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体验一下世界的险恶
孩子嘛，都会经过叛逆期的，全世界的父母对这个时期的孩子都很无奈。 主要是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青春期和叛逆期一起来了，独立意识和自我意识日益增强，迫切地希望能摆脱父母的监护，简单点说，就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愿意别人把他们当小孩子来对待。然后就会用各种手段和方式来确定与外界的平等地位，最明显的就是会偷摸地学大人抽烟喝酒。 全世界的父母在面对孩子这个时期用的方式大相径庭，基本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不闻不问型，你想干啥就干啥，抽烟喝酒纹身烫头都由着你，只要你将来不会后悔就行。 第二种是耐心劝导性，这样的父母会给孩子摆事实讲道理，甚至会带着孩子体验一下成年人的生活，让孩子体验成年人生活的艰辛，社会的险恶，希望孩子回头是岸好好学习。 第三种是大力出奇迹型，说白了就是你叛逆我就抽你，七匹狼加碘伏，边打边消毒的那种，通常这个类型也是见效最快的。当然，它也有弊端，就是成功和失败是五五开，成功了，孩子从此不再叛逆，或者说没有勇气再叛逆。失败了，有可能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或者街边多了一个街溜子。 白陆也经历过叛逆期，而且还是两次，虽然这辈子没有亲自经历，但记忆还是有的。 这么说吧，现在回想起青春期的叛逆，都觉得又尴尬又好笑。一边喊着我是大人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一边在缺钱的时候伸出手，妈我跟同学出去玩，给我点钱。妈学校要交资料费，给我点钱。妈…… 总之，大概就是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陈江的儿子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他觉得我就是一次没考好，你凭什么骂我？我考得好不好那是我自己的事，就算将来我考不上好高中，上不了好大学，我自己负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就算去工地搬砖，也能养活自己。 殊不知，现在都是钢混结构了，想搬砖都没得搬。 “陈哥，你儿子有钱吗？”白陆问道。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有没有钱会决定他的去向。 现在的网吧对未成年管理得很严格，虽说出生就可以办身份证了，但有些地方不是有身份证就能进的，至少要到十八岁的成年年纪，有钱，也不一定能进。 但是，有钱的话，就有很多选择的余地的。 网吧去不了，酒店能住啊，只要有身份证，未成年人也是可以办理入住的，再加上现在电竞酒店这么多，跟去网吧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比网吧还舒服，对离家出走兜里又有钱的孩子，这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另外有可能是同学家，但这个可能性很低，他们会考虑同学会不会出卖他，而且就算同学不说，同学的父母也很有可能告诉老师或者家长。 没钱的话，其实是不用太担心的，以前跟陈江在一起上班的时候，他就总会提起他儿子，小东西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或许会小偷小摸，但不会做大恶，无非就是会想办法捡点废品卖钱买吃的，晚上跑去火车站机场大厅睡一觉。 “他应该有吧，但也不多。”陈江想了想，说。“过年的压岁钱我跟你嫂子都是单开了个账户给他存着呢，准备等他上了大学再给他，平时零花钱一天也就十块二十块的，省也省不下多少，我估计他兜里最多就一两百块钱。” 哦哟，这可就麻烦了。 不怕你有钱，也不怕你没钱，就怕你有钱还有的不多，一二百块钱吧，住酒店不够，毕竟是要押金的，去网吧也去不了，晚上或许会去机场或酒店的大厅睡觉，但白天一定会到处跑。以白陆的经验来说，游戏厅是最大的可能性。 白陆知道市里几家大型游戏厅的位置，开着车带上陈江去找，用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没找到。 然后白陆又带着陈江去了大学城附近，这边有很多小旅店，价钱便宜，五十八十的都有，而且还不用押金，或许人会来这。但找了一圈下来，还是没找到。 一直折腾到天黑，白陆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要晚点回去，然后跟陈江找了家面馆吃了口饭，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又把市里的两个火车站和机场也找了，依旧是没找到。