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契露丝与格尼
在听到格尼称呼自己为“诺兰族叛逆”的时候，契露丝首先感到的并不是对于“叛逆”两个字的愤怒，而是对于“诺兰族”这个身份指控的吃惊。 他怎么知道的？星汐告诉他的？ 格尼并没有看漏契露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而这被他自然而然地解读为契露丝因为骗局被自己当年揭穿之后的狼狈，于是格尼越发的兴奋起来。 “呵呵，怎么，很惊讶么？被我识破了身份？” 识破？契露丝很敏感地抓住了这样一个用词，如果是星汐告诉格尼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那么这个词显然就有些说不通，也就是说星汐并没有背叛当初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可那这个人又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的身份的？ 心里快速地活动着，但表面上契露丝却依然恢复了原本的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开口了。 “格尼先生，不得不说每次见到你似乎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我很好奇你所谓的识破身份是指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诺兰族人吗？” 仿佛是为了从全方位去反驳格尼的断论，契露丝特意地动了动自己头顶的两只狼耳和身后的狼尾——格尼的中止法则中止了她的四肢行动，但却并没有中止她身上其他部位的动作。 尽管契露丝的演技很到位，光看她刚才狼耳狼尾的小动作以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几乎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在睁眼说瞎话，然而很遗憾的是，对于契露丝的认知已经陷入某种偏执的格尼早在最开始看到契露丝因为自己的指控而面露惊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认定了契露丝的身份，因此面对契露丝的否认他没有任何的动摇。 “不要再演戏了，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识破你的伪装吗？我承认，在此之前，因为你那对于诺兰族的先辈与血脉充满了背叛的行径，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和伟大的诺兰一族联系在一起，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现今的诺兰一族之中都有能够将你认出来的人存在！” 格尼的话显然指的是瑞恩夫妇，事实上他也正是因为瑞恩才会对契露丝产生怀疑并从星汐的表现以及过往的种种一路推测得出了契露丝有极大可能会是诺兰族这样的结论。不过契露丝却并不知道，毕竟星汐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狼少女有关她亲生父母瑞恩夫妇仍旧活在世上的事情，听到格尼的话之后，契露丝的第一反应就是：真的是星汐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了？ 经验告诉我们，很多时候信息不对等往往会让一场对话在双方的认知中产生无比巨大的偏差。并不知道瑞恩夫妇存在的契露丝因为格尼的话而无法避免地对无辜的星汐产生了怀疑，而另一边，格尼也根本不知道契露丝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毫不知情。 甚至他觉得从半年前洛里斯事件中的一些情况看来契露丝早就和星汐坦白过身份，而那个时候星汐应该是不可能不会把瑞恩夫妇的事情告诉契露丝的，正因为这一点，令格尼愈发地憎恶契露丝，显然狼少女在他心目中已经不仅背叛的诺兰一族，甚至连自己的双亲都抛弃了，只为了安逸的生活甚至不惜去投靠索兰神教的家伙来对付自己的同族和双亲，她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诺兰之耻。 “真是不知道星汐到底为什么会在洛里斯元素祭的时候被你蛊惑，”格尼憎恶中带着不屑地看着契露丝，“看看你的样子，抛弃了这个世界上最关怀你的亲人，忘记了留在你身体的诺兰之血所赋予你的使命与荣誉，把原本应该成为我等复仇利器的‘神赐天赋’用来给自己套上一层卑劣的伪装，为了逃避你的责任和命运竟然对成为一个不开化的野蛮兽人甘之如饴，甚至还去和诺兰一族的仇敌索兰教派的那些家伙混迹在一起……这么看起来其实当年让你这么一个诺兰耻辱流落在外说不定是诺兰先祖对于我们最后的恩典不是么？” 格尼话音落下之时，契露丝的脸色早已冷若冰霜。 她发誓，自从重生以来……不，就算是算上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清的上辈子在内，这么愤怒的心情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是谁，给你权利这样去否认我和我的人生？” 