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梧桐等人换上粗麻衣服,做农人打扮,再次来到西郊鬼仓坡下。关十九和关廿一从坡上打探下来,对众人说道:“鬼仓没有动静,这附近也无人迹。” 关十三带着众人往鬼粮车返回的路径走去。土路不宽,刚好够一辆马车通行,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杂草坡。行至坡底,前路被碎石和枯干拦住。 关十三解释道:“这就是前面农户们所为。没堵上这条道的时候,屯里时常会有人失踪,也有牲畜走失。农户以为是鬼潭作祟,就把路堵上,再也没有人到附近来过。” 暮雪在四周转转,奇怪地对众人说道:“那车队怎么不见了?是从这里滚下去了?”说完,她探身看向杂草坡下。 千山摇摇头,走到暮雪身边,指着坡边杂草说道:“沿路走下来,只看到坡边杂草被踩得稀疏。你看这斜坡上的草丛,并没有被压踏过的痕迹。” 暮雪吞了口口水,诧异地问:“总不可能真是鬼祟所为吧?” 其余人等听言皆摇头大笑。 关二更是说道:“我杀过的人也不止百个了。哪有鬼祟?” 梧桐一直在打量着坡壁,用手来回地敲击石壁,转头对众人笑言道:“不错!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谈何鬼祟?从来没有鬼作祟,作祟的只有人心。” 关文辉捋着胡子,点头赞同,也走近坡壁:“家主,可是这里有异?” 梧桐看着山壁,伸出手,说道:“水囊。” 关十三拿出羊皮水囊。 梧桐转头对他吩咐道:“把水浇上山壁。” 关十三攀爬到山壁上方,把水浇在山壁上。一股水流顺着山壁流下来,却在一个位置渗进了石壁中。 关文辉指着那处说道:“果然有问题。还有水吗?” 关二、千山、关廿一皆取出水囊,照着关十三的动作,向山壁浇水。水流皆在那一带渗入其内。众人顺着着水迹,摸索着石壁,发现下方这块石壁向外凸出了一些。 梧桐吩咐道:“把下面这块石壁推开。” 关十九和关廿一上前推动石壁。石壁上方滚落下来不少沙石渣。两人使尽全力,也未曾移动分毫。关二见状,正要上前帮忙。 梧桐对暮雪说道:“暮雪,你去。换个方向试试。” 暮雪点头称是,走到石壁前,双手撑向石壁,向一边推开,两脚用力后蹬。几个呼吸间,石壁缓缓地被打开来。 梧桐率先走入其中,其余人跟在其后。 千山等人取出火折,洞中被照亮。石壁门里有一个铁制的把手,可从里拉动石门。洞中两壁设有灯龛,洞壁上有刀斧开凿的痕迹。 “原来他们凿洞做隧”,关文辉有感说道,“难怪关十三他们会跟丢。只有一条路通下,十三他们不会跟得太紧。且深夜雾重,看起来车队就像消失了一般。” “嗯,修造这样的隧洞,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梧桐摸着石壁说道,“他们最初一定是在夜晚开凿,以避人耳目。所以附近农户们夜里能听到动静,白日却不见人马,就只能用鬼祟来解释这些事了。倒是方便了那些装鬼之人。” 隧洞里高有两丈多,宽也可供马车经过,为了减小坡度,凿为“之”字形甬道。 经过几个拐道,众人走出山洞。 关十三看着周围之景,说道:“原来可通这里。” 梧桐问道:“哦?这是哪里?” “从这里往西,有很多私庄”,关十三指着西方说道,“再过去是崤山和熊耳山。” 关文辉抬头看看天色,对众人说道:“已是黄昏,城门要关了。” 梧桐问道:“今夜会有车队吗?” 关二深思一番:“车队来往并不固定。但也有几日没来,今夜或许会有动静。” 梧桐看着天色,说道:“守株待兔。” 子时过后,城外西郊的一条土路上,来了一群手执火把的人,其中还有五辆马车。 为首之人带着众人走进洞隧,招呼着后面的马车:“赶快进洞。” 无名鬼潭响里起了踢踏的马蹄声。
暮雪见着远远行来一个车队,车上载满麻袋,车头竖有一竿,上挂一盏白色孔明灯。赶车人穿着一身白衣,在灯光的映照下,脸无血色,看着竟不似活物。 行至仓院门外,为首的赶车人跳下车,敲响院门。不多时,院门被打开,车队缓缓驶了进去。院门被重重关上。 仓院里有了动静,顿时灯火通明,听起来似有很多人在里面,吆喝声、说话声、行动声……密密歇歇。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院内突然灯火熄灭,人声寂静。院门再次被打开,车队赶着空车,悠悠驶出,沿着坡下驶去。 穿过石门,车队与接头队伍一起,向西行去。经过一个满是断碑荒坟的山头,人群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梧桐带着千山和关二,如影随形,穿过树林,只见一道篱笆围起了一座村庄。车队却不见踪影。 篱笆正中有一个木制大门,大门顶上挂有两盏白色的灯笼,上有一木匾,上书:“化人庄”。 幽静中连虫鸣蛙语都不曾听见。白色的灯笼正好照亮了正中的红色大字。 梧桐问道:“这个庄子可有探过?” 关二回道:“属下来过一次。这个庄的人大多是羌、氐等族后裔,以拾骨化人为生,平常很少通于外人。每逢战乱天灾必有荒骨,皆由拾骨人化人为安。属下了解过,这个庄已在此多年,可上溯至元狩年间。只是,这个庄子的人行为诡异,白日里也不见有人活动。最初,属下以为这是一处荒废的庄子,进去查探时,却被人拦住了。属下借口是猎户,乃追野雉误入,才堪堪脱身。” 千山握紧手中长鞭,问道:“家主,继续追吗?” 梧桐摇摇头:“不可。里面的情形,我们一无所知。不可妄动!” 千山紧张地说道:“可现在不追,怕跟掉了。” 关二赞同梧桐所言:“家主说得对。反正已知是这个庄子,等白日再来打探也不迟。现在进去,我们一定会打草惊蛇的。” 梧桐半眯着眼,盯着匾上如血的鲜红大字,不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