这期间，陈江甚至把家长群里的所有家长都问了一遍，都说没见过。 这就奇了怪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去哪呢？ “陈哥，要不报警吧？”白陆提议。“未成年失踪，警察会立刻受理的。” “不用，又不是让人绑架了。”陈江脸色很不好看。“还不够丢人的，让他在外面吃点苦头也好。” 白陆无语，担心就担心嘛，一边急着找，一边又说让他吃点苦头，老父亲的嘴还挺硬。 “得了，陈哥你快别嘴硬了，我给你想想办法吧。”白陆想了想，他不找家里帮忙的话，唯一认识的警察应该就是李雨菲那个男朋友了，叫什么来着？对，武鑫。 白陆拨通了李雨菲的电话，很快被接起，里面传来李雨菲懒洋洋的声音：“哈？老板娘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情况？你家乔老板知道吗？我跟你说啊，熟归熟，但有些事我是不能答应的，不道德。” “你少扯了。”白陆无语，觉得乔小乔学开车就是李雨菲教的，然后不再给李雨菲说话的机会，把事说了一下。 “这事啊？”李雨菲顿了顿，说道。“那你等一下啊，我问问武鑫，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叫什么？陈哥，对，就这个名字。” 挂了电话，见陈江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自己，白陆解释了一下：“一个朋友的男朋友是警察，我问问能不能帮上忙。” “哦。”陈江点点头，忽然又说。“你说，他能不能是跑外地去了？” “啊？”白陆愕然道。“不能吧？跑外地干什么去啊？你家在外地有亲戚啊？” “没有啊。”陈江摇头。“但这孩子现在我有点看不明白了，以前也不这样啊，以前没考好我也说他，他都答应我下回一定考好，然后下次考试他就能考好。这次我是说他了，可也没说多重的话，就说你一个学生，不学习整天想什么呢，将来上不了好高中，上不了好大学，你就得跟你爸一样受苦……我就说了这些。” “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可说不准。”白陆摇摇头。“有时候都不用你说，甚至你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感觉到被‘侮辱’了。” 正说着话，白陆的电话响了，李雨菲给打了回来。 “啥？哦哦，行，我知道了，谢谢啊，再帮我谢谢武鑫，明天请你们吃饭。”白陆挂了电话，冲着陈江挑了挑眉毛。“陈哥，你这嘴是开过光了吧？” 陈江愣了一下：“啥意思？” “我朋友她男朋友找人给查了一下你儿子的身份信息，还真去外地了。” “啊？”陈江急道。“去哪了？怎么查到的？” “陈哥你别急，没跑多远，去的省城。”白陆说道。“人家就给查了下身份证信息，发现他买了晚上七点三十七分去省城的火车票，买的还是一趟普快，也就那个点有一趟经停的，我估计是钱不多，买不了动车和高铁。你家在省城有亲戚吗？还是说你儿子在省城有以前的同学？” “亲戚没有，他同学……我也不知道。”知道了儿子的下落，陈江不像之前那么蔫儿了，先给家里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跟白陆说。“白陆，那再麻烦你送我去火车站吧，让你跟我跑了一天，真是麻烦你了。” “你去火车站有什么用？”白陆笑道。“你坐火车去找他啊？这个点可是没有往省城去的火车了，飞机也没有，开车去等你到了，人早下车了，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是啊，那咋办啊？”陈江急得挠头。 “这样，咱俩去机场，我让人找直升机。”说完，白陆就给刘锦年打电话，刘锦年一听也孩子丢了，连忙给安排。索性直升机的航线申请起来不难，而且还是短距离的航线，不到五分钟，刘锦年就回电话说可以了，飞行员十分钟后就能到，去了就能起飞。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那辆火车是七点三十七分发车，三个小时十分钟到达省城，也就是十点四十七到，直升飞机到省城就快多了，二十分钟就能到，再加上坐车去火车站的时间，十点左右就能到。 陈江是第一次坐直升机，有些紧张，但想到很快就能看见家里那个兔崽子了，刚升起的紧张就消失了，“恶狠狠”地跟白陆说找到小兔崽子就揍死他。 白陆暗笑，心想，到时候我肯定不拦着。 跟白陆设想的大差不差，两人到了省城机场又出来打车去火车站，时间刚过十点，看了看时刻表，小陈同学坐的那辆车没晚点，十点四十七分准时达到。 很快，广播里提示火车进站了，又等了五分钟左右，出站的人便稀稀拉拉地出现在出站口。 白陆见过小陈同学的照片，很快就看到小东西蔫头耷脑地随着出站的人群往外走，大概是离家出走后一腔热血踌躇满志，但在外面晃荡了一天后，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忽然就怂了。 