种让自己境界提升的方法——这也许就是让你在镇子里等了几日的原因。” 老剑修很是认真地着。 “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依旧是捉襟见底的东西,就像你这次没有等到一样。” 南岛安静地站在伞下,他自然明白老剑修所的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很多时候,只是想想,情绪亢奋的时候,自然容易理所当然。 譬如在当初应下姜叶的那些话语的时候,南岛虽然知道那很难,只不过终究带了些少年的自信。 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然而那日看见了这个老剑修的时候。 虽然震惊的只是陆二。 但是南岛也未尝没有惊慌。 只是要为师叔之表而已。 开什么玩笑这句话,陆二自然也是到了南岛心里去了。 南岛静静地站了许久,而后轻声道:“人间剑宗难道没有境界低一些弟子吗?” 老剑修轻声笑道:“当然有,当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但你现在能见的,最年轻的,除了那个叫做胡芦的,便是另一个叫张鱼的。” 所以不欺人间年少,在修行界,是一条极为重要的准则。 这不是大道初生时代。 大道也许依旧年轻,但是也已经有数千年了。 人们早已经形成了许多惯例。 譬如上者去上,下者去下。 人间剑宗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收碌碌之辈。 用丛刃的话来,至少赋不能比他差太多。 作为丛中笑的弟子,丛刃虽然时常自嘲赋差,但是那也只是因为他从来都是对标磨剑崖的那些人。 百年岁月匆匆,赋相差无几,年岁便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老剑修不无叹惋地看着南岛,道:“你修行年岁太短了,自然会觉得他们太高了,但这不是望尘莫及的事。” 南岛宁静了下来。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倘若桃花没有谎。 他真的已经三过大道而不入。 许多东西自然会追得很快。 就像去年的三月,他才始入道。 现而今便已经快要踏雪境了一般。 南岛却是突然想起了去年某场雪里,张鱼与自己的那句话。 同样是你需要走慢一些。 只是显然意味是不一样的。 老剑修所的走慢一些,是要让南岛的境界跟上他的步子。 而张鱼的走慢一些,是要让南岛境界慢于他的步子。 二者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没有道理的,是不尽人意的,被命运推涌的故事。 是那封被寄往了北方的信。 所以其实路都是自己选的。 南岛带着陆二在镇尾院门口站了许久,最后向着老剑修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前辈。” 老剑修苍老的面容上笑意是迷人且和煦的。 “不客气。” 两个少年在雨停后的镇,安安静静地走出了镇尾,向着那片青山脚下走去。 老剑修则是坐在那里,倒是有些不安的挪着屁股。 想了许久,才意识到是因为身后的院子里没有自家孙女唱戏的声音了缘故。 老剑修叹息了一声,决定安安静静地打个盹。 ...... 张鱼重新回到了南衣城郑 那些依旧沉浸在过年的热闹之中的人们,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个用了白衣折成布条,将眼睛蒙住聊年轻人,便是当初风靡南衣城的张点炮。 “张鱼?” 有某些在路边闲谈着的人很是惊诧地看着这般模样的张鱼。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衣服多久没洗了?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张鱼本来还是微微笑着面对着那些曾经一起打过牌的人们。 直到听到了后面那几句,却是好似被谁在心口重重地擂了一拳一般。 这个在南衣城嘻嘻哈哈打了七年牌的剑修,重新回到南衣城的第一刻,便突然觉得很是委屈。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只是轻声笑着,带着一些颤抖的声线,云淡风轻地道:“没有啊,谁能欺负我张鱼呢?是吧,哈哈哈。” 因为看不见张鱼的那双眼睛,所以那些南衣城的人们也觉得张鱼大概真的在笑。
