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夜话
张俊很感兴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青年。 他是个瘦高个，细长腿，脸极长，下巴又极窄的年轻人，看上去像个瘦麻杆，因此总担心他会被风刮走。 张俊甚至有些无礼地想道：“真是个十分符合人体黄金比例的圆规，再也没有谁比他更像圆规成精。” 他用手势指了指，言简意赅道：“坐。” 清水回坐了下来，他也在不断观察着上首的少年。 寻常人只是看脸，而他喜欢看到脸背后的本质，如果一个人心里转悠着不怀好意的想法，那他的眼神总是闪烁不定，如果一个人缺少思维，那他的神态会无比刻板、呆滞，没有生动力，如果一个人十分深沉，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会残留着他阴暗的尾巴，可能是一句话，也可能是某个不经意的、撇着嘴的动作。 而这都会在表现出来，五官就是心的外在。 他也注意到了少年脸上的蛇纹，有几分钟，他甚至觉得那些花纹在游动。 他想道：“他没掩饰，他不在意，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不正常，对，他不是女人，不会那么在意外貌，但他是个年轻人，他需要去吸引女人，肤白貌美但同时也浅薄的女人，如果他不在意这些东西，说明他心志坚定，同时自信有其他的优点，或者是手腕，来取代这些虽然表面但不能忽视的东西。” 张俊总觉得清水回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像是一个男人见到了绝世美女般，两眼发光。 少年心中很是无语：“我也没有长得那么帅气吧。” 他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对男人也有效，于是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进入了正题。 张俊说道：“雄彦大人下午时分下达过一个命令，这你应该知晓吧。” 清水回点了点头。 少年继续说道：“原本这事应该由冬助来负责，但是他现在有其他重要任务，所以我来接手。长话短说，牙神兽兵卫，你了解多少？” 清水回慢里斯条地说：“他曾经被黑山国通缉过，后来不见了踪影。” “没错，兵部似乎认为就是他绑走了土门九实。他们有些仇怨。” “有人见过他吗？” “没有。” “那就是无稽之谈。”清水回断然道，“一个武艺高强的流浪武士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如果他根本没有在望月藩出现，我们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这个人。” 张俊摊开手，说：“现实就是我们需要找出牙神兽兵卫来，上头的老大可以一拍屁股做个愚蠢的决定，而我们却只能认命。” 清水回却说道：“我不认可这个愚蠢的决定，它说服不了我。” ...... 清水回出来后，他很讶异地发现拾臣还在外面。 拾臣一见到他，就关心地迎了上来：“谈的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有得罪他吧。 清水回老老实实将两人的对话和盘托出。 拾臣听了，非常恼怒地骂他道：“你这猪脑子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又跟上官顶嘴了啊！” 清水回弱弱地说：“我没有.....” “你看，你又顶嘴！” 清水回明智地闭上了嘴。 他们一起走出官署，拾臣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去，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他再次问道：“猛丸少爷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清水回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下，说道，“有，他问了我一些关于夫人的事情。” “哪个夫人？” “秀子夫人。” 清水回说道：“他问我秀子夫人是不是很喜欢吃...吃秋子做的点心。” 拾臣重燃起希望：“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他最好亲自去问下夫人，这事情我怎么知道啊。”清水回抱怨道，“我又不是秀子夫人身上掉下来的rou。” 拾臣终于绝望了，他狠狠骂道：“你完了，你这个白痴！” 清水回辩解道：“我看他似乎没有生气。” “屁话，你要只是在公事上得罪他，他大多只会为公事打压你，你要在私人方面得罪他，他这辈子都耿耿于怀。任何人都是这样，不会存在例外。” 清水回却觉得刹那猛丸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他们分道扬镳。 拾臣闷闷不乐地回去。家臣们另有住所，但为了随时服务几位大人，他们大多就住在官署里面。 思前想后，拾臣还是跑去拜访刹那猛丸。 但刹那猛丸不在侧厅，也不在自己的房间。拾臣隐约有个猜想，但是他不敢去打扰。于是他又怏怏地回去了。 张俊可不知道自己给家臣造成了困扰，知道了他也不在意，他现在正扒着香山秀子的墙角，专心致志听里头的动静。 加藤鹰提心吊胆地站在墙根，他心惊胆颤地竖起耳朵，生怕下一刻，就会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猛丸少爷，你这...这不太好吧，”加藤鹰想劝刹那猛丸回去，万一他看不住刹那猛丸，他耍起了流氓，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哭还是笑，“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改天？开玩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俊猛地一蹬，轻快地爬到了墙上，他很庆幸这年头还没有玻璃，墙上不会装饰着尖利的玻璃碎片。 “玻璃....” 玻璃从沙子中烧制出来，鹿儿港的港口边上全是细碎的沙子。 “我敢肯定咱们的主官会对淡海养殖感兴趣，不过他一看就是甩手掌柜，似乎这些事都会交给青木次纲来做，而青木次纲....” 张俊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下定了决心：“青木次纲不显山不露水，改天要接触一下。” 这时，他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张俊如同灵巧的猫般靠近窗户，有人的影子投射到窗户边上。 里头的人在叽叽喳喳。 香菜非常兴奋地说道：“夫人，你喜欢猛丸少爷吗？我好喜欢他啊，他好帅啊，而且今天对我笑了三次耶！” 张俊嘴角一抽。 我什么时候对你笑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过，你说我帅，我承认，哎，男人，总是容易承受年龄段不该有的稳重。 香山秀子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传出：“喜欢？不，我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