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客吃饭 四

    赵娣按照自己理解的路线带领着大家沿着一条三四米宽的街道向前艰难地移动着，这条街道上很难看到一辆自行车，摩托车、汽车更是没有，这条路是专门用来走人的。按照人们的一贯经验，路的中间是车行道，路的两边是人行道，可是这条路的中间也来来回回地穿梭着嘈杂的人群。人们是如此地踏实和安心地在路中间悠闲地行走。由于汪晓玥一行人是初来乍到，所以只敢溜着路边向前走。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们也没有找到那个“片片鱼”火锅店。汪晓玥顿觉如释重负，心里窃喜到：“看这回可怎么吃？哈哈，终于可以回去了。”但是这却不是赵娣所盼望的，她认为一定是自己之前听别人讲路线的时候把路线给记混了。赵娣立刻快走几步，主动迎上正前方劈面走来的两个相谈甚欢的女同学，把愁容变作了笑容，仰着头真诚地询问：“同学，打扰一下，请问这条街上有没有一家叫‘片片鱼’的火锅店？”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女生热情地回答了赵娣的问话：“那家火锅店以前是在这条街上，不过不久前就搬走了。”

    赵娣一听，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不是倒闭就一定找得到，她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那个给予她希望的女生：“你知道那家店搬到哪里了吗？”她迫切想听到肯定的回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被赵娣guntang的目光瞅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思索着回复她：“听同学说好像就搬到前面不远处的那条街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指了指前方。

    赵娣听完立刻笑颜如花，向那个帮了她大忙的女生表示了感谢，就折身返了回来。当赵娣向别人打听消息的时候，其余的人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她，默默地看着她。汪晓玥从赵娣那副饱满的笑容上看出来了“片片鱼”火锅这件事还没完。赵娣回到人群之后，轻声地和宿舍里的人分享了她刚才的那一段经历，然后五个人就转了个身朝着来时路走了回去，经过韩传和文丽的身边时也不跟他们打声招呼，也不看他们两个一眼，也不向他们解释返回的原因，仿佛在她们五个人的眼里，韩传和文丽跟空气没什么区别。韩传也不问她们一句，看见她们都顺着原路拐回去了，就默默地捉着自行车的车把，向左边转了一个刚刚能使自行车调转方向的弯，把自行车抹了一百八十度，继续推着自行车和文丽并肩跟在那五个人的后面慢慢地走着。

    正常情况下，请别人吃饭，请客的人是主动的，被请客的人是被动的，如此方可以彰显请客人的慷概、大方和热情。请不请吃饭？去哪儿吃饭？吃多少钱的饭？吃什么饭？诸如此类的事情一般都是请客的人决定，被请客的人则很少染指，被请客的人主要负责的就是吃。从未见过请客的人跟在被请客的人后面满大街跑的，全无半点请客人的尊严。这可能是韩传一生中最狼狈的一次请客吃饭吧。

    赵娣带领着宿舍里的四个人按照路人指的路线进入一条更显破旧但客流量更大的街道，他们就像一小股水流一样从一条河流汇入另一条河流，汇入之后也并没有被河流中的势力冲散，保持着原来的队形继续前进。此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两边的路灯把整个街道映照地过分明亮，如同聚光灯下的舞台一般。汪晓玥跟着宿舍的队伍，穿行在拥挤的街道中，看着被街灯照射下的这一切，心中莫名地诞生一种不真实感，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觉。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那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一直在后面推着那辆自行车？文丽为什么不和宿舍里的人走在一起而和那个男人并肩走着呢？自己此刻该不会是在梦里？

    他们沿着这条街道走到了尽头，依旧没有看到片片鱼火锅店。希望又再次落空了。汪晓玥一行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撤退的话。她们都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时候说撤退会很麻烦，因为现在不光是她们宿舍的人在，还有韩传。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让韩传请客吃饭的话，她们不想明目张胆地占便宜，她们都不是脸皮很厚的人。而韩传也从未说过一句请她们吃饭的话，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她们后面等着请她们吃饭，韩传不是油嘴滑舌的人。就因为两边都不是滑头的人，他们才会这样一直寻找着早已失去了期待的片片鱼火锅。汪晓玥一行人不好意思开口说她们改变主意想去吃别的什么东西，因为这会演变成她们仗着有人请客吃饭随意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此这样，她们就变成了无礼的客人。所以她们失去了选择权，导致这个愉快的聚餐变成了沉重地完任务。这是上天的安排，上天安排她们今天去吃片片鱼火锅，上天安排她们在去吃火锅的路上碰见韩传和文丽，所以是上天安排让韩传以文丽男友的身份请文丽的室友吃片片鱼火锅。这一切是多么的巧妙而又合情合理。但是上天没有安排他们去吃除片片鱼火锅以外的其它东西，所以如果他们改变主意去吃别的东西就会显得别有用心了。

    又一次希望落空的赵娣微微转过头轻声地对宿舍里的人说：“咱们再找一条街，如果还找不到，咱们就对韩传说时间太晚了，今天不吃了，然后就回去，咱总不能对韩传说片片鱼找不到改吃别的吧？”宿舍里的人一听，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会意地点点头。她们没有向后面跟着的韩传和文丽打一声招呼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转身往南边走，拐进了相邻的一条街道里。韩传和文丽机械地跟着她们的脚步也拐进了这条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