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酒宴
明末大军阀第三百二十三章酒宴洪承畴说完坐下后,笑着让马绍愉、张若麒、刘衍三人也说两句。 马绍愉与张若麒身为监军,掌握大军粮秣的分发与功次核对,监督诸军勇怯,权力非常大,洪承畴让二人讲两句,也是给足了二人面子。 而刘衍作为各镇之中兵力最强的总兵官,同样被洪承畴看重,此时让刘衍讲话,也是洪承畴在向刘衍表明态度,主动示好。 刘衍与二人谦让了一番,马绍愉便抱拳含笑站起来,率先说道:“其实本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此番本官受陛下重托,定然不负圣恩。粮秣运送,一定督送到位,不让前线将士短了衣食。有立功的,本官也定会实场核较,不使立功将士心寒。当然,有敢畏怯后退,不尽为国作战者,到时也别怪本官不顾情面。总的一句话,一切为了辽东胜局。” 马绍愉的话给在场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他话说得和气,但语中森然之意还是谁都听得出来。看来想要飞黄腾达,实不能得罪此人。这个外表和气,实则深沉冷森的兵部职方主事的确不是一个善类,在场众多将官,都将其列入需要巴结的对象。 张若麟拈着自己一丝不乱的胡须,似对马绍愉的话极为赞赏,不时微笑点头,在马绍愉说完后,他含笑对刘衍说道:“方才马监军已经说了,说得好!刘总兵也说几句,本官与诸位都洗耳恭听?” 刘衍才没有心思与众人耍嘴,洪承畴能有这个态度就好,至于说不说的,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笑着说道:“方才督臣与马监军都讲得很好,本镇就不献丑了,还是张监军说一说,本镇洗耳恭听。” 张若麒假意谦让了几句,便站起身来,说道:“此战王师精锐尽数云集辽东,大军将士战意高昂、军心可用,本官以为,我军当乘锐而击之,以定辽东胜局!如此,方下不负众望,上不负圣上及诸公殷殷寄托之意!” 此话一出,吴三桂等辽东将领,以及洪承畴的亲信幕僚谢四新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只有洪承畴含笑坐着,不动声色的样子。 张若麟随后又说了一大堆,他的话是代表了朝廷,代表兵部尚书陈新甲,所以众人也非常给面子,在张若麒说完之后,众人都是纷纷喝彩。 但是刘衍却微微皱眉,暗道:“这个张若麒的话有点多了!” 此后厅中一团和气,众人直接用海碗喝酒,特别是各镇的总兵官,基本上都是长相粗野的武夫。他们大声囔嚷,斗酒拼酒,让厅中吵杂一片。 对于这种交际的场合,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向来如鱼得水,虽然他主动与刘衍亲近,但是此时却与吴三桂、白广恩、马科、刘肇基等人言笑晏晏,众人相互敬酒,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 各武夫放浪形骸,酒碗拍得咣咣响,相比之下刘衍这一桌就比较无趣了。 总督洪承畴是个斯文的人,就连喝酒都是小口慢酌。辽东巡抚邱民仰看起来比较严肃克板,他是御史出身的人,性子就是比较冷漠,也符合这个出身。还有同桌的兵备蔡懋德、张斗诸人,他们只是谈论些诗句词牌,刘衍即便也会背不少,但是也懒得与他们谈论这些。 而且洪承畴、邱民仰等人在说话之前,无一例外都要先对崇祯帝及朝廷歌功颂德一番,方才举杯喝一小口,也没有人敢斗酒拼酒,未免闷了点。 当然,他们对刘衍还是非常客气的,以洪承畴为首,不时提及一些军事战务,与刘衍探讨,不使刘衍受到冷落。 席中,刘衍发现一个有趣的人,就是那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宁前兵备道右参政仍带降职一级的蔡懋德。刘衍观察了一会儿,只见他一直默默坐着,只吃素菜,竟然不吃荤菜,看他坐姿,似乎在位上修掸一样。 对蔡懋德刘衍有些了解,听闻其父母皆持佛戒,蔡懋德从小受染,承继家学,平日律身如苦行头陀,看起来果然不假。 或许是长年吃素的缘故,蔡懋德显得极为瘦弱,曾有人上书言其文弱,不宜担此戍边重任。但因其知人善任,又习于用兵,崇祯帝对其很信任,所以蔡懋德官运一直很好,历史上蔡懋德一直任到山西巡抚。 此时蔡懋德默默吃菜,看刘衍似乎很注意自己,他对刘衍略略頜首,说道:“刘总兵喜欢释学吗?” 蔡懋德的口音带点南直隶昆山的音调,但是却又不太重,听起来很特别。 刘衍还没说话,辽东巡抚邱民仰己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子曰:子不语乱力怪神,这个蔡懋德竟然在酒席上谈这个?还对刘衍这个大将谈?真是不知进退。 兵备张斗为人风趣,他见状便出言打圆场,说道:“维立啊,佛家言不杀生,你对刘总兵这个血战大将谈佛学,是否找错人了?我看还是喝酒吃菜,不要谈这些了。” 众官都笑起来,刘衍也是哈哈一笑,不过蔡懋德却摇头说道:“佛家讲慈悲为怀,然也有怒目金刚,斩妖除魔之说。” 见蔡懋德看着自己,刘衍也不好不说话,沉吟了半晌,说道:“佛教博大精深,不是本镇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不过佛教对安定民众,安抚人心处颇有妙用。我们处在大千世界,对许多事务无知。无知,则产生恐惧,恐惧,便会去追思,去探寻前因后果。探寻不到时,便会迷惘,混乱,如此,佛学诸教便有其用。