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去工作
这是汪晓玥最后一次对结巴异想天开。 第二天醒来，汪晓玥想起今天要拉着行李箱去公司的事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的羽翼还没长全，根本没有能力去外面工作。 她赖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思绪却已经穿越人海飞进了公司里。 她凭着昨天的那一抹记忆想象着店里的模样、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那里面的人是怎么工作的。 她幻想着自己在里面工作时的样子。 汪晓玥不禁产生了疑问：我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她知道她的结巴一定会对她的工作产生负面影响。 但是具体产生多大的影响她无法想象。 她不敢往更坏处想，如果这样想，她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盼望能通过这个工作把嘴皮子磨溜，得以彻底改掉说话结巴的毛病。 她慢悠悠地起床，走出房间，就看见了饭桌上摆着的饭。她知道她的爸爸mama又下地干活去了。 其实由于结巴和痛经的双重折磨，汪晓玥早已对生活失去了兴趣。她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不经过外力强行切断，她的生命还在继续着。 无所谓开心还是痛苦，生命就只是生命，有它自己的轨道，不因外界环境而转移。 为了活着而活着，用活着这件事去回报她的父母。 汪晓玥心里有事，所以吃饭时味同嚼蜡。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干房产中介，如果还有第二个选择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选项抛弃。 唉，这个社会对患有生理缺陷的人真残酷！ 正常人可以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残疾人呢？如果不是天赋异禀的话，他们只能在犄角旮旯里缩着。 但是，即便是不要名不要利地龟缩在犄角旮旯里，这个社会也不允许，硬是要把他们给赶出来，让他们暴露在没有遮蔽的环境下，任凭烈日灼烧，任凭风吹雨打。 是的，这个社会根本就没有残疾人的容身之所。 普通人可以普普通通地活着，但是普通的残疾人却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他们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名不要利了，没想到连尊严也要不起。 吃过了早饭，她开始在客厅里打转。 本来现在她应该拉着行李箱坐车去上班的，但是这个决定对于她来说太过艰难。 正在她心里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她忽然想到，那个人事主管只是说让她今天去公司报到，但是却并没有说明具体是上午还是下午。 她为自己找到了破绽而高兴，因为她可以继续在家拖延到中午，等到下午再去公司。 突然之间有了这半天的空隙，汪晓玥感到心里面豁然开朗。 刚才的焦灼已经变得风轻云淡了。 汪晓玥就是这样的人，目光过于短浅。 她知道即便是目光长远，对于她来说也是无用的。 因为她的行动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她的目光。 汪晓玥立马从客厅回到她的卧室，坐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她尽情地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自在，有一种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的意味。 她又在网上查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她还是找不到心仪的工作。 她放弃了，决定下午就去那个房产公司。 吃过午饭，她就让她的mama开着家里的那辆农用三轮车把她送到县城的车站。 她从县城车站买票坐公交车去郑州，到了郑州汽车站后转两趟车，最后再步行一千米就到达了公司。 她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推开了公司的玻璃门，内心忐忑地走了进去。 这是名副其实的小公司，大厅分为两个区域，一半是办公区，放置着几排电脑，员工们就在这里办公，另一半正对着玻璃门的是待客区，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周围放着四把椅子，里面并排摆着两张电脑桌，看着像前台，其实和办公区的性质一样。 汪晓玥一进门，人事主管张春莹就热情地接待她，把她让到椅子上休息。 张春莹笑着说：“等一下让你的老乡李曼带着你去住处，她现在正在外面带客户呢，你坐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汪晓玥很客气地回答：“好”，接着就坐了下来。 然后张春莹就回到她的位置继续工作，她的工作就是在网上发布招聘启事和给有意向的人打电话，不间断地打电话。 汪晓玥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的那位老乡，此时此刻她还是对她的这位老乡怀有最真挚的情谊的。 她认为不管怎么说，老乡就是老乡，人不亲，土还亲呢，以后在工作中遇到不懂的就可以请教她。 过了十几分钟，李曼回来了。 她看见汪晓玥显得格外地激动，笑容很亲切，就像看见老朋友似的。 张春莹嘱咐李曼道：“你现在领着晓玥去她的住处吧。” 李曼愉快地答应了，两个人立马就出发。 汪晓玥拉着行李箱和李曼并排走在一起，听着李曼口若悬河地诉说着她个人的经历。 李曼一个劲儿地夸这个工作好，极能锻炼人，她还拿自己为例，说她以前也不会说话，但是自从干了这个工作之后就变得能言善辩了。 她还说在工作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因为工作她还走进过派出所的大门呢，而且还进了两次。 汪晓玥默默地听着，听得心里早已经热血沸腾。 李曼的话正中汪晓玥的下怀。一听见这个工作如此这般地能锻炼人，汪晓玥简直喜不自胜，已经在心里偷偷幻想着自己由于工作而变得巧舌如簧的样子。 李曼真的很厉害，几句话就忽悠地汪晓玥找不到北了。 汪晓玥竟然觉得这是老天爷特意为她安排的，就为了治好她的结巴。 她还觉得她是如此地幸运，第一次找工作就遇到这么好的工作。 她甚至还觉得她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 汪晓玥又犯了大意轻信的毛病。 她的整颗心被李曼的言语打动了，她感觉李曼把她的人从冰冷的井里给拉出来，然后放置在云端。 但是这种轻飘飘的不真切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只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当她走到她的住处的时候，汪晓玥就被一股蛮力从云端给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