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能
丫头终于开口说话了，说明受到的刺激不是特别严重，裴泽心里松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季小霜知道三叔是要考验她了，便将刚才的事暂时抛到脑后，认真思考起来，想了想答道：“会所里没有人认识我，肯定不会是会所的人。路上我也没遇到什么人，而是直接坐着车顺利到的会所，那么知道我行程的人便只有司机了。一定是司机给三叔汇报的，对吧？” 裴泽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小霜，等着她自己发现漏洞。 季小霜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便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也不对，家里有好些司机，每次坐车出来时司机都不固定，总不可能每一个司机都随时可以跟三叔报告的。” 季小霜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欣喜道：“啊，我知道了，是管家，对不对？家里每个司机去了哪儿都会跟管家报告，管家有什么消息再跟三叔汇报。” 裴泽见小丫头这么快就想清楚其中关节，便赞许地点了点头。 季小霜见三叔点头，一时有些兴奋，又好奇问道：“可是管家为什么会听三叔的呢？” “管家不但听我的，还听大哥的，听二哥的，听所有裴家掌权的人的话，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知道该听什么人的话做什么事，这就是他的生存智慧。”裴泽答道。 “可是，他怎么能同时听这么多人的话呢？这样不会冲突吗？”季小霜有些疑惑，因为连她这个才住进去没多久的外人都知道，在裴家，至少大房和二房的立场是对立的，因为有利益冲突。甚至往细了说，裴鸿和殷月夫妻之间，裴潇与裘如容夫妻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矛盾对立。 “这就是管家的本事了，他懂得如何做选择。在有冲突时，他知道在哪件事上执行哪个人的指令会让这个家更安宁，知道该保守哪些秘密来让他的位置更稳固。就比如，我吩咐管家汇报的就只有关于你的消息，他之所以会执行这个指令，就是因为向我汇报并你的消息对其他人保密，与其他人的指令并没有大的冲突。”裴泽耐心分析道。 “那要是三叔想知道家里别人的消息呢？”季小霜追问道。 “那么我可以进一步收买他，甚至彻底将他变成我的人，但是我不会这么做。一是不值得，因为我并不想打探裴家其他人的消息。二是因为那样一来，管家在裴家也做不下去了，也就失去了他本身的作用了。”裴泽解释道。 “所以，其实大家都对管家这样的做法心知肚明，才没有人想去彻底收买他？”季小霜问道。 “没错。”裴泽有些欣慰，小丫头这么快就学会举一反三了。 “所以，大家才都放心让管家来做这个管家，这样一来，管家的位置就不可撼动了。”季小霜总结道，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本本分分普普通通的管家竟有如此智慧。 裴泽见小丫头这般聪颖，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茸茸的小脑袋，没想到却被躲开了，裴泽心下讶异，却没表现出来，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季小霜刚才条件反射似的躲过三叔的手，反应过来后才知道原来岑佳说的那些话还藏在她脑海里，才会让她下意识地做出这种事，季小霜惴惴不安地看了眼三叔，见他面色正常，没有生气，才稍微放下心来。 车里有些安静，季小霜突然想起一件事，便主动开口问道：“三叔，我今天当众叫了你三叔，那我的身份是不是就暴露了，父亲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吧。” 裴泽本想习惯性地伸手拍拍小丫头的肩以示安慰，可想到刚刚小丫头躲着她的样子，便只开口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人故意放出各式消息误导他们，只要裴家没人泄露你的身份，就不会暴露，大哥也不会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些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林百瑞，但他即便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去声张。” 季小霜听完松了口气，可面上却不见喜色，尽管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裴家，尽管裴家人压根没有承认她的意思，可是这样见不得人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而且，就连三叔都这样…… 裴泽一眼便看出小丫头此时的心结，沉声道：“别多想，三叔这次之所以压下这件事，不是不承认你，而是在等待时机，等时机合适，三叔就会让你光明正大地跨进这个圈子里，让你得到该有的尊重和对待，而不是像今晚这样随意暴露身份，日后被人轻视。” 季小霜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三叔，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想了想，又抬头道：“还是不要了，我不是裴家人，总有一天会离开裴家，我也不想跨进那个圈子，我只想简简单单自由自在地生活。” 听着小丫头由衷的话语，裴泽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无奈，他生于此，长于此，一生都将在这上流圈子里沉浮，为的是站在圈子的最顶端。这是他生命的本能，可小丫头的愿望却与他的本能相悖，他该怎么做？ 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坚定自己对小丫头的心思，这心思虽然不可说，但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手两个字。 即便是碍于该死的血缘关系，他不能跟小丫头做恋人。他也要以三叔的身份永远守护在她身边。 那么，他是遵守本能改变小丫头，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还是放弃本能抛弃伦理带着小丫头远走高飞？别说小丫头现在对他还没有那种心思，就算有，以她那单纯直白的性子，如何能承受得住违背伦理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呢？何况，放弃了本能的他，还是裴泽吗？ 看来，他的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将她留在身边，甚至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裴泽想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暗自下定决心。 虽然已经决定了，裴泽还是不想太过强硬，不想让小丫头觉出自己在逼迫她，至少短期内，一切要‘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