都是从小时候过来的，白陆太知道这种感觉了，冲动过后的后悔，想跟家人认错又拉不下脸皮。 白陆拍了拍踮脚眺望的陈江肩膀：“那边呢，陈哥。” 来接站的人不多，出站口外围着的大多数都是等活的出租车司机，见人出来就上去问要不要打车。 小陈同学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感觉前面被人挡住了，茫然地抬起头，然后眼珠子就瞪大了，有惊喜，也有恐惧。 “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陈江气得直哆嗦，却被白陆给拉了一下。 “陈哥，别动手啊，公共场合打孩子可不行，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白陆笑着说。“你看他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后悔了。” 小陈同学感激地看了白陆一眼，他刚才还真怕陈江直接开揍。 现在的网络多发达啊，但凡他爹揍他，一定会被人拿手机拍下来上传到小视频平台，班里那些同学都看小视频，看到他挨揍，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学面前抬头？ 谁知道，白陆紧跟了一句：“回家再揍吧。” “白陆，真是麻烦你了。”陈江感激地跟白陆道谢。“今晚就别折腾了，找个宾馆住一晚上，明天再坐火车回吧，之前坐飞机花了多少钱？回头我给你。” “没多少钱，不用。”白陆摇摇头，这会他也有点困了，平时在家这个点，不跟乔小乔玩点什么的话，两人早就睡了。就让出租车司机找了家星级酒店，今晚就在这边住一晚上。 “我来我来。”陈江抢着付钱，被白陆拦住了。 “陈哥，你别抢了，我要住这肯定是我掏钱啊。”一晚上两千多的套房，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你啊，你看你闹出多少事。”陈江数落小陈同学。“你知道我跟你白叔叔找了你一天吗？这一天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当你老子赚钱容易呢？” 小陈同学就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他要反驳两句还好，就这种半死不活的养才更让人生气。 “陈哥，别动手，我跟他谈谈。”进了酒店房间，白陆对陈江说。“跑了一天了，你先去洗个澡解解乏，我跟小陈谈谈，我们同龄人有话题，你俩有代沟。” 陈江没说什么，也很给白陆面子，气哼哼地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来吧，爷们儿。”白陆带着小陈同学进了客厅。“晚上吃饭了吗？” “没吃。”小陈同学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说话的时候肚子还很配合地发出咕噜的声音。 “那先吃泡面零食凑合一下吧。”白陆给烧上水，又把泡面泡上，顺手又拿了两瓶可乐，丢给小陈同学一瓶。“喝瓶饮料吧。” 看着小陈同学吃完饭，白陆才开口：“你说你咋想的啊，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吧，吓唬吓唬你爸就行了，怎么还往外地跑呢？” 吃饱喝足的小陈同学明显比之前有精神了，但嘴上依旧硬得很：“我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我，我准备到这边找个工作，我都这么大了，能养活我自己。”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是很赞同。”白陆笑道。“你知道我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 小陈同学好奇道：“是什么？” “是躺平混吃等死。”白陆道。“可这个理想我现在也没实现。” “啊？” “真的。”白陆掏出手机找出银行账户给他看。“你看，我是不是很有钱？” 小陈同学看了一眼就惊呆了，他听他爸跟他妈聊天的时候说过，白陆家很有钱，但听归听，眼见为实，屏幕上那一串数字要是他的，那得多好，他想干啥就干啥，还上什么学啊。 不是有个问题是要七百万还是七百分吗？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啊，真给的话，当然要七百万了，大不了明年再复读，或者说，七百万可以雇很多七百分的给自己赚更多的七百万了。 所以，小陈同学想不明白了，白陆明明实现了财富自由，怎么还说混吃等死的理想没实现呢？ “你看的那是小说。”白陆撇撇嘴。“小说是什么？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不夸张谁爱看？是吧。