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夜

    从红极一时到隐退幕后，曾经的风光化为如今眉间的一丝落寞，可以想见盛夏曾经经历过些什么。

    想到这，季小霜心里便生出些愤怒，如果殷月只是算计她，她可以默默忍了，可殷月不光算计她，还去戳人伤疤出言侮辱，实在是有些过分。

    季小霜忍了又忍，终还是在坐上车后忍不住开口了，她不能直接指责殷月，只能从旁的事情中找茬：“妈，爸不是说只签两年吗？怎么，怎么签了五年这么久呀？”

    殷月微侧头斜了她一眼，声音慵懒道：“你刚才没有听到？盛小姐口口声声说灿歌公司的规矩就是至少得签五年，如果我摆出裴家的身份当然可以特例一回，只不过那样一来大家恐怕都会觉得你是靠关系进去的，一来对你学唱歌有影响，二来也会影响裴家声誉。倒不如等过两年赔点钱解约，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裴家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原来如此，季小霜心中发冷，原来殷月早就想好了理由应对裴鸿，表面上说两年后赔钱解约，实际上这两年恐怕就会找机会让她出道败坏她的声誉，然后故意泄露她裴家人的身份，到时裴鸿为了面子，必然会将她逐出裴家，而不是赔钱帮她解约，届时她便是任人欺凌了。

    好在，好在殷月这计划中有一个连殷月自己都不知道的漏洞，那就是灿歌是三叔的公司，只要有三叔护着，殷月这计谋就别想轻易得逞。

    想到三叔，季小霜一颗发冷的心渐渐温暖了过来，便也不想跟殷月言语计较，只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殷月颇有兴致地看着季小霜从愤怒到挣扎到顺从，这才得意地笑出声来，夸赞道：“小霜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季小霜看着殷月这样不加掩饰的得意，心知殷月压根从心里就没把她当过一回事，或许对殷月而言，对付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自然不需要顾忌分毫。

    被当作蚂蚁一样藐视，季小霜却丝毫不生气，因为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层伪装，殷月越是藐视她，她就越是安全，只要她平安度过这两年，高考完报考外地的大学，甚至申请出国，就可以摆脱裴家自立自强。

    只是，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三叔。可即便舍不得，她也不会改变主意，三叔可以护她一时，她却不能永远躲在三叔的羽翼下，她迟早有一天要长大。

    长大的路上艰难险阻自然不会少，但是再多的磨难都只会成为她成长脚步下的磨砺石，让她成长为更坚强更独立的人。

    回到裴家，仍是风平浪静，季小霜签约成灿歌练习生的事并没有在这个家里溅起一丝水花，裴鸿在得知签了五年后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显然是接受了殷月给出的理由。

    季小霜对此并不意外，第二天她坐着家里的车来到了灿歌公司，对前台表露身份后被带到了三楼的会议室，等待艺人总监盛夏的接见。

    季小霜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盛夏的接见，暗忖盛夏不会是真的被殷月给激将到了，所以今天第一天要给她来个下马威？

    可季小霜又直觉，像盛夏那样有过那般跌宕的人生经历、周身气质仍那般独特有魅力的女人，断然不会轻易就被殷月两三句话就给挑拨了。

    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悠悠的钢琴弹奏声，乐曲节奏很缓慢，却被季小霜听出一丝紧绷感，而恰是这丝紧绷感，为这首钢琴弹奏带来了动人心魄的魅力，这魅力像一根隐藏在黑夜中的线，一点点牵引着季小霜寻了过去。

    渐渐地，季小霜来到了二楼最左边的一间房门前，钢琴弹奏仍在继续，仍是缓慢的节奏，仍是紧绷的感觉，季小霜不自禁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落地窗前，一名穿着一身黑的男孩正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认真地弹奏着。

    季小霜莫名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个男孩也许生来就是属于黑夜的，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周围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片黑夜，无论是钢琴的洁白明亮，还是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冬日旭光，都无法点亮那片黑夜分毫。

    季小霜默默地聆听着琴声在耳边流淌，很是享受，直到琴声接近尾声，男孩修长的手指从琴键上离开，起身，转身。

    出乎意料地，男孩竟生着一副稚嫩至极的娃娃脸，看起来有些可爱，这与男孩周身的黑夜气质反差太大。而那长长睫毛下遮盖的大眼睛里透露的眼神，极为冷漠，冷漠的话语也随之响起。

    “谁让你进来的？”男孩的语气很冷淡。

    虽然男孩的眼神很冷漠，可季小霜甚至觉得男孩并没有真正在看着她说话，而是在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目中无人，男孩给季小霜的感觉就是目中无人。

    虽然被无视了，季小霜还是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听见琴声很好听就寻了过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推门进来，是我的不对。如果打扰到你了，我这就出去。不过，你弹琴真的很好听，有一种、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听了季小霜的夸赞，男孩冷漠的神情并未松动分毫，他依然像是看着空气一般看着季小霜，清冷道：“你可以出去了。”

    季小霜有些讶异男孩的直接，却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才向来时的路上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一身蓝色旗袍的盛夏正快步却不失优雅地走了过来，季小霜忙迎了上去。

    虽然是第二次见盛夏，季小霜仍然被惊艳到，盛夏今天这一身蓝色旗袍更是衬得她肤白似雪魅惑妖娆，与昨天的红色长裙比起来各有千秋。

    这便是典型的衣架子了，穿什么都好看，而且别有一番滋味。想到这，季小霜便有些羡慕，就像所有少女一样，年幼的她曾经也流连在各大服装品牌店的橱窗前，想象着那些美丽的衣裙穿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然而，曾经她买不起，如今，她也撑不起来那些华服。

    也因此，季小霜曾经有一个梦想的职业，那就是服装设计师，亲手设计最美最适合自己的衣裙，圆自己的童年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