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圣人之兆，天地合鸣
芸芸众生，百态千奇，欲念横流，化作丝丝缕缕，与手中香火纠缠不休，久久不散，直朝他缠绕而来，化为他所坐青黑云雾，愈来愈浓厚…… 其中的种种欲念，宛如洪流，汹汹涌来，霎时间便将他淹没，只觉自己如同海中一叶扁舟，受巨浪冲刷颠簸，不由自主。 与此同时。 渭城之中，有几处特殊所在，亦同时响起几声惊咦。 这几个惊咦出声之人，都停下当下之事，抬头眺望夜空，目中惊疑不定。 月明星稀，一如平日，万家灯火，宁静安祥，并无异常。 但与旁人不同，这几人能感知到天地间的微妙变化。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一股看不见、却确确实实存在的精神结光正冲天而起，浩浩荡荡，涤荡天地之间。 天地似也在发出玄妙之音，与之唱和。 大音希声，这种天地玄音，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听闻。 精神浩荡，天地合鸣…… 渭城三面环山，西面有一座高峻山峰，因其青木丛生，满山如黛，便唤作青黛峰。 峰脚下，绿树掩映间，有一座草庐。 草庐中，有一个高冠博带，一身儒袍的清癯老者，本正坐在榻上，就着微弱的烛光，观阅书籍。 突然间手一抖，整个个几乎是蹦了起来，连鞋都没穿，便冲出了草庐，抬头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半晌，又忽然浑身一震，面色陡然苍白。 颤颤巍巍地回转草庐，来到案几旁，颤抖着手，提起了笔。 纵然是双手颤抖，老者依然落笔有力，每一个字都力透纸学，铁划银钩。 半篇传记，一挥而就。 老者不顾神思震荡，气血翻涌，盯着纸上的字，口中喃喃：“义、槐……？” “不，不是……”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孔……孟……何人？” “天人合一之兆……” 老者略过其余文字，死死盯着这八个字，唇皮颤抖着，清癯的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喃喃道：“即便是那位亚圣公，亦不过偶有天人感应之时，天人合一？绝不可能……” “难道竟有圣人出世……” “不……不可能，亚圣公一人，已耗尽当世文道气数，三百载人间，再无圣出……” 与青黛峰东西遥望的另一座山峰，峰脚下有一片如镜般的大湖环绕，峰顶如刀削，远看便似一方巨台，兀立镜湖之上。 峰台上，云烟中，有绵延宫阁。 宫阁中，一宫装妇人缓步行出，亦是抬头望天。 渭城外，幽林之中，有一清静道观。 内中有一道，手中敲着木鱼，发出极有韵律的脆响。 也于此时，突然停顿，双目焦距蓦然一散，似怔怔出神。 …… 寥寥数人，此时都若有所感。 有的神思外展，有的五感大放，有的元神出窍，欲融天地间。 却是无一例外，瞬间被那与天地间的浩荡精神震了回来，个个面色苍白。 却说沈仙于欲念洪流冲刷之下，恍恍惚惚，突地一头巨浪涌来，顿时将他猛地顶起。 骤然间，似被香火云气冲上了九天，跃出了藩篱。 居高临下，忽有一种奇妙感应，仿佛与天地合，穿透了厚厚的香火云气，穿过了虚实之界，看到了真实天地…… 三面环山，一座雄城沿山而建，万家灯火，点亮群山…… 是渭城？ 沈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如何状态。 他之前入梦，观想文字，无论是梦入西京，抑或是梦为妖僧，都从未有过这等体验。 正自觉新奇，忽然发现有几处特异之地。 那几处地方，看上一眼，都有一种“刺目”之感，且各自都散发出不同的“香味”。 西边那座山峰下，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股味道沈仙很熟悉，是书香。 东面那片大湖上，香气袭人，令人闻之欲醉。 他亦有曾亲近女子，与九妹自幼相处，又被燕南雁纠缠半月，也识得，这是女子香。 只不过这股女子香气之中，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闻”着极为淡薄，却极为霸道，仿佛有着某种侵略性，一经沾上，便如附骨之诅，挥之不去。 还有那片幽林中的道观，倒是最令他感觉神秘的。 那股异香似有似无，时隐时现，仿佛那山间云雾，袅袅娜娜，风一吹就散了，过不了多久，却又不知在哪里重聚。 三者之中，又以这股“味道”最是吸引他，甚至比那书香都要令他着迷。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心神便飘向了那里。 “他”座下的青黑云气，似随他心意而动，托着他往那幽林飘去。 来到幽禁上空，在沈仙想要仔细去“看”、“闻”那观中味道时，渭城外道观中的道人，目中散逸的焦距，忽地骤凝，泛出神光如剑，直刺虚空：“谁？！” 沈仙一惊，顿时仿佛有一种化身为云，被平地一股大风骤起，一吹就散。 他袖中的那片龙骨八卦木似乎有灵一般，感知他遇险，更多的青黑色烟气喷涌而出，又自他口鼻诸窍涌入。 与此同时，沈仙座下那片青黑云气猛地暴涨，滚滚翻卷如幔，将他包裹。 顿时风吹不进，得以保全，却是被这股“风”吹得瞬息倒飞而回。 “何人元神出窍，在此窥探？何必躲躲藏藏，不如现身一见？” 观中道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道观外，抬头四顾。 却哪里还能见到什么？ 如归客店，客房之中。 沈仙猛地惊醒。 不同于以往入梦醒来，总是神完气足，清爽利落。 此时他却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气喘吁吁。 仿佛大病一场。 他想要起来，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气。 仿佛有千钧之重，压着自己身上每一寸血rou，连一个手指着都抬不起分毫。 “砰！” 房门突然被人猛地从外面踹开，人影一闪而入。 却是高揖听到动静，以为出了意外。 看到榻上仿佛大病一场的沈仙，顿时一惊。 “沈先生？沈先生！” 高揖叫了几声，只见沈仙眼珠不住转动，看向自己，身体却如僵死一般分毫不动，不由大惊，连忙出去叫了人。 很快，燕氏兄妹、范一尺便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