从那双死死地盯着自己看的紫宝石般的两眼之中，格尼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到一丝丝危险的红色。 “……是谁，让你以为你有资格去对我和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做出自以为是的批判和论断？” 紫罗兰色的头发无风自起，契露丝身上由进化法则得来的与暗月魔狼如出一辙的磅礴风属性魔力从那娇小的身躯里彻底地爆发了出来，刹那之间，就连狼少女周围卷起的疾风仿佛都染上了高浓度风元素才会具有的淡青色。 “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对我和我的过往了解多少？别以为拥有受害者的身份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控诉全世界，也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觉得受害者理所应当是上天注定的悲情人物和三流复仇剧主角！ “我尊重我的血脉，也尊重带给我生命的亲生父母，但除了这些之外，我再也没有欠诺兰族那么多东西！更没有欠过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什么！从我懂事除了我的天赋能力之外我没有再和诺兰族有过任何牵扯，我没有因为诺兰族而受到别人的同情或者憎恶，除了需要隐藏诺兰族的身份之外我的生活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也不想有什么区别！” 暴怒之下的契露丝，仿佛打开了身体中的某个开关一般，此刻的契露丝仿佛不仅仅是用过进化法则得到了赫兰的能力，而是真正成为了赫兰的血脉继承者甚至是变成了年轻时的赫兰。 人偶般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此刻面无表情充满了冰冷的怒意，而偏偏那对紫色的大眼睛中那一抹原理不明的红色却又为她增添了一股骇人的充满了疯狂的杀气。淡青色的风元素魔能乱流中开始夹杂起屡屡电光和晶莹的霜花，然而这却并不是某种魔法只是单纯的风元素浓度太高所导致的周围环境中其他元素自动和过剩的风元素发成了复合效应。 “我从来和你们就没有共同点，是的，我痛恨索兰神教将诺兰一族的家园无端毁掉的做法，我也一样想要向索兰神教去讨回这笔公道，但这永远不是阻止我向前迈步的理由，也不是我可以随意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破坏他们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的资本！我希望能够找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我希望能够为诺兰一族蒙受的不白之冤正名，但我不愿意和你们一样去做一些会把‘恶魔’之名坐实在诺兰一族身上的愚蠢行为！ “所以请你记住，你无权对我进行评价，因为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层次的世界里，除了你们这些活在过去阴影之下把复仇当做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为所欲为的借口的可怜同族之外，我还有我重视的亲友陪着我一起行走在这个世上！我不是除了复仇之外再无任何人生追求的可怜虫！” 一场仿佛要毁天灭地的风暴已然成型，甚至在契露丝的身后，一个隐隐约约的巨型魔狼的影子仿佛正慢慢地从风暴之中浮现出来。 终于，也不知道是被契露丝那强硬的反驳还是被那惊人的气势所压倒，格尼再也承受不住契露丝带给他的压力了，他尖声地大叫起来，两只眼睛中的诺兰印记发出了无比明亮的白光。 “中止！一切中止！” 光是利用中止法则中止契露丝的四肢活动已经不能让格尼产生任何的安全感了，他要中止契露丝的一切行动，中止她的魔力运作，中止她的一切行为，中止她说话，中止她呼吸，中止她心跳，最好能直接中止她继续活着。 或许是生死攸关濒临崩溃的境遇令格尼的精神力产生了井喷式的爆发，他的中止法则竟然比平时增加了数倍的威力，原本针对一个对象只能施加一种中止限令的法则限制竟然在此刻被打破，所有格尼希望发生在契露丝身上的中止法则指令竟然全部化作了现实层层施加在了契露丝的身上。 然而盛怒之下的契露丝显然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恐惧和退缩，既然格尼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那么她也不需要再做任何隐瞒，额头上的法则印记发出不亚于格尼双眼的闪光，进化法则的力量从契露丝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直接和格尼的中止法则发生了法则力量之间的干扰和对抗。 