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试试口风
老爷子听了，反而停了笔，笑着说：“从哪看到的这句话。” 陈青嘻嘻一笑：“外公你这是在考我吗？这话出自增广贤文，下一句，河狭水激，人急计生。” 老爷子陡然一笑，惊奇说道：“你爸可能都不知道这句话。你倒知道。” 陈青随口接道：“外公你都说了，你们那会教育资源匮乏，像我爸这种年纪的，大多数也就上个高中，也就我妈，在您跟外婆的敦敦教导下，才能考上研究生。” 老爷子看了一眼陈青，反而将笔搁放在砚台上，不急着写，坐下说道：“这话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说了。你要是想帮你爸说句话，那你就多想了，虽然平时你爸话少，但好歹当初你外公我也是点过头的。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你爸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经商，能走到今天养活你们娘俩挺不容易的。” 老爷子似乎才察觉跟他对话的只是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少年，于是试探说道： “青子，能听明白？” 陈青双手撑在书桌上，用手摆弄着挂在笔架上的太仓笔，点了点头。“明白。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老爷子这才真的有些意外，侧了一下身子说道：“哟，外公我真的有点刮目相看了。行了，就冲你这句话，这几个字外公给你写好看点。” 说着就站起身来，谁料到陈青一边起身一边说：“困了困了，外公，要不明天再写吧，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说着打着哈欠出了书房， 老爷子摇了摇头，笑骂说道：“臭小子。” 梁老爷子没想到陈青会用这种方式来替陈江说话。陈青以为梁老爷子不太搭理陈江是因为呕气，其实是因为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劝陈江。 他的亲儿子做事的确有点不厚道，他其实是想道歉，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主要还是身份的问题，一堵就是好多年。尤其今年两家人时隔多年见面，他觉得陈江一家人，陈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架不住这个女儿，至于那边，是那个儿媳。 梁老爷子知青出身，脑子里没那么多人际关系，他向来也是直来直往，他怕这两个人吵起来。 女人要撕破脸皮起来，那股子不要命的架势真让人心悸。 比预想的要早，梁亭一家人比陈青就晚了一天，说是梁囡囡明年就要中考了，时间不太够，过个初一就得就要去补课了。知道两个老人隔辈亲，想见孙女，所以早点过来，多陪陪两位老人。 而且来的时候陈青刚好在客厅看电视，是湘南卫视的综艺，老爷子在午睡，梁琰和陈青外婆去商场了，陈江是那个司机。 听到车声音的同时，梁亭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爸，妈！” 陈青穿着棉拖鞋迎了出去，看着面前一身西装革履，皮鞋也是锃光瓦亮，双手都提着保健品的中年男子，笑着喊了一声：“舅。” 梁亭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会陈青：“青子，可以啊，几年不见，都比我高了。晚上陪舅舅整两杯。” 陈青刚要回话，面前一阵香气掠过，咸淡相宜：“青子，这么些年没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陈青笑着对面前时尚的中年女子说道：“舅妈。” 其实陈青的舅妈一眼看去，属于很是温和的江南女子，眉目都是，就连妆容，也是淡妆，来的时候估计还烫了下头发，犹如瀑布一样披在背上。 如果只看容貌，这样一个人你很难反感起来。 梳了一个最青春马尾的梁囡囡走在最后，看到陈青的时候仿佛有些害羞，不过还是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哥。 陈青诶了一声，然后帮忙把一些保健品拎到茶几旁边，“外公在午睡，我爸妈还有外婆在商场买年货。来的时候有些急。就带了人还有三张吃饭的口过来。” 梁亭闻言有些莞尔，“嘿，家里差啥早给我们发个短信就行了，我们路上顺路就带回来了。” 就连一旁的舅妈王玥，也是应声附和。只有本名梁瑾萱的梁囡囡，坐在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湘南卫视的综艺。 “一家人没那么矫情。”陈青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倒了两杯热水。然后冲着梁瑾萱喊道：“梁囡囡！你要烫的还是温的。” “温的吧。”梁囡囡一脸目不转睛。“谢谢哥。” “客气。”陈青一边将水杯放在梁囡囡面前，一边走到梁囡囡旁边坐下。 也一同看起了综艺。 梁囡囡时不时因为某位男星笑出声，声音少女轻灵，跟年龄很是相得益彰。 陈青对于梁亭一家人其实没有什么恶感，上辈子经历过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人情冷暖，明白亲戚之间可能会老死不相往来，但同样真出了什么事，哪怕骂骂咧咧，十有八九中能靠得住的也是这些亲戚。 