你说，我要是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超跑别一堆，别墅买几栋，有什么意义呢？当时是爽了，爽过以后呢？再说我就一个人，买那么多车，买那么多房子，我住的过来吗？图什么？房子还好，毕竟可以算投资，车呢？” “还有，动不动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的手表带着，你看我，我有吗？”白陆伸出双手。“我有，别人送的，但是我不爱带啊，那东西带在手上，丁零当啷的多重啊，带着不舒服啊。” “我原本是想这样的，可发现这样也很没意思，然后我就给自己找事做。”白陆继续说道。“我开了家公司，还写剧本拍电影，但是我又发现，我不想上班啊，上班太累了，可我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轻松的事吗？” “没有吧？”小陈同学犹豫着回答。 “有啊，怎么没有。”白陆道。“后来我跟我发小聊起来我们小时候的事，我才发现，上学的时候那是真开心啊，每天不用想今天要做什么，也不用担心怎么养家糊口，睁眼爸妈就把饭菜做好了，吃完饭就去上学，放学不是跟同学玩就是回家写作业，根本不用我动脑子琢磨今天要干点什么，明天要干点什么。所以，上学，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小陈同学撇撇嘴：“这些道理我爸都跟我说过。” “嘿，你还不信是吧？”白陆嘿然。“那这样，等明天回去，让你爸给你请几天假，你不是想体验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吗？我给你找份工作，你要是能干下来一个星期，我保证，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爸妈绝对不管你，怎么样？” “真的？”小陈同学眼前一亮。“不骗我？” “不骗你。”白陆保证。“等下就跟你爸说。” “跟我说什么？”陈江从卫生间出来了，洗过澡，气色也好多了。 “明天回去给你儿子请假去，我给他找个工作。”白陆道。“他不是想体验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吗，我俩打赌了，他要是能坚持一个星期，以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保证不管他。” “行！”陈江连犹豫都没犹豫，一方面是他相信白陆，另一方面他更相信社会的险恶，让家里这小兔崽子提前体验一下也挺好。亲爹说几句都敢离家出走，整天让领导支使来支使去的，还挑你刺，骂的跟三孙子似的，不得离国出走啊。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三人坐着高铁回了家，陈江去学校请假，白陆直接带着小陈同学去了自己的公司。 “汪总，给你送个员工。”白陆找到汪晟，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小陈同学，把事说了一遍。“让他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 “哦，明白了。”汪晟一听就知道怎么办了，这好办啊，虽然说公司的氛围很好，上下级的关系很融洽，但也不妨碍他带着公司全体员工演一场嘛。 “就让他当个普通文员吧。”汪晟说道。“做点杂活，整理个文件，负责打印个文件之类的，也好挑刺。” “行，你安排。” 汪晟就把小陈同学给安排到了一个工位，然后在公司群里说了情况，让大家都配合一下。 …… “小陈，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份，整理好了拿给我。” “小陈，资料准备好了吗？让你倒进硬盘里，你磨蹭什么呢？” “小陈，去楼下拿下快递。” “小陈你干什么呢？打印机不会用你不会问？能不能干了？” “小陈，上个厕所上了二十分钟？年纪轻轻的，不知上进，好的没学先学会偷懒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啊。” “小陈，晚上加个班，下午你整理的文件有问题，明天我要用，今天一定得整理出来啊，明早交给我。我早不说？你整理的时候怎么不注意点呢？能干不能干了？” “小陈……” “小陈……” “小陈……” 小陈同学晚上八点走出公司的时候，整个人就跟没了灵魂似的，累是一方面，主要是委屈，想哭。 自己明明都认真的做每一件事了，为什么还不断的挑他的刺，一整天下来，心比身体都累，甚至连晚饭都没心情吃，回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衣服都没脱，直接就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发现已经九点半了，上班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