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神社

    “哦，那边啊！”覃三顺挠了挠耳朵，“那边有点算郊区了，科研的机构多，楼房稀疏。不像这边，高楼林立，密密匝匝，以前都立着的时候，在里面走路，就像是走在大峡谷里面。现在倒下来了，却又像一个个巨大的钢铁笼子，将道路挡的严严实实，太难走了。”

    “是吗？”

    “明天进去你就明白了！”

    “三哥，你知道那个研究所吗？”

    “林氏集团的研究所多得很，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林氏集团我倒是有所了解，那是大灾变前本地生物医药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就是现在的海隅城，委员会里还有一位林氏的委员呢！”

    “哦！”林岳见他不了解，便不再问下去了。

    “林氏是两百多年前发的迹，一直繁荣到现在，也不容易。但是，这顶级的大豪门，都是勾心斗角，相互倾轧得厉害。唉，我听小道消息说，现在的那位林委员，手腕真是厉害，居然以旁系的身份，硬生生将林氏嫡系一脉弄得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自己这才上位的。”覃三顺却饶有兴趣地说个不停。

    “对了，你也姓林，不会是林氏集团的吧？”

    “呵呵，天下姓林的多了！”林岳哂笑。

    “我也觉得不可能。林氏集团核心家族里的人，那都是万众瞩目，天之骄子，又怎么可能白龙鱼服，混迹民间呢？”

    “林氏集团，有点意思！”林岳没接覃三顺的话，心里却在嘀咕。

    第二天，众人收拾行装，向废墟内部进发。

    “废墟是钢铁森林，随时会遇到僵尸，还有各种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大家千万要小心，宁可慢点，不要冒进！”进废墟前，高宏宪又叮嘱了一遍。

    覃三顺说得不错，只有踏进这片废墟，才知道在废墟中行动的艰难。平坦的道路根本就是奢望，巨大的高楼残骸中，处处都是尖锐的钢片、玻璃、长钉、断头，这些东西能够轻易割破人类的皮肤，刺进血rou。

    高楼虽然倒了，但是内部复杂的结构却仍然存在。人走在上面，需要异常小心——即使是看起来坚固稳定的地方，一脚下去，也可能导致一场小型的坍塌。

    在这样的环境中摸索着走了不到一里左右，众人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这实在是太累人了。

    林岳抬头看看，天色昏暗，看不到太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机物腐烂和降解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突然，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响起，狂风疾卷，尘土飞扬，一只巨大的兀鹫落了下来，成人般高大的身子让下面的钢筋混凝土墙都晃了晃。

    废墟里艰难爬行的四人连忙趴在原地，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那兀鹫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废墟气味太冲，干扰了它的判断。

    “这畜生鼻子灵敏，可能闻到了什么，慢慢退到底下去！”高宏宪低声道。

    四人缓缓后退，地鼠一般向钢铁丛林的下面钻去。

    “咔嚓！”杨文虎踩到一个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兀鹫转过头，看到四人，顿时振翅而起，猛扑了过来。

    “快跑！”高宏宪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兀鹫朝四人躲藏之处落下，巨爪疾张，抓了过来。

    四人躲藏在一个大楼的框架结构下面，上面还有部分墙面覆盖。然而兀鹫根本不惧，坚韧的利爪如同挖掘机一般，将钢筋水泥都硬生生抓起一大片。

    林岳看得目瞪口呆，更加快了向下钻的速度。

    这是何等巨力？这还是一只鸟吗？

    上次遇到鸱鸮的时候是夜晚，远没有此时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再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了！”林岳一边跑，一边暗暗提醒自己。

    那兀鹫没有抓到四人，又伸爪子猛掏了几下，将洞掏得越来越深。

    眼看爪子就要追上四人，林岳掏出厚背刀，一刀砍在兀鹫的利爪上。

    “叮当”一声，厚背刀如击钢铁，反弹回来，在兀鹫的爪子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这简直是钢爪啊！”林岳彻底放弃了与它正面过招的想法，转身一心逃命。

    兀鹫受到攻击，收回了爪子。马上，一个硕大的鸟头箭一般地伸了过来，直朝林岳后背而去，鸟头前面是吴钩一般寒光闪烁的尖喙！

    “小心！”高宏宪见了，大惊失色，对着林岳高呼了一声。

    林岳转身，厚背刀一挡。尖喙击在厚背刀上，林岳顿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地抛飞而起，向后方落去。