就像梁亭，吵归吵，当年也还了一点，真要是见钱眼开，在没欠条的当初，可能真就一分不给了。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子正好撞上了。 至于王玥，到了之后就给陈青外婆打了个电话过去，在电话这边就开始埋怨，说今年换了台空间大的车，他们径直可以捎带的。 梁亭看着电视，皱了皱眉，尤其听到梁囡囡有些肆无忌惮的笑声之后，略微严肃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看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 陈青顿时有些尴尬，他其实不太爱看，但是他听说湘南卫视的收视率有些领先于全国，就想随意看看，做一个简单的市场调查。 陈青一边看一边查，总之湘南卫视的运营模式跟前世芒果台差不多，不过芒果台至少还有自己本土的节目，湘南这边的综艺大多也都是引入RB和韩国。更加不用说艺人，每一期至少有一位韩国的明星。 梁囡囡嘟嘟嘴，“又不是我要看的，进来的时候电视就在放这个。是不是啊，青哥哥。” 陈青不想接这个锅，也不想气氛冷下来。“我也不喜欢看，看他们只是为了知己知彼。” 梁囡囡眼神一亮说道：“青哥哥，你想要当明星？” 陈青拍了一下梁囡囡的头，学着发哥在让子弹飞的表情和语气亦真亦假说道：“我当不了明星？我不像个明星？” 听到前半句梁囡囡还睁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再听到后半句，就连一直矜持着神色的王玥也是笑出声来。 陈青突然有点失落，真话永远比不得谎话更有信服力。 不过气氛没有冷下去，陈青和梁囡囡开始对着电视的明星指手画脚。尤其是梁囡囡说好看的，陈青也不看一眼就说丑，梁囡囡说跳的好的，陈青也都说一般，华夏哥哥和meimei典型斗嘴的相处模式。 至于梁囡囡说唱的好听的，陈青没有抬头，也没认真听，只是说一般，前面可能有假的，但这句话是真话，真的是一般。 陈青不知道是不是日韩的文化入侵原因，导致华夏这边国语音乐发展并不理想。虽然也有一些经典歌曲的诞生，但是比之前世，真就是沧海一粟了。 而陈青之前有过路演的生涯也有过音乐的梦想，所以也研究过许多的词曲，相比之下，现在电视台里宣传的歌，有些一般了。 起先梁瑾萱跟陈青因为许久不见还有些生分，一番插科打诨下来熟络不少，甚至梁囡囡有时候会趴在陈青的肩膀上笑。 梁囡囡长相随王玥，双眼皮，嘴唇小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可能是王玥之前打了电话的原因，陈青爸妈连同老妇人一起回来了，梁亭去帮了忙，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拿。 至于王玥，有些尴尬的站起来，也没有其他动作。 陈青爸妈也没给脸色，彼此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件事。 气氛微妙一直到饭点，一大家子人上了桌，因为是小年夜，就连有着风湿病的老爷子也喝了点酒。 喝了酒后，王玥一边给梁囡囡夹菜，一边说道：“今年本来想在家里多呆几天的，可惜囡囡要中考了，学校里也就准她们回家吃个团圆饭，然后就得让她们回去复习。” 老爷子喝了酒也乐呵，“没事，考完中考到时候在让囡囡过来玩也是一样的。学习怎么样，能上重点高中吗？” 王玥有些得意说道：“这次期末模拟考，囡囡考的还行。” 就连之前训斥过梁囡囡的梁亭，这会也是与有荣焉，然后举着杯，朝着只低头吃饭吃菜的陈青。“来，青子，来的时候说好陪舅舅喝一杯。” 陈青捧着酒苦笑着就要站起身来说祝词。 梁亭看陈青的样子赶紧按住后者，一家人喝酒没那么多讲究。 陈青却还是双手端着酒，笑了笑低了梁亭酒杯一点，然后先干为敬，紧接着又低着头吃菜。 不过有些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梁亭想了想说道：“外甥，我记得你是不是再过一年就要高考了。” 陈青抬起头嗯了一声，既然躲不了，那还不如坦荡直面一点。“我不行，没囡囡厉害。” 梁瑾萱一边小口吃着菜，一边打趣说道：“哥，今天下午你还跟我说你要考传媒大学。” 嗯？顿时陈江和梁琰都抬起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包括老爷子，也是饶有兴致。 可随后梁琰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不行的，你哥跟你开玩笑呢，无论是哪个传媒大学，都是需要艺考的，你哥连系统性的培训都没有。 而且艺考就算了，有些学校文化课的要求不比艺考要求低。” 梁琰起先是以为陈青是觉得自己文化课的成绩差，想着去传媒大学，因为大多传媒大学的艺考只要过了，文化课的要求会相对应降低许多。 陈青也没想到第一个觉得他不行的会是他的老妈，陈青不想瞒着她，也瞒不住她。正巧这个场合还不错，说不定可以借这个机会探讨老妈的口风。“时间还长，试试呗。” 至于梁琰，面色不改，心里有些欣喜，她想的不多，陈青能上一个大学就行了，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激将法刺激到了陈青。于是装作更加不在意的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那你想考哪个传媒大学？” 陈青也是随口说道：“华夏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