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懵懵懂懂的少年 四

    开学第一天课堂上有一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老师叫他“汪川”，晓玥一听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又偷偷地扭头看他，没错，就是同村的那个“汪川”。晓玥的心像被利剑刺穿一般，整个人都愣在那儿，傻了。这时晓玥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曾被自己努力按压在心底的场景，这些场景是晓玥不敢回忆却永远无法忘记的，这些场景总会在晓玥回想童年生活时自动冒出来然后立即被意识疯狂按下去，接着意识再迅速从大脑中搜寻愉快的记忆去回想。汪川的出现等于是把这些不敢回想的虚无的记忆打包后再以实体的形式呈现在晓玥面前，而且汪川还是事情经过的见证者，晓玥记得的往事汪川差不多也记得。紧接着过去的一幕幕闹剧在眼前重演，晓玥再也无力控制，任其自由展开。

    晓玥一共上过两年小学一年级，在第一年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晓玥和汪川同班，而且还坐过同桌。那一年对晓玥的人生来说是黑色的一年。那一年从头到尾晓玥都不在状态，她不知道自己是来学习的，她不知道自己在班里应该怎样说话、怎样和别人相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概念，她似乎除了玩其余一切都不知道。她虽然身处一年级，却净干着学前班的学生干的事。

    晓玥记得那时候学前班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自己正在班里坐着和其他同学玩，突然老师来了，站在门口喊晓玥和汪冰的名字，并且让她们两个把东西全部装进书包，然后背着书包跟着她走。晓玥糊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和汪冰一起跟在老师后面走着。老师把她们两个带到了一年级的班里就走了，这时校长和一年级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站着等着她们。班里靠近后门一侧的最后一排还有一张空桌子，正好安放她们两个，可是没有凳子，校长派班里的一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两个人坐的长凳，这条凳子一头的两条腿已经全掉了，这个男生是一只手拿着两条凳子腿另一只手拿着其余部分进来的，他刚拿着进来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好一阵哄笑，校长和班主任也跟着笑，虽然他们是在笑凳子，但是晓玥觉得他们笑得是自己和汪冰两个人，其实事实本来也就是这个样子。他把长凳放在那张空桌子后面，坏的那头放到了里边的位子上，然后弯着腰把凳子对好，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时的校长是个女的，和晓玥是同村，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友好，她随意地大声地对晓玥和汪冰说：“这条凳子你们先凑合着坐吧。”汪冰和晓玥就朝那张桌子走去，汪冰在前，晓玥在后，晓玥原以为汪冰会走到最里边的位置上，谁知她刚走到外边的位子上就停下来站住留出后面的空隙让晓玥经过，晓玥从她的身后挤了过去，不假思索地坐在最里面的位子上，然后汪冰也坐下了。汪冰竟然在这样陌生的尴尬的环境下还考虑到了凳子的问题，并且在极短时间内想到这个方法成功地坐在了好的一头，，让晓玥坐到了坏的一头。晓玥只是在汪冰还没有走到头就停下觉得很突然，她的想法是按汪冰在前自己在后的顺序一直走，直到走到路的尽头为止，这时候正好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她连想都没想过凳子和座位的好坏问题。班主任给她俩发了新书并把她们两个书包里的学前班的书都收走了，然后转身走到讲台上，办完了事校长就走了，老师开始上课。晓玥完全不知道她讲的是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听着。

    晓玥和汪冰在那个身子和腿分离的长凳上坐了好几天。刚开始的时候晓玥坐得很不舒服，因为凳子腿缺乏固定作用，导致凳身随意活动。晓玥并没有嫌弃凳子不好，也没有抱怨，而是决定自行解决这个问题，她不想麻烦老师，因为是校长和老师让她坐的这个凳子。晓玥无意中发现墙壁上有一个凹进去的洞，洞的高度正好和凳子的高度相近，于是晓玥就把自己这头的凳子抵进这个洞里，凳子就变得极其稳定了。就在晓玥已经习惯这个凳子的时候，校长又来了，还是在上课的时候。怎么校长办事从来都不看时间吗？她是来解决晓玥和汪冰的坏凳子的问题。她站在讲台上指挥着一切，她先让一个男生把原来的凳子搬走，那个男生用手一搬，结果搬起来的是一个一头没有腿的凳子，想想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座的同学全都热烈地嘲笑着，女校长似乎忘记了这就是凳子本来的模样，她笑且补充到：“你们怎么把凳子弄成这样？弄成这样你们怎么坐了？”晓玥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同学们的笑声直到男生和凳子消失在教室外才停止。过了一会儿，男生又搬来一个好一点的凳子放在了原来的地方。晓玥和汪冰就坐在了新凳子上。女校长办完事又走了。

    虽然晓玥在这个班里，可是她却从未融入这个班里，她不学习，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她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学习，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还是和以前上学前班的时候一样，无论上课下课都在玩。上学前班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连写字也是玩的一种，所以从来都不认真。但是晓玥还是感觉出来一年级和学前班很不同，不同的地方主要有两点，一是老师太严厉，喜欢教训人，在学前班时老师允许学生胡闹，允许学生玩；二是同学很难相处，在学前班时同学们都爱玩，整天想着怎么玩更开心，晓玥在那种玩的环境中如鱼得水。在一年级虽然学生也玩，但是已经变成了语言聊天居多，肢体游戏居少的状态。

    晓玥也不懂得怎么和同学正常相处，同学们不喜欢她的游戏方式，她的游戏方式几乎将同学们全部都得罪了一遍，因为她分不清游戏和恶作剧的区别，就像成年人分不清玩笑和实话的区别一样。她喜欢用假装说悄悄话的方式在同学耳边大声叫喊，她喜欢把同学的东XZ起来让同学着急，她喜欢拿着家里收音机上的可伸缩天线到学校敲人家的头，晓玥在这根天线上栽了大跟头。事情是这样的，班里有一个多才多艺的男生，会画画、会翻很圆很好看的侧手翻、会做姿势很好看的立树，而且长得还很好看，晓玥从学前班开始就暗暗喜欢他。有一天下午，上课铃声响过了，老师却没来，班里秩序很乱，同学们干什么的都有，晓玥已经把天线拿出来并且伸到了最大，一扭头看到那个男生正躺在他的长凳上，他的同桌这时已经跑到别处去玩了，晓玥就跑过去用那根天线轻轻地敲了他的头一下，然后兴奋地迅速返回自己的座位上，那个男生知道是晓玥干的以后，立刻起身疾步走到晓玥跟前开始夺晓玥的天线，晓玥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就开始把握着天线的那只手的胳膊向后躲，在向后躲的过程中，那根电线戳到了一个女生的眼睛，那个女生立刻用手捂着眼睛大叫哭起来了，晓玥听到后就停了下来，那个男生一把抓住天线的一头，用力把它扭断了，然后转身离去，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同学们觉得那个女生的眼睛被戳瞎了，就赶紧去找老师，结果老师没来，来的是女校长，女校长将晓玥教训了一顿，趁着这个机会，同学们也将一直以来自己对晓玥的不满大声地诉说出来，那时的场面令人震惊，全班学生都在说晓玥怎么怎么对他（她）、怎么怎么伤害他（她），声音几乎把房顶给掀了。晓玥这才知道自己在同学们心中是这个样子的。女校长一看，事情这么严重，不叫家长肯定是不行了，就命令晓玥明天把家长叫到学校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