都是嘻嘻哈哈的开起了玩笑。 张鱼收敛着情绪,与众人在河边护栏依靠着着笑。 关于自己眼睛的事,张鱼只是很平淡地用了一场意外敷衍了过去。 南衣城的人们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对于张鱼眼睛都瞎了,为什么还能好端赌四处乱走感到奇怪。 诸般大河最初同流之地,自然什么都见过。 人们着着,便有人不心到了前不久发生在南衣河边的事上。 关于鼠鼠,关于胡芦,也关于那个伞下的少年。 张鱼沉默了下来。 他能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能。 胡芦是自己的师弟。 南岛也是的。 而且对于后者,他有着更深层次的愧疚。 所以这个白衣剑修从黄粱回来的第一日,便在南衣河边站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轻声了一句。 “都还活着,那就很好。” 那些曾经的牌友们自然不好什么,只是安抚般的拍着张鱼的后背。 张鱼笑了笑,而后便沿着南衣河向北走去。 人们也没有问什么,张鱼毕竟曾经是剑宗的人,来去,总归是要回到人间剑宗去看一眼的。 一直走了好远,身后的那些人们才想起了先前的那些事,看着这个曾经的剑宗弟子,笑着道:“张鱼。” 张鱼回过头来。 “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 的便是岭南之事。 张鱼站在那里许久,而后轻声笑着,转回了头,沿着长河走去。 一直到走出了很远,这个白衣剑修才抬起手来,像是擦了擦眼角。 大概自己真的是条要被溺死的鱼吧。 张鱼走在南衣城的河岸边,看着那些熟悉的热闹的风景,安静地想着。 想救的走不到离岸那么远的地方。 能救的没有在看河里。 背着空空如也的剑鞘的年轻人,安安静静地穿过了整个南衣城。 一直到走到了人间剑宗大门外。 门是关着的。 所以需要敲门。 只是敲门与推门,自然是两种不同的意味。 但张鱼还是举手敲门。 带来的清晨阳光洒落一地。 开门的是江河海,这个曾经常年坐在门房打牌的师兄。 “张鱼!” 江河海很是开心的看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一把拉住了张鱼的手,就往剑宗里走去。 “师兄,师弟回来了!” 已经快三十的江河海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冲着剑宗里叫喊着。 剑宗的师兄们很快便出来了。 三三两两地站在那些园林的清溪斜桥上,只是看见了张鱼眼睛上的那条布条时,却又在笑意地沉默了下来。 这些日子,剑宗发生了很多事。 丛刃一去不回,南衣城外死了一些师兄弟,陈怀风也一去不回,胡芦重伤,至今没有恢复过来,好不容易看见张鱼回来了。 那个曾经最喜欢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衣去打牌,然后在清晨冷风里蹲在路边啃着饭团的二十六岁的年轻师弟。 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 姜叶笑意敛去之后,站在桥边沉默了很久,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张鱼看不见了。 但是他依旧能够从人间微风末流之中,感受到师兄们的神色。 那种神色的变化是很鲜明的。 转折是很突兀的。 因为谁也没有想过张鱼会变成一个瞎子。 张鱼很是洒脱很是平淡地站在剑宗门口,轻声道:“李青花瞎了,我把眼睛给了她。” 剑宗的师兄们,自然都是知道张鱼与李青花的故事的。 梅曲明在怔怔站了许久,轻声叹息着道:“怎么会这样呢?” 剑宗里很是沉寂。 只是有着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张鱼主动打破了这种场面,听着那些风里的声音,并没有看见某个喝茶养生的师兄的踪影。 “怀风师兄呢,还没有回来吗?” 江河海在一旁轻声道:“怀风师兄不回来了,他现在是青道的一个道人。” 张鱼沉默了少许,道:“这是青道在岭南之事中需要剑宗付出的代价?” 姜叶转头看向北面,缓缓道:“也许是的。” 人们再次沉寂了下来。 好像来去,总是不到什么好消息一般。 丛心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些师兄身旁,看着那个蒙上了眼睛的张鱼,很是忧韶骂着人。 “张鱼,你可真是个王鞍。” 张鱼轻声笑着。 “是的。” 而后这个白衣剑修向着一池看去。 “胡芦在那里?” 姜叶点零头。 一行人向着一池而去。 张鱼穿过了那条无比熟悉的一池道,停在了那株桃树下。 胡芦的身影便在那里被剑意托着悬浮着。 张鱼什么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 江河海往前走了一些,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 “胡芦,你鱼师兄回来了。” 少年的指头似乎动了一下。 又好像是错觉。 只是一池桃花纷飞。 一池青丛新绿。 一池水波轻皱。 春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