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望生涯上
如果从高空中看去，就会发现此时的张府内已经亮起了众多的火光，其中大多数都集中在同一个院子中，仍还有提着灯笼或火把的身影朝那里聚集。 “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少年率先冲进了房中，手上提着的灯笼照亮了卧室内的两道身影，只是少年却一下子惊掉了手中的灯笼。 三房依然靠在床上，身子用被子挡住，可此时的她却在不停抽泣着。 “娘……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少年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床上的妇人，惊恐开口。 而他口中的娘，明显就是床上正抽泣着的三房。 此时张府强者等一众护卫也赶到了现场，一具光溜溜的身躯被一名护卫抓住。 “放开我，我是你们少爷！” 此人正是想要逃离现场的张方彦，为此他还来不及穿上衣物，只是他没有成功逃离。 护卫知道自己抓住的无耻之徒是自家少爷，也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赶紧单膝下跪。 只是众人几乎也都心知肚明，这位既不纨绔又成不了才的“废物少爷”今晚做了什么事。 …… 霍安笑着道： “这位是亿彰，一位非常擅长暗杀的高手。 “其实我们今晚的目的就是杀了张明贵，刚好，今晚他看见他儿子跟三房行苟且之事，然后被气得吐血身亡。 “嗯，这再合理不过了。” 韦笑道：“他那个时候扛着的就是张明贵的尸体？” 霍安点点头，蒙面的亿彰也不说话，朝韦笑微微行了一礼，随即便离去了。 韦笑倒吸一口凉气，望着亿彰离去的方向，他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在想： 如果今晚行动要针对的是张明贵，可是只知道他儿子跟三房有一腿，也不会对他的官位有什么影响啊！ 哪知道霍安等人竟想出这种手段，着实让他吃惊，虽然略微牵强。 两人也没在西区继续逗留，不过却不像来时那么紧张，速度也慢了不少。 夜晚城内依然会有不少城卫在各处巡逻，他们也不敢在高处飞奔。 离开西区，经过一条小河后，便距离街道不远，这里仍是住宅区，但明显与西区层次不同。 韦笑突然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眼神开始在四处打量。 霍安一愣，退到了韦笑身边，低声问道：“小老大，怎么了？” “你听？” “确实有声音，似乎是某种乐器的声音！” 韦笑抬眼望向霍安，一脸惊奇之色，随即笑道： “我们过去看看？” 霍安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笑道： “您喜好这些呀！走，去看看！” 听闻此话，韦笑咧嘴一笑，率先朝声音来源的地方跑了过去。 他们距离声音来源出不远，往旁边走了数十米就找到了声音传来的一个别院。 两人跃过围墙，又跳到了一处屋顶上，最后看向了别院中央的一处院子。 院子后的房间灯火通明，院外还有着数道身影。 韦笑趴在屋顶的身子往前挪了挪，只为看得更清楚一些。 果不其然，他终于看清了，是一位老者在演奏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乐器。 他头也不转，问向身旁的霍安道：“那是什么乐器？” “应该是‘奚琴’，好像也叫‘胡琴’。不过这户人家我从来没听说过，可能是最近才搬到此处的。” “胡琴吗？” 韦笑低声呢喃间，远处传来的琴声一下子从清脆灵动变得有些忧伤起来，那一层层悲意仿佛能扯动他人的心玄。 又过去一阵子，琴声变重，变顿，犹如战鼓擂鸣之声，慷慨激昂…… 随着时间的推移，琴声消失，韦笑仿佛依然沉醉在其中，片刻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清声道： “真是奇妙！” “的确如此！” 霍安也不由轻叹，他此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变幻无常，击人心玄的琴声，他经历的比韦笑多的多，能听到的东西也多的多，感叹也越多。 “走吧！” “好！” 两人无声的来，又无声的离去，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拉弦的老者此时正脸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刚刚离开的方向。 “广叔，怎么了？” 一名中年男子发现老者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不由问道。 “没事，都回去睡觉吧，估计月儿已经睡着了。” 老者收起了身前的胡琴，缓缓往屋内走去。 众人不由摇头一笑，广叔那孙女，每日都要听着广叔的琴声才能入睡。 而今晚他们刚刚搬进此间别院，一直忙到了很晚，所以小月儿也还没睡，广叔也因此才会在此深夜演奏。 韦笑与霍安两人沿着来时方向，很快回到了大安别院，眼神交流，知道对方也毫无睡意，霍安终于才娓娓道来。 “嘿嘿，小老大您坐呀。” 白天留的雾气散去，夜晚星光璀璨，大安别院一庭院屋檐下，霍安不知何处搬来了两张椅子。 “老大将你留在我这，说明他已经真正的认可你了。” 韦笑没有说话。 “老大为汤氏办事，我们为老大办事，就是这么简单，其它我们也不会过问。 “李青你认识吧？” 椅中少年点点头。 “当初他也住在这里，就像现在的您一样。 “至从你们大嵩山一行后，李青才算独当一面，老大认可了他，因此他获得了喊老大作老大的资格。” 韦笑回想当初客栈离别时，李青确实喊了汤霾作老大。 又想起当初袭山救过他们的那群黑衣人首领，也称汤霾为老大。 被霍安一提，韦笑突然觉得汤霾就像是某个势力的头头，但这个势力却不是很正规，像是某个地痞流氓的三流势力。 “我不知道老大手下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但肯定不会少，而我手下就有十多人。 “老大就是捕鱼人，我们就是他手中的渔网，随手一洒，便可铺开成一片大网，所以你懂得老大所做之事了吗？” 韦笑终于肯定了他先前的想法，汤霾确实是个势力的头头，而且的确不是一般势力。 …… 除夕前夜，韦笑难得第一次早早就睡着了，可等他睁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大喊一声，却只听到了层层叠叠的回声。 漆黑中，他小心翼翼地迈动脚步，只是他很快就发现，周围空无一物。 “汤霾？ “霍安！ “水鬼，沙刻？” 只有他的声音不停回荡着。 像是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是在下一个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光。 