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他来了

    耳边风声呼呼，腥臭的气息几乎扑到脸上。

    腕间一烫，十八颗珠子陡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坚硬的护罩，将霍娉婷整个笼罩在内。

    巨蟒的尖牙轻易刺破钢铁，却被光罩阻拦在外。两者相抵，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半晌不绝。

    霍娉婷被耀眼的光芒刺得张不开眼，索性牢牢紧闭双眼。她抚着腕间救命的珠串，头一次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加贵重，重到她无法承受。

    上次遇到靥兽的时候，珠串只发挥了片刻功用，就开始抵挡不住。现在想想，大概是古言为了引诱靥兽现身，故意令它失去效用。这只巨蟒比靥兽厉害得多，竟然费了半天工夫，都没能打破光罩。

    而在她第一次见到古言的时候，他轻易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坚持要她戴在身上。

    霍娉婷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终于意识到，她欠古言一句道歉。那些伤人的怀疑，是她欠下的债。

    巨蟒两只尖牙几乎磨断，仍然不肯放弃。它庞大的身躯贴着地面游移，绕着光圈盘出几旋，然后退出数十米，尾巴猛地一甩，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重重朝霍娉婷抽过来。

    磨牙声消失，霍娉婷松了口气，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就见巨蟒的尾巴挟着沉沉威势迎面砸来，避无可避。

    蛇鳞上黑白的花纹再度映出眼中，带来强烈的眩晕。

    腰间忽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穿透光圈的阻拦，拽着她离开破损的汽车。

    霍娉婷脑子里还混沌着，身体最先做出反应，牢牢抱住那只温暖的手臂。劲风扑面，她的心情忽然轻松起来：是他，他来了。

    古言一手揽着她，一手拎着昏迷的柳似，几个敏捷的弹跳，躲开巨蟒尾巴的攻击范围，这才将她放下来，喘着气问：“伤到哪里没有？”

    他神色焦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狐狸耳朵现了形，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霍娉婷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摇头。

    古言深深看了她几眼，把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交到她手里，是现了原形的柳似。他伸手握住霍娉婷的下巴：“张嘴。”

    霍娉婷顺从地张开嘴。

    古言探入两指，将她含在嘴里、一直忘记吐出来的钥匙取出，免得她不小心吞了。然后握住她的手掌，指尖点上她腕间的手串，荧光一闪，攸然换做薄薄的五彩光晕，似有若无。

    “好了，它现在看不见你。你带着柳似，换个位置躲起来，不要出声。”

    古言说完，转身要走，霍娉婷赶紧拉住他，急急问道：“那你呢？”

    古言轻轻一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手：“我去对付它，破了幻境才能带你们出去。”

    霍娉婷松开手，不放心地叮嘱：“小心点。”

    古言闻声愣了愣，对她的关心表现出明显的错愕，继而化做大大的笑容，微微探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浅的吻：“放心。”

    说完他很快离去，修长的背影正面迎上撞过来的巨蟒。

    霍娉婷红着脸，抱着柳似另外选个方向，一路小跑，匆匆离开原地。等她再抬头的时候，古言褪了人形，化做数米高的狐狸，正跟巨蟒缠斗。

    巨蟒身躯庞大，身形却十分灵活，几番游走就将狐狸围起，一圈圈绞紧。

    狐狸丝毫不见慌乱，攀着巨蟒的身躯，尖爪一撕，狠狠扯下几块带血的鳞片。巨蟒吃痛，嘶嘶吐着信子，一口咬过来。狐狸立即高高跳起，躲过尖齿，趁势落到巨蟒头顶，挥爪刺向它的眼睛。

    巨蟒脑袋一晃，闭上眼睛，尾巴挟着呼呼风声抽过来，迫得狐狸放弃攻击，闪身躲避。不过瞬息的工夫，他油光闪亮的皮毛上已经沾满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巨蟒的。

    巨蟒的尾巴没有砸中狐狸，落下时刚好砸中霍娉婷刚才躲避的地方，扬起一大片尘土。

    看来巨蟒还没有放弃她。霍娉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迈步，躲得更远些。

    再抬头时，巨蟒身上的硬鳞片片竖起，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狐狸昂首盯着巨蟒的举动，步步退避，稍有不慎被刮到，立即带出数道血痕。霍娉婷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担忧间，狐狸忽然身形一顿，已经找准目标。它高高跃起，灵活地穿过鳞片间的缝隙，重重撞上巨蟒脖颈下方某处。霍娉婷看得仔细，那里有一块鳞片，颜色比其它的鳞片颜色更加深重些。

    巨蟒被撞得一晃，登时大怒，眼中染上嗜血的疯狂，张嘴吐出蛇信，缠向半空的狐狸，打算活吞了它。

    狐狸前爪一伸勾住蛇信，另一爪利索地挥下，毫不怜惜地斩断蛇信。巨蟒登时发出尖利的惨叫。狐狸趁机再度扑到它颈下，任凭尖利鳞片的刺进身体，只是伸爪勾住那片颜色最深的，用力一撕。

    整个荒野跟着一晃，天空中出现玻璃似的裂纹，哗啦碎裂。

    地上荒草野地随之消失，眼前变成正常的水泥路面。嘀嘀的喇叭声响成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入耳中，前所未有的亲切。

    幻境消失了。她们终于回到现实。

    霍娉婷站在人行道上，看到十字路口正中央停着柳似那辆火红的宝马汽车，正是造成大拥堵的源头。车身变形得厉害，整体压成了一块铁饼，几乎看不出原样，毁得特别透彻。

    她抱着柳似，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直接穿过骂骂咧咧的人群，朝另一侧奔过去。

    心急如焚的她没有看到，一条手指粗细、黑白相间的小蛇贴着地面，游进人群中消失了。她只记得幻境消失的一瞬，狐狸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拨开人群，她看到躺地上的狐狸，只有巴掌大小，金黄色的皮毛被鲜血浸透，看见她时挣了一下，没能站起来。霍娉婷蹲到它面前，朝它伸出手，手指一直在抖。

    狐狸冲她咧开嘴，似乎是在笑，然后攀着她的手指，勾住她腕间的珠串。

    荧光闪过，眼前的景物又是一变，霍娉婷已经回到老妈所在的家里。

    狐狸蹭蹭她的掌心，小声说道：“对不起，不能陪你过生日啦。”说完眼一闭，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