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人小风大

    孙离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向顾又年提及此人，可是沈择文的主家是工部侍郎纪政权，他素来与闻利商交好，虽然沈择文只是纪政权小儿子纪申疏身边的一个仆人，但依顾又年的性子断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奴隶去跟纪政权开那个口，不管他有多大的才华

    顾又年和闻利商两派素来不和，顾又年一派有圣人的宠爱，身份地位听起来噱头十足但手里几乎没什么实权。闻利商当朝宰相，是前任帝王极度宠信的人，手里自然有大把的实权，较起真来圣人也难办的很，跟着闻利商的都是老人，他们大多数人上了年纪，都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不可能一直占着位子，所以年轻一辈人脉的拉锯战便开始了，国子监就是这些人拉锯战的主战场，国子祭酒廉不知和司业悔方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们守着国子监，力争不让朝廷的官派之争渗入国子监，国子监这群助教表面上是都不与做官的亲近，可私底下就不清楚了，

    一个监生若要做官需得获得助教的举荐书，再由博士签字确认，再递交给监丞、典簿层层筛查在国子监期间言行举止是否有不当之处，秋考成绩是否舞弊等等，之后由司业一个个考问再决定是否给举荐书加盖印章，最后再由祭酒审核后下发举荐书，他们方能分配职位，祭酒、司业、监丞、典簿四人那里他们是无从下手，只能着眼于助教和博士

    有些深谙官场之道的人为了自家孩儿的前程也会早早站队，不用想也知道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宰相，毕竟多年的根基实力摆在那里，也有少部分人选择顾又年毕竟他可是圣人的亲信，这天下再大也大不过圣人了，跟着圣人的爱臣走得才会长远，顾又年当初送孙离进国子监无非不也是打了为自己这派多培养些人的如意算盘，这么做的确有效，好多人见顾又年把孙离塞进了国子监确实也对他另眼相看起来，宰相那边不乏有部分看不清局势的人倒戈阵营的出现

    可孙离毕竟是姑娘家，助教的位子难免惹人争议，始终坐不长久，好在顾又年对孙离有了情愫，也不忍她卷入这些纷争，只想着等秋考结束时顺了那些人的心意让她从国子监退出来，他再想办法换个信得过的人去也一样

    不过他们两派的人再怎么斗从没人想过去拉拢朗明，道理很简单，朗明是个外人，国子监的人也定然不会让他有举荐别人的机会，毕竟自己国家人才的任用哪有别国的人说了算的道理，他同孙离一样在国子监待不长久

    孩子们虽小可学习态度是极为端正的，比起那群国子监的监生简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所以孙离抽空便来这里，这里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没那多弯弯绕绕，照顾他们的也是一个大娘，不清楚她的名字只是听孩子叫她阿婆，孙离也便这么叫了，原以为阿婆和那老头步齐云是一对夫妻，令臣是他们的孩子，可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阿婆的男人早些年是守城门的，后来燕飞渡那次兵变战死在了城门，书院里有几个孩子的亲人也是在那次兵变中没的

    步齐云的来历平康书院里没人清楚，只知道他会些医术，还懂一些巫蛊，饭做的也很不错，平日里支个小摊卖些熟食，偶尔也有人来找他看病，多少能挣些钱，令臣一直喊他师父，想来也不是他的孩子，这些除了孙离会问问，书院里没人过问这些，大家一直这么相安无事的过活，从哪来也没那么重要

    孙离刚开始还会介意步齐云这个人，因为她记得顾又年见步齐云时的样子，便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可偏偏步齐云对她还算可以，小院里不像王府那样规矩繁多，想说什么还得注意四周有没有人，在这四方小天地里容得下任何言论，也允许所有人胡说八道，梁跃鱼曾说过，想说什么便说吧，反正这里人小风大，话刚出口便散了，有什么好担忧的

    或许这才是孙离一直坚持来这里的原因，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太多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要吐槽，在顾又年身边还是会拘谨些，但是在这里不用，她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这群孩子有她要的天真，梁跃鱼也听的懂她的迷茫，更有她没有的清醒，步齐云同样对这个时代有怨言，阿婆有她一直朝思暮想的家人的感觉，这里每个人都比王府里那些每天见面点头哈腰的人活得真实

    顾又年总是把他们称为市井小儿，可孙离打从内心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类人，顾又年曾不止一次暗示她不要来这里，她不是听不懂顾又年的意思只是实在喜欢这里，顾又年宠她，即便不懂也会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