光预示着希望，他不顾一切，朝光之地奔跑而去。 经过一阵刺眼强光后，韦笑艰难睁眼，不适应的他最后只给眼睛留了一条小缝。 “你来啦！” 有人？很陌生的…… 不，好像也不陌生！ “嗯。” 随着一声而下，韦笑感觉眼睛顿时适应了此时的光线，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情景吓了他一跳，他赶紧退后数步。 他发现自己在一处峭壁之上，下方是一片被云雾覆盖的，不知到深浅的悬崖。 一个恍惚过后，他好奇得再次望向悬崖之下，却立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此时看到的。 本是云雾缭绕的涯下，却成了一片荒漠，漫天的黄沙随风飘荡，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突然，一道模糊的身影在黄沙中出现，他踉跄地走在这片荒漠中。 “小家伙，你看到了什么？” 那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它温和令人心安。 韦笑扭头一看，慈祥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白发白须，一席白衣仙风道骨，手心上躺着三片翠绿的叶子。 韦笑失神片刻后，朝老者作揖道： “敢问前辈，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来了这里？还有……您是？” “不用着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慢慢回答你，可好？” 老者轻抚一下胡须，笑着道。 “好！” 韦笑下意识又看一眼悬崖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沙漠呢？ 此时，涯下又只剩下了一片缭绕的白雾。 他挠了挠头道： “奇怪了，我刚刚明明看到的是沙漠，怎么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沙漠？” 白发老者微微吃惊，随即他又皱眉道：“沙漠中可有其他事物？” “嗯，好像还有一个人影，我没看太清。我现在看不见了！” 白发老者沉默，他轻抚了一下长须，似乎在仔细的思考着，视线不断上下打量着韦笑。 许久过后，白发老者看着迷惑不解的韦笑，终于开口道： “这里名为望生涯，能窥视未来。” “窥视……未来……” 韦笑第一时间甚至没听懂，只是皱眉。 等他在脑海里再重复一遍这句话后，他才觉得不可思议，眼睛瞪着。 世上还有这种地方？ 真的有可能吗？窥视未来！ 他再次扭头看向了悬崖下方，可此时仍然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的确如此。” 韦笑又挠了挠头，难道那片沙漠就是自己的未来？ 又过了片刻，白发老者突然打断了韦笑的沉思，笑道： “小家伙，不必太在意这些，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韦笑也是转而一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白发老者继续道： “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知道我是谁吗？” 突然转移话题，韦笑也不觉得奇怪，这是他刚刚问的问题。 “请前辈解答！” 白发老者又是一笑，“你不用称我前辈，你可以喊我巫老。” “好的巫老！” “嗯，是我借梦带你而来。这里不是现世，也不算是梦，不过，有人称其为‘真实梦境’！” 韦笑坐在对方示意下坐到了岩石上，仔细聆听着。 “望生涯只存在真实梦境，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 韦笑完全没听懂，他甚至无法就不懂而发出提问。 巫老望着远处沉思了起来，少许后才缓缓道： “此次找你，望生涯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目的，是关于袭山。” 韦笑一惊，在他眼中，仙风道骨的巫老不应该与袭山有所关联。 “想必你也知道人皇一事，以及人皇降世与袭山的关系。” 韦笑点点头，汤霾很久以前就说过。 巫老接着道： “地贫极之，废石嶙峋，天地开坛，则人来之…… “而有人以生命为代价，推演天机，最后得到的只有八个字，‘地瘠之极，人皇降之’。 “这无疑是在预示着，人皇将有可能来自袭山！” 韦笑胸膛激烈起伏，他听到了无比震撼的事实。 “有人不愿人皇降世，所以大开杀戮。 “也有人盼着人皇崛起，在袭山开立宗门，培养弟子，希望那一位未来的人皇就来自本宗门。” 韦笑震惊归震惊，但他开始思考巫老说这些话的用意。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望生涯仿佛只有常年不变的云雾。 “韦笑。” “嗯？” 韦笑欲发迷惑。 “我希望你不要参与人皇之争，将使命交给其它人。” 韦笑胸膛起伏加剧，他能从对方话语中感到关怀之意，是因为担心他因此受牵连。 他立即开口道： “难道您是……” “不，我不是。”巫老神情恍惚，又道：“不过，我是看着你出生的，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今天！” 韦笑更加紧张，询问道：“哪您肯定见过我……爹娘吧！他们……” 巫老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不在，总之，你要知道，他们有逼不得已的事情。” 韦笑很快便萎靡，脑子一片乱麻。 两人就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巫老才道： “你是懂事的孩子，虚无缥缈的事情不用关于在意，你只要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情就好。” 韦笑其实也没有因为没得到父母亲的消息而一蹶不振，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感受过有父母亲的感觉，也就从来没有觉得失去过他们。 巫老一笑，又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参与人皇之争。 “还有，祝你生辰愉快！” 韦笑抬头，巫老容貌却已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 与韦笑有相同类似遭遇的，不只有他一个人，此时的拓跋天与在真实梦境中看到了巫老。 但他们听到的话语却恰好相反：“我希望你去参与人皇之争，去改变这个时代。” 拓跋天顿时错愕，脑海更是思绪万千。 “来，我带你去看看，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