自度度人,心平则天下平。” “不过佛教也有弊端,那就是让人过于平和,甚至教人受苦,免于抗争。如今天下纷乱,如果佛教盛行的话,难免会多有不妥。” 刘衍一番话,让席上众人都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想到其武人一个,竟有如此见识。 洪承畴深深地看了刘衍一眼,抚须沉吟。 蔡懋德大赞:“妙也,刘总兵此言大妙!真是想不到,刘总兵对佛学竟然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单就这一番话语,就已经比多少俗家弟子都要深刻了!” 蔡懋德似乎得到知己一般,与刘衍谈论起生死来,看得余者各人暗暗皱眉。 正说着起劲,两个大将端着酒碗过来,却是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 李辅明约与杨国柱同岁,一张国字脸满是风霜雪雨,举止中颇为豪迈,他来到刘衍身前,哈哈大笑道:“刘总兵乃是杀鞑子的勇士,今日说什么也得与刘总兵痛饮数杯!” 那左光先一脸乱蓬蓬的须发,身材极为魁梧,也爆雷似的说道:“不错不错,刘总兵怎么也得给面子,今日不醉不归。” 刘衍站起来,笑着说道:“怎敢让二位大帅过来敬酒,应该刘衍去给二位以及诸位大帅敬酒才是!” 李辅明与左光先二人见刘衍态度和气,这么给自己脸面,都心中大悦,大笑说道:“那就同饮。” 李辅明原为祖宽部下,辽东人,不过自到山西镇后。不免与辽东各将疏远一些。这一路上,李辅明也是与刘衍、杨国柱等人走的近一些。 左光先原是秦军麾下,cao着满嘴的陕地口音,素以骁勇闻名。 刘衍与李辅明、左光先连喝了三大碗,三人正说着话,又有一大批大将过来,却是辽东总兵刘肇基、宁远总兵吴三桂、东协总兵曹变蛟等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将官。都是来向刘衍敬酒的。 看到吴三桂过来,蓟辽总督洪承畴与辽东巡抚邱民仰脸上露出笑容。洪承畴更起身笑道:“长伯啊,可是来向刘总兵敬酒的?”
吴三桂施礼道:“回督臣,正是。” 洪承畴抚须笑道:“应当的。刘总兵治军打仗出众,麾下的青莱镇新军更是赫赫有名的强军,长伯你英略独擅、廉勇过人,也是我辽东杰俊,你们二人自当多多亲近才是。” 吴三桂又再施礼道:“督臣教导得是,三桂也是这样想的。” 刘衍看向吴三桂,还是那样白皙英俊,世家子弟风范尽显无疑。看众人样子竟隐隐以他为首,很多人还语带巴结。一旁的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也对吴三桂真心爱惜,语中多有夸赞。 “这个大汉jian还挺得人心啊。”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虽然现在吴三桂还是抗清的悍将,但是想到历史上就是这个家伙引清军入关的,自己还要与吴三桂喝酒虚与委蛇,刘衍心中便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不过刘衍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笑着与吴三桂碰杯,说了几句场面话。 对于吴三桂,刘衍已经打定主意与之保持距离了。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刘衍也不介意让吴三桂步左良玉的后尘! 当然,吴三桂还是有实力的,不是左良玉那样的憨货可比。吴三桂在任宁远团练总兵后,在洪承畴支持下大力练兵,两年的时间,练成辽兵二万,都有战斗力。与其父吴襄一起,还练就一支吴氏家丁,内精骑二千,皆以五十骑一队,分四十队,每队设一领骑官。 吴三桂将这些领骑官的姓名分别书写在竹签上,平日插在自己靴筒上,遇到紧急情况,便信手从靴筒中取出一签,呼叫某领骑官,该领骑官即统领本骑队,跟随他冲突决阵,无往不利。 而且吴三桂本人也颇为善战,崇祯十三年的时候,清兵围困锦州后,不论夹马山遭遇战,还是奇袭清兵镶蓝旗营地,或是五道岭伏击战,吴三桂都有杰出表现,也难怪洪承畴如此看重他,这个汉jian的确有两把刷子。 特别是崇祯十四年,清军铁骑充斥锦州与松山各处,非常的猖獗。那时锦州城内粮草不足,各运粮官都畏惧清军兵威不敢前往运粮,只有吴三桂自告奋勇,以新年过节,出其不意之计,将粮草运去。 吴三桂在正月初二、初三这两天,以牛骡驴车三千四百辆,装米一万五千石,安全躲过清兵的监视,运粮到锦州。后又空车安全返回宁远,大受蓟辽总督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丘民仰的夸赞。m. 众人认为,吴三桂冒险督运粮食,显见他的胆略远在众将官之上,实心任事,忠可炙日。 加上父亲吴襄、舅舅祖大寿全力扶持,吴三桂本身也非常会做人,轻财好士,待人和蔼,并无名门之后的傲气,极受辽东上下官将好评。 吴三桂还非常善于攀附,高起潜监军辽东时,吴三桂就认其为义父。方一藻巡抚辽东时,吴三桂与其子方光琛结为结拜兄弟,洪承畴经略辽东后,他又迅速与洪承畴亲信幕僚谢四新结为至交,如此精明机敏,想不发达都难。 看他身旁蓟辽总督洪承畴,神情中对其依重之意明显。 相比之下,刘肇基这个辽东总兵就有点尴尬,论后台与威望,都不能与吴三桂相比。事实上,洪承畴己经在考虑解刘肇基职,代以吴三桂为辽东总兵。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