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家辉破案教学第二期

    张东升背后的登山包里，果然有一双运动鞋。

    法证高安立刻带上手套，将运动鞋取了出来，他仔细看了看，开口说道：“跟死者脚上那双是同一款，尺码也一样！”

    “张先生，你要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包里会有一双运动鞋？”何家辉开口问道。

    “我是担心登山的途中鞋子坏了，所以多带了一双备用，不行吗？”张东升辩解道。

    “那为什么和死者脚上的是同一款？”何家辉继续问。

    “同一款又怎样？我喜欢岳父的那款运动鞋，所以就去买了同一款！”张东升仍在狡辩。

    “张先生，你穿多大码的鞋子啊？你包里的这双鞋，看起来跟你的鞋码并不一致啊！反倒跟死者的鞋码一致，这你又作何解释。”何家辉冷笑着问。

    “这个……”张东升愣了愣，继续辩解道：“其实这双鞋，是给我岳父带的，我担心他在登山途中鞋子坏掉了，所以就多准备了一双！”

    张东升显然已经彻底慌了神，说话也越来越前后矛盾。

    然而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张东升这种辩解，反而是坐实了他的嫌疑。

    何家辉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长叹一口气，开口说道：“张先生，看来你对现在的科技一无所知。在现代科技手段面前，你的这些辩解太苍白无力了。

    要知道，即便是同样一种土壤，在不同的环境下，比如日晒、风吹，也都会出现不同的变化，更何况土壤中还会混杂诸如花粉、种子一类的微小颗粒，这些都是可以化验出来的。

    法证只需要对你这双鞋的鞋底进行采样，然后跟山崖上的土壤做对比，就能证明鞋底的土壤是否跟山崖上的土壤相同。

    如果这双鞋底的土壤跟山崖上的土壤相同，而死者鞋底沾到的土壤也跟山崖上的土壤相同，就可以证明我刚才的那些推论。

    山崖上只发现了一组脚印，若是两双鞋底都沾到同样的土壤，而鞋子的款式和大小又相同，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中一双鞋的主人伪造了脚印。”

    “伪造脚印的，要么是死者，要么是你。”何家辉说着，看了看不远处的死者，接着说道：“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死人伪造现场吧？”

    这番话将张东升内心中最后一丝的侥幸打破，他眼神中透出了一缕绝望，随后双腿一摊坐在了地上。

    “没错，是我杀了我岳父，是我将他推下了山崖！”张东升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是你岳父，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何家辉有些好奇的问。

    张东升仰头长叹道：“都怪我，我赌球输了，结果欠了一笔赌债，为了还债就借了高利贷，后来利滚利，我实在是还不上了。所以我就去求我岳父，希望他可以借钱给我。

    但是我岳父并不肯借钱给我！若他没有钱的话，不肯借给我，我不会怪他，可他明明是有钱的，他的存款加退休金有上千万！他只需要借给我一点，就能帮我解决问题。

    可他一分钱都不借给我，他这是想看我死啊！你们知不知道那些高利贷有多凶狠？那些人拿不到钱，真的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被砍掉手脚！

    所以我只能杀了他，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遗产来还高利贷。另外我还给岳父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我太太，如果岳父意外死亡的话，我还能赚一笔！

    于是我就策划了今天这个局，我知道岳父喜欢爬山，我就买了一双新鞋送给他，然后说试试鞋子怎么样，越他来爬山。然后将他引到山崖上，把他推了下去。

    接下来就跟你说的一样，我清理了现场的痕迹，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双鞋，用后退的方式伪造了脚印，让警方以为岳父是失足坠落下山。”

    何家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但是你没有想到，你伪造的脚印有漏洞，失足坠落下山不可能是完整的脚印。

    当我提出这这一项疑点的时候，你急忙说徐校长是因为思念亡妻而自杀，目的是想引导警察的调查方向。”

    “是的，我说岳父是思念岳母自杀，你反而更怀疑我了吧？你之前见过我岳父，还跟他聊过天，是我忽略了这一点，我这也算是弄巧成拙！

    张东升露出了懊恼的表情，长叹一口气：“也活该我倒霉，竟然选择今天动手，竟然遇到了你们这些学警！”