风暴和魔狼影子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契露丝和格尼两人之间的空间仿佛发生了某种古怪而玄妙的扭曲一般，不断地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扭曲点，而每当扭曲点出现的同时，在扭曲发生的最中心处偶尔会有那么一丝丝浑浊的黑色浮现，但此刻的二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诺兰之耻！你这个天生的叛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胆小怯懦无情无义，原来你从心底里就已经失去了诺兰的荣誉！你的诺兰之血已经腐烂了！该死的叛徒！” 不知道是因为超高负荷使用法则的负担还是因为被契露丝的话语刺激到了心神，格尼的明显已经进入了某种可怕的疯魔状态，平时那种沉稳甚至是阴沉都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的格尼就像是一个泼妇一般高声尖叫咒骂着。 “你背叛了诺兰，背叛了我们！你背叛了你的亲生父母！你不仅不想要去向我们的仇人复仇，你甚至一次次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阻止我们的复仇，你这个耻辱！” “闭嘴格尼！我说过了，如果你们所谓的复仇是以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们作为代价，那么我宁愿我永远不要和这样的复仇扯上任何关系！而现在，你们的复仇甚至伤害到了我最亲近的亲人，那么就算是赌上性命，我也会阻止你们这样做！我才不管你们是否是在复仇，在我看来你们除了一点点地把当年索兰神教扔到诺兰一族头上‘恶魔后裔’的污名坐实之外没有做任何有益于诺兰的事情！” “已经腐烂的诺兰之血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诺兰骄傲！继续你那丑陋的叛逆吧！继续为你的叛逆寻找丑陋的借口吧！亲人？！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已经被叛逆腐蚀掉了包括眼睛在内的一切！” 精神彻底失控的格尼笑容狰狞，越过两人之间的那些不断浮现又不断消失的法则力量扭曲点冲着契露丝大吼。 “我们会复仇的！毁掉索兰神教之后，下一个我们就会向你这个可恶的叛逆复仇！” “你是个可怜的疯子，”契露丝无数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和眼前这个已经确定近乎疯掉了的家伙较真，但很遗憾的发现这对于性格修养没有达到圣雄甘地水准的自己来说真的实在太难，“你根本就已经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搞不清楚了，除了复仇之外，你的脑袋里根本已经不存在其他的东西了。” “没错，除了复仇之外我们诺兰一族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所以战栗吧叛逆者，索兰即将毁灭，下一个就是你！哈哈哈！而今天，将是你为了你的叛逆先付出一些代价的日子！” 格尼的这句话终于令被他搞得大脑有些发热的契露丝大幅度地冷静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祭坛那边黛绮丝和九头蛇已经到了，和莱森一起就算没有死神之手也照样能把你的靠山那只暗月魔狼干掉！这座森林中所有反对我们的存在都将在今天被抹除，我们的计划会把你依赖的这座森林连同可憎的索兰神教一起毁掉！就连今天来帮助你们的那群人类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已经派人追杀他们了，哈哈，一切阻碍诺兰族复仇的人都必须死！” 就在格尼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突然间只听到“啪”地一声，两个人中间的那些法则扭曲点全部消失，契露丝只觉得身上猛然间传来一阵久违的无力感。 进化法则和中止法则势均力敌，终于双方的法则力量在冲突之中达到了各自的极限，法则力量彼此干涉混乱，最终两边的法则全部陷入了暂时崩溃失效的状态。 而契露丝通过进化法则获得的魔狼体质也在进化法则失效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狼耳狼尾都瞬间从她的身上消失了，那股无力感，正是契露丝重新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的证据。 看到契露丝的狼耳狼尾消失，以及她脸上因为进化状态的消失而露出的真正慌乱无措的样子，同样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的格尼哈哈大笑，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令契露丝全身冰凉的魔导短铳。 “哈哈，叛徒！原本还想要再索兰之后再收拾你，不过果然你还是现在就受死吧哈哈哈！”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