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找同伴 二
汪晓玥和王玉走出图书馆大门才知道下雪了，雪下得并不大，就像盐粒从空中飘洒下来，所以不影响走路。汪晓玥行走在雪中，心中别有一番趣味。她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转过头对着王玉婉转说道：“这个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王玉扭头瞅了汪晓玥一眼，又回过头盯着前方，随意地说：“寒假当然是回家过年了，还能干什么？”汪晓玥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内心深处不由泛起一阵悲凉，“是啊，家境好的学生脑海里压根就不会有‘打工’这两个字。而自己刚进大学就一心想着要去打工挣钱了。”汪晓玥开始后悔向王玉提起这件事，正准备闭口不谈的时候，王玉转过头看着她问道：“这么说你已经有安排了，那你的安排是什么？”很明显王玉对汪晓玥的安排很感兴趣，在她看来这个既高又胖女生的脑子里装的全部都是肥油，怎么可能会有想法，退一万步讲，即使她有想法，那也是愚蠢至极的想法。汪晓玥被王玉用深邃的目光直盯得身上发毛，她原本想着在片刻之间酝酿出来一个答案来应付眼前这个狡猾的人，但是王玉射过来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穿透似的，她一向脆弱的内心承受不住这种直抵心灵深处压力，条件反射似的扭过头用以躲避王玉那两道灼灼的目光。但是王玉依然紧紧地盯着汪晓玥，她实在是好奇极了。汪晓玥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合适的借口，可是大脑里面一片漆黑，于是放弃了挣扎，只能实话实说。她低垂着头，两眼放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去打寒假工······”王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之后还是没有把目光移开，继续盯着汪晓玥，伸着头声音疑惑地问道：“过年你不回家，去打工？你去哪儿打工啊？”汪晓玥保持着刚才的状态，机械地回复：“浙江。”“浙江，恁远？”王玉连忙问道，汪晓玥用喉咙“嗯”了一声，王玉急忙追问：“就你自己？”汪晓玥依旧看着地面“嗯”了一声，王玉转变了高傲的态度，一脸关切地询问：“你没有找人和你一起去？”汪晓玥立马扭过头看向王玉，趁机说道：“找了，找不到。你呢，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呢？”这下可算戳中王玉的软肋了，她连忙扭过头，不敢看汪晓玥征询的目光，接着轻声回答道：“放寒假我要回家过年呢······”这个回答在汪晓玥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感到惊讶，而且王玉刚才那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简直让汪晓玥感到窃喜，无论如何在这场心理战中她总算扳回了一局。 因为下雪了，路上的人很少，汪晓玥和王玉在走回宿舍的途中只碰到了寥寥几个人。雪粒晃晃悠悠地从天空飘下来，落在地上就消失不见了，这种程度的雪根本就不会给学生的生活和学习造成任何影响。可就是这种雪把多少学生都堵在了被窝里，这些学生一看到下雪了，下意识就觉得今天什么事都干不成了，于是他们就心安理得地在被窝里躺一整天。汪晓玥坚信她的室友们就是这样的，她甚至可以猜到室友们此刻的姿势。 汪晓玥和王玉经过小吃街的时候在同一家简易房里买了两碗面条，汪晓玥要的是西红柿鸡蛋面，王玉要的是香菇鸡丁面，付过钱之后她们就站在窗口前面等候着。面条煮熟后，老板把两碗面分别倒在两个罩有塑料袋的大碗里，两手拎着塑料袋的提手递到两位顾客的手中。汪晓玥和王玉分别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继续向前走，嘴里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她们一同走进宿舍楼，在一楼的楼梯口就分开了，因为王玉住在四楼东边的第二个宿舍，汪晓玥住在六楼西边的第一个宿舍，宿舍楼大门正对着的这道楼梯靠近西边，汪晓玥平时都走这道楼梯，在它东边的对称位置也有一道楼梯，王玉平时都走那道楼梯。其实假如汪晓玥和王玉的关系很好的话，王玉完全可以陪着汪晓玥从西边的楼梯经过，走到四楼的楼梯口的时候再分开，汪晓玥继续上楼，王玉往左拐顺着四楼的走廊回到宿舍。王玉没有这样做就表明了在她的心目中并不把汪晓玥当成是好朋友。汪晓玥也不在乎，提着饭继续上楼。 这道楼梯汪晓玥已经爬了两年多，但是现在爬到六楼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气喘吁吁地走到宿舍门口，“马上就到了检验真理的时刻！”汪晓玥心潮涌动地想到。她站在那儿稳了稳心跳，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然后才推门而入。进门的那一瞬间汪晓玥就将宿舍扫视了一遍，地板上没有一个人，除了李平的被窝敞开着，其他四个人的身体都紧紧地裹在被窝里。汪晓玥正疑惑李平去哪里的时候，突然阳台上紧闭着的厕所里传来一阵冲水的响声，便恍然大悟到“原来李平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上厕所了。”汪晓玥轻轻关上门，随手插上了门闩，径直走向她的桌子和方凳。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陶质的大碗和一双竹筷，熟练地把面条连同塑料袋一股脑全放进碗里，然后放好凳子，一屁股坐上去，两只手将缩在一起的塑料袋开口端向外抻开套在碗沿儿上，接着拿出手机，调到自己喜欢看的电视剧，然后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这一系列动作汪晓玥已不知重复多少遍，早已经是行云流水，用不着思考了。 李平从厕所出来，在阳台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就踩着趿拉板慢慢悠悠地从阳台踱进来了。她走到汪晓玥身后的时候闻到了饭香，就伸长脖子一看究竟，看完后嘴里喃喃道：“西红柿鸡蛋面。”然后又重回原来的轨道上继续向前走，走到梯子处就脱了鞋熟练地爬了上去，最终又回到了被窝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