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另一种真相
霍娉婷下意识地抬手，挥出桃木剑。 时间紧急，她连法诀都没有念，挥剑后立刻闪身躲避。好在平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反应速度还算及时，没有受伤。 攻击她的灰影反而受了伤，尖啸变成凄厉刺耳的惨叫，令她忍不住皱眉。 小狐狸没有出手，抓着她肩膀处的衣服，稳稳伏在她肩头。 霍娉婷很快重新站定。适应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后，她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形。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仿佛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缩在角落里，幽怨地瞪着她。发现她的目光扫过来，立刻畏惧地垂下眼。 霍娉婷微愣，仔细一看，忍不住发笑：原来是只游魂。它身体几乎完全透明，怨气的颜色也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浅浅淡淡的灰黑色，比她以前见过的厉鬼怨魂都弱许多，难怪辨不清形势，贸贸然就敢攻击她 古言只隐去了身形，免得被不相干的凡人看见，倒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寻常的鬼魂察觉到它靠近，会本能地畏惧，远远就躲起来。眼前这只冒失鬼，霍娉婷只是随便挥了下桃木剑，差点削断它的脖子。 见惯了凶魂恶妖，突然遇到这么一只小虾米，霍娉婷简直不敢相信：不会是假装弱小，用表相迷惑她吧 她握着桃木剑走近，问缩成一团的游魂：“是你在这里作恶” 游魂往角落深处缩了缩，捂着脖子间迟迟没有恢复的伤口，哆哆嗦嗦地回答：“没没有，我没有害过人。” 霍娉婷第一次见到害怕她的鬼，稀罕地多看两眼，吓得它直打抖。 霍娉婷费了点工夫才断定，它害怕的样子不是假装的不管是人还是游魂，面临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都会有本能的畏惧。霍娉婷耐着性子，问了它一些问题，从它断断续续的回答中，拼凑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游魂的名字叫陆大壮，生在偏远的陆家村，穷得娶不起媳妇。听说某位远房亲戚混得不错，陆大壮就背着土特产来投奔，想求他帮忙找份活计，打工赚钱好讨媳妇。结果上门的时候，撞破杀人现场，直接吓呆了。远房亲戚杀了一个女人，把罪名推到陆大壮身上。 当时，远房亲戚说，三年后案件就会失效，没人再管。他会给陆大壮介绍工作，让他插到工地上打工，陆大壮感激他的帮助，替他背下罪名，做了三年的逃犯。如今三年已过，陆大壮傻乎乎地以为安全了，跟牌友闲聊时，毫无防备地把事情抖露出来，没想到会招来警察。 他以为警察是来抓他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逃跑时一个不小心，跌进运行中的水泥搅拌机，当场死亡。 他做人时犯蠢，做鬼也没有变得聪明。含冤而亡，怨气不散无法投胎，就在工地上游荡。 至于后来死亡的四个人，虽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跟他却脱不开干系。那桩杀人案的真相，陆大壮告诉过他们，他们都是知情人。远房亲戚为了灭口，雇凶买命，并且还跟上次一样，理所当然把罪名推给死去的陆大壮。 所谓“偿命”“复仇”之类的谣言，都是远房亲戚编造的谎言，以便逃避法律的制裁。先捏造借口，再采用利诱、恐吓等手段，夜里单独约受害人出来，杀死后再把尸体丢进搅拌机粉碎，毁尸灭迹。这样，人人都在畏惧“恶魂”，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目标，就不会再有人关注真相。 霍娉婷越听越觉得胆寒：这不是一桩灵异事件，而是一件连环杀人案。为了掩盖一件罪行，不惜制造一系列更大的罪行。好歹毒的心肠草菅人命都不足以形容 她抬手摸摸小狐狸柔软的皮毛，仿佛这样就能带给她温柔的抚慰。 狐狸察觉到她的颤抖，轻吻她的手指，低声劝道：“放心，你和景沫蓝既然来了，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他会付出代价的。”就算他杀光所有知情人，毁掉所有证据，逃脱法律的制裁，欠下的债依然要还。而且拖得越久，付出的代价将越大。 霍娉婷点头，心里勉强平定一些，接着问陆大壮：“有五个人含冤屈死，其它四个人呢怎么只有你在这里” 陆大壮不敢隐瞒：“去找那个远房亲戚了。我本来一起去的，他们嫌我没用，把我赶了出来。” 霍娉婷瞧着他畏缩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气：怪不得别人嫌弃他。脑袋不聪明，手脚不灵活，去了只会碍手碍脚吧 停按照陆大壮说的，岂不是说，有四只怨鬼正在某处，磨刀霍霍准备害人 他们要找凶手，替自己报仇是允许的，并没有违反鬼界的规矩。怕就怕他们怨气过重，最终理智被愤怒和怨气吞噬，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想到这里，霍娉婷赶紧问明陆大壮那位亲戚的地址，匆匆回去找景沫蓝商量。 景沫蓝支开黄志勇，听霍娉婷说完所有的事情，脸色依旧冷然镇定：“果然如此。” 霍娉婷惊讶，不敢置信地问：“你早知道结果” 景沫蓝斜她一眼：“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结果。” 她只不过比普通人细心些。靠近这座工地时，景沫蓝就发现施工现场残留的怨气很淡，不像是厉鬼的行径，所以才断定案件另有隐情，打发霍娉婷出去找线索，自己留在办公室，想找些有用的材料。没想到黄志勇说，所有的监控画面，都已经全部销毁。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是捉鬼的事情了。 霍娉婷眼巴巴地看着景沫蓝，期望她拿个万全的主意：“接下来怎么办” 她担心恶鬼伤人，牵连无辜的路人，又不太干涉，希望那位害人的凶手得到惩罚。 景沫蓝拎起蓝布包裹的长剑，起身往外走，姿态高傲冰冷：“怎么办当然是捉鬼。” 她的职责是清除祸害人世、扰乱人间的因素，至于其它的，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霍娉婷迟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