    “这跟运气没关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犯了法，就应该得到法律的惩罚！就算没有遇到我，警察也会发现你的罪行，将你绳之以法。”何家辉冷冰冰的说道。

    这话说的让旁边的苗志舜老脸一红，他刚刚的确是打算将这起案件当成失足坠崖处理的，如果不是何家辉的话，恐怕已经放过了真凶。

    为了演示尴尬，苗志舜掏出了手铐，上前铐在了张东升的手上，准备将他带走。

    张东升却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就算是让我死个明白！”

    何家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解释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怀疑任何人，一直到我看到山崖上的脚印时，我才开始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

    脚印可以分析出很多的信息，比如步幅特征、步法特征等等，而通过步幅、步法和脚印大小，又可以分析出身高、胖瘦、性别、年龄等一系列的特征。

    比如男女生理上的差别，就可以从脚印中呈现出来，一般情况下，男性的步子较大，压痕较重，脚印多有挖痕和甩土的现象。

    女性步子较小，起落脚平稳，压痕会比较平均，脚印的边缘也会比较整齐。此外在脚印的长度上，男子一般要比女子要长。

    从年龄上讲，一般二十多岁的青年脚印中前掌压痕会比较重，后脚跟压痕比较轻，前脚尖挖痕大，后脚跟擦痕少。

    而到了三十岁左右，脚印中各个部位的压痕会比较均匀，并且开始出现擦痕。等上了五十岁，脚步开始变宽，步角的外展会增加，脚后跟的压痕会变重。

    还有就是身高，个子比较高的人，他的重心肯定是要高一些，下肢也会比较长，行走的时候脚大步长，运步松散，身体左右摇晃幅度大，就会造成脚后跟外偏压，脚尖外侧有虚边。

    矮个子重心低，下肢较短，行走是脚小步短，运步紧凑，习惯迈大步，走路时前后摇晃幅度会比较大，这样脚印的前脚掌就会出现挖痕。

    我预估过死者的身高，大概在1米70左右，而你在现场留下来的脚印，并不符合一个六十多岁，身高1米70左右男性的脚印，所以我当时就开始怀疑这些脚印是伪造的！”

    旁边的学警们已经听愣了，他们从未想过，一个脚印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

    法证高安更是觉得，若是每个警察都这样，自己饭碗要不保了。

    苗志舜更是凑到李文升旁边，小声嘀咕着问道：“你们警校现在都教这么深的课程吗？多亏我是十几年前上的警校，要不然我根本毕不了业！”

    “警校怎么会教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说这些也不能当做呈堂证供啊！”李李文升冷哼的回应道。

    何家辉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嘀咕，他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这些脚印分析理论，虽然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只能作为侦破案件的方向，但并不能作为实质性的证据来指控嫌疑人。

    毕竟每个人的走路习惯不一样，万一有那大个子长了小短腿，或者腿部受过伤，又或者又关节炎，都会影响到脚印。所以我当时只是怀疑死者的死因，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实。

    直到后来，我跟着法证部的高sir去了山崖上，看到了所有的脚印，特别是看到距离山崖最近的是一对完整的脚印时，我才确定死者并不是失足坠落的，大概率是他杀。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凶手作案的手法，但是我依旧没有证据，我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找到证据。而当我从山崖上下来，看到张先生时，我就知道，证据已经有了！”

    张东升眼神中透出一缕疑惑，他开口问道：“这里有好几个人，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你又是怎么知道，那双鞋就在我的登山包里？”

    张东升这一句话，也问出了现场所有人的疑惑。

    “你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如果死者是被人杀害的话，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我当然优先怀疑你。”

    何家辉又指着那个登山包，开口答道：“我之所以猜到那双鞋就在这个包里，是因为自从见到你之后，你一直背着这个登山包。

    从山下爬到这里，可是要花费不少体力的，即便是我们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学警，到了目的地以后也会将背包卸下来，减轻一些重量，让身体得意休息。

