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浑浑噩噩的青年 四
晓玥在高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都没有朋友，没人和她聊天说话，没人安慰她，没人和她玩。晓玥有社交恐惧症，她只能一次和一个人说话，如果有很多人在一起说话，她就会离开人群回到座位上一个人待着。她也从不主动和别人交朋友，都是别人主动和她交朋友，因为主动结交朋友是需要能力的，晓玥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每当看到其他女生都是三五成群的，晓玥的心里真是羡慕极了。同时她的心里也充满了疑问，她们之间难道就没有产生过矛盾吗？为什么总是这么好？为什么自己总是和朋友产生嫌隙呢？这些问题一直困扰了晓玥很多年。 每当星期三中午的时候，学校里就会有很多家长提着饭和水果来学校看望孩子，但是晓玥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到学校看过她。晓玥座位右边的那个女孩的爸爸mama带着女孩的小弟每到星期三中午准时来到学校给女孩送饭，以前女孩的家人总是看着女孩在教室前的花台上把饭吃完，离开的时候把饭盒带走，估计这一天女孩的家人有事，没有看着女孩吃完饭就走了，所以那个女孩就把饭盒拿到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饭，她还叫来了自己的好朋友，让她坐在右边的位子上分享自己的好吃的。这时候晓玥已经在学校餐厅吃过午饭了，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个女孩一边吃着一边和好朋友愉快地聊着天，这时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将左胳膊伸到桌子上，把肩膀到肘关节这一段横放在桌面上，肘部正好抵着桌子前端放着的书立，肘关节向上弯曲，左手握拳用手背抵着额头。她的这个姿势代表她不想和晓玥分享她的好吃的，把晓玥挡在她们的快乐之外。晓玥见状只是略微有些失落，并不过多地在意。从这个细节中就可以窥探到晓玥在班级里的地位很低。 在晓玥的心里自己是极其简单的存在，因为自己的能力只能做简单的事情，而别人都是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的存在，那些没有生理缺陷的人仿佛有一万种可能的选择，她对他们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从不敢靠得太近，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敢离持枪的人太近一样。晓玥对绝大多数人的内心世界都是猜不透、弄不明的，她完全不理解别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言行，别人为什么可以考虑得如此周全，别人怎么能说出如此巧妙的语言，别人怎么那么会猜他人的心思。在晓玥看来他人就是未知数，不能猜也不能假设。晓玥完全不懂任何计谋，她从来都是凭着善良去做事的，她不是一个社会性动物，她就只有本能而已。 晓玥的功课已经落下了，而且每个月都痛经，一痛最少就是七天，在这期间是无法学习的，晓玥就像被命运扼住咽喉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挣扎，后来发现无用，就心如止水了，她已经不怎么学习了，她在学校里主要的工作就是应付痛经，还有一次一次地找班主任请假。班主任不同意或者是嫌麻烦，她就自己想办法从学校溜出来看病，她也因此遇到了很多困难、遭受了很多委屈。心情越来越低落，性格和初中时期相比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初中时期的晓玥是一朵鲜花的话，那么高中时期的晓玥就成了一朵枯萎的花。谁知道这朵枯萎的花里也会产生爱情。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天晚上，第一节晚自习刚开始，学生都在做作业，教室里一片安静，突然从门口走进来几个扫完地提着笤帚的男生，他们几个既兴奋又高兴，好像刚刚玩耍回来，在如此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很突兀，他们把笤帚放在讲台右边的角落里就回自己的位子上写作业了。就在这十几秒的时间里，有一个声音进入了晓玥的心里，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快乐，是那种百分之百的快乐，声音中没有夹杂任何心虚、容忍、胆怯、顾虑、担忧、害怕、羞涩、失落的成分，声音里伴随着的笑声是那种使人循着就能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最纯粹的笑声。因为距离远，晓玥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连身形也没看清。晓玥只记得他的声音，而且她知道自己会凭着这声音找到对应的人。他就像是一盆水浇在了晓玥枯萎的花朵上。这时候晓玥就已经爱上了他。 一天中午晓玥吃过饭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发呆，教室后边有很多同学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是热闹，但这热闹与晓玥无关。突然，晓玥又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笑声，他正在肆无忌惮地玩着。晓玥轻轻地把头转了一个角度，斜着眼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声音。他是人群里表现最活跃的，声音最响亮，笑得最大声，脸上的表情最剧烈，动作幅度最大，最没有保留。他身形瘦削，有些驼背，脸长得很立体，他的鼻子是人类能长的最高的鼻子。他的长相配得上他的声音。晓玥终于看到了他，此刻她的心都变软了。 上课的时候，学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晓玥留心他坐在了哪个地方，他坐在第二排最右边靠着墙壁的位子上，晓玥觉得那个位子很符合他爱玩的气质。下课的时候，晓玥走上讲台，拿着讲桌上的座次表对应着找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周泊。晓玥觉得他的名字很符合他潇洒的气质。看完后晓玥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晓玥对周泊的感觉和对赵康的感觉很不一样，她对赵康是喜欢，而且喜欢里夹杂着讨厌，因为在晓玥看来，赵康身上不讨喜的缺点太多了，而且赵康太复杂，深不可测。晓玥对周泊是爱情，这种强烈的感情是以前所没有过的。他让晓玥联想到了命中注定，他的任何地方晓玥都喜欢。他就是一副药，可以治疗晓玥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