    一般人的体能肯定不如我们这些学警，能够走到这里，肯定消耗量大量的体能，有休息的机会，必然会将背包卸下来，而不会继续背在身上。

    你可以看看和你一起来登山的这些同伴，他们都已经将背包卸下来了，唯独你一直将登山包背在身上，你难道不觉的很沉么？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你的包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让你不敢轻易将登山包卸下来，所以你宁愿承受登山包的重量，也要将包背在身上。

    这里除了警察就是学警，都是纪律部队，没有人会偷你的东西。那么问题来了，你包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谨慎，甚至连警察都信不过呢？

    答案就是你用来伪造现场的那双运动鞋！”

    “原来如此，我自以为谋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在你眼中却漏洞百出！”张东升长叹一口气。

    “这世上没有犯罪是天衣无缝的，只要你做过，就一定会留下漏洞!”何家辉开口说道。

    旁边的苗志舜则挥了挥手，对着手下说道：“把人带走吧！”

    望着张东升被重案组带走，邱俊轩又凑了过来，开口问道：“家辉，我还有个疑问，万一要是张东升没有把那双鞋子放进包里，而是找地方扔了，或者直接烧掉，那我们岂不是没有证据再抓他了？”

    “那双鞋是张东升犯罪最直接的证据，如果换成你的话，你会将这么重要的证据随处乱扔么？万一要是被别人捡到，那么就会暴漏他伪造现场的事情，到时候也不难推测出他杀了徐校长。”

    何家辉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很多杀人犯不会将凶器留在现场，而是会将凶器带走，道理上是一样的。

    那双鞋的是可以给张东升定罪的直接证据，对他的伤害姓更胜于凶器，没有哪里比随身携带更安全了。

    至于将鞋子烧掉，他肯定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运动鞋里面含有石化成分的，燃烧起来不仅仅会产生浓烟，还会有剧烈的气味。

    浓烟和气味都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有被发现的风险，若是有人看到浓烟，或者闻到味道，以为是森林火灾过来查看，张东升岂不是有暴漏的风险？

    所以张东升不敢冒险在这里烧毁那双运动鞋，只能将鞋子带在身上。我猜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将鞋子带走，然后私下里销毁掉，这样才不会引起他人主意。”

    “有道理，我又学到了。”邱俊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对何家辉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家辉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能想到更高明的手法去隐藏这双运动鞋。

    比如提前来踩点，并且在附近挖好一个坑，伪造现场之后，直接将鞋埋到坑里，这样警察想要找到那双鞋就变得困难起来。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将鞋取走毁掉。

    只不过张东升并没有想到这种手段。

    旁边的重案组高级督察苗志舜，也是一脸欣赏的望着何家辉，他开口对李sir说道：“阿升，现在学警的能力可比我们上警校的时候强多了，还没出警校，就能破案了。

    我听说前些天你们警校的出了一起命案，破案的也是一个学警，今天这个案子，又是靠学警破的案，我看等你这批学警毕业，我们重案组的人就可以退休了！”

    “苗长官，我们这一批的学警虽然都很优秀，但能破案的，也就他一个人。”李文升指了指何家辉，接着说道：“他叫何家辉，上一次警校的命案，也是他破的！”

    “哦？”苗志舜上下打量了何家辉，随后笑着说道：“你叫何家辉是吧，我记住你了。以后当了警察好好表现，有机会我调你来我们重案组！”

    “谢谢苗长官！”何家辉赶紧致谢。

    众位的学警们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香江警察有军装警种和便衣警种，军装警种最多的就是大街上那种巡逻警员，除此还有机动部队、冲锋队、机场特警、飞虎队等。

    而便衣警种主要包括重案组、O记、毒品调查科、CIB、商业罪案调查科等。

    由于业务分工的缘故，同等警衔下，便衣警察的权力普遍比军装警察的大一些，而在升迁速度方面，便衣警察也比制服警察升迁速度更快。

    因为军装警察往往是直接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很少有破案的机会，而便衣警察是破案的主力军，大多数案件都是便衣警察侦破的，比较容易积攒功劳。

    对于年轻警察而言，能够脱掉军装进入重案组，绝对是赢在起跑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