    好在跑在前面的覃三顺和杨文虎帮林岳挡了一挡，才不至于筋断骨折。

    兀鹫一击不中，又一次啄来。

    高宏宪呼道：“快转向！”同时一锤子朝鸟嘴崩去。

    “砰”的一声，锤子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

    四人连忙转变方向，兀鹫的脖子在弯道里没法使力，威胁大降。它见啄不到众人，又用爪子掏了掏。但坑洞太深，周围的东西坍塌下来，又将坑洞堆满。

    兀鹫无法，只得放弃。

    四人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直到听见兀鹫展翅而去，这才惊魂稍定。

    经此一役，林岳自觉实力增强、手搏野猪获得的自信，顿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吱吱！吱吱！”

    声音传来，四人又警觉起来，连忙戴上了镜片。

    黑暗之中，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住了众人，一只只绿豆大的眼睛正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是老鼠！

    “圆桶阵！注意脚下！”高宏宪喝了一声，锤子高高举起。

    一只老鼠向林岳扑来，林岳厚背刀一摆，将老鼠拍在地上。

    对付老鼠，高宏宪的锤子、覃三顺的大刀，都趁手得很，惟有杨文虎的短剑，不是很便利。

    老鼠个头小，灵活异常，杨文虎的短剑需要精准命中才有攻击力，用来抵挡群鼠，确实有些勉强。

    林岳见状，将脚下一块钢板踢了过去：“用这个！”

    杨文虎cao起钢板，一阵猛拍，终于挡住了老鼠进攻。

    群鼠攻了一阵，终于四散而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哎呀，有东西爬到了我的腿上！”杨文虎突然惊叫一声，捂住了裤子。

    高宏宪二话不说，抢过钢板一下拍在他捂住的地方。

    杨文虎高声痛呼，掀开裤腿，只见一只老鼠正在他大腿上啃食皮rou，幸好发现得早，被高宏宪及时拍晕了。

    众人杀死老鼠，覃三顺又帮杨文虎包扎。他一边包扎一边道：“幸好才爬到大腿，如果再往上爬……”话才说一般，众人已经不寒而栗。

    杨文虎咬牙切齿道：“这老鼠太阴毒了。从此以后，我跟它们势不两立！”他试着站起来，却发现一条腿还用不上力，只能一瘸一拐地移动。

    这不是老鼠咬的，多半倒是高宏宪拍的。

    它们跟老鼠搏斗的拍击声似乎惊动了什么东西，外面有嘶吼声、脚步声传来。

    林岳朝外望去，只见黑暗之中，一团一团人型的阴影正在靠近，不知道数量有多少！

    “老三，保护虎子！往上方光亮处跑。”高宏宪低喝一声，与林岳护住了后翼，一起后退。

    僵尸群追了过来，高宏宪和林岳轮番冲杀，将靠近的僵尸杀死。

    不过片刻，高宏宪便受不了鬼煞的侵蚀，连忙换过了覃三顺。

    “咦，你怎么不怕鬼煞？”覃三顺注意到林岳杀了不少僵尸，却并无不妥，不由问道。

    “哪能不怕？我只是抵抗力强一点点。”

    覃三顺便住口不言，一心抵抗僵尸。

    好在追上来的僵尸中并没有难对付的硬茬子，众人且战且退，终于上方的天光越来越盛，追来的僵尸也越来越少。

    “咦，那边好像有一个人！”林岳配合覃三顺杀退了僵尸，借着光亮，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似乎也有一群僵尸正围着一个男子。

    “好歹是一条人命，帮他一把吧！”林岳朝覃三顺和高宏宪招呼一声，冲了过去。

    那男子宽头阔眼，貌甚粗豪，手持一把砍刀，只是脸色青白，手足僵硬，动作更是滞涩，硬是被几个僵尸逼得险象环生。

    林岳一眼就看出这男子是鬼煞入体，连忙上前帮他挡住了僵尸，喝道：“快点退开！”那男子依言退下，林岳上前唰唰几刀，利索将僵尸解决。

    带着男子归队，覃三顺看着林岳，如同看怪物似的，说道：“你这抵抗力，可不是强一点点，而是很强啊！”高宏宪和杨文虎倒是没有做声。

    五人摆脱了僵尸，终于回到地面，重见天日。

    摆脱了阴暗的环境，那男子鬼煞副作用似乎已经消退不少，行动无碍。他站起身来，朝林岳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之恩，俺胡耕耘来日必报！告辞了！”又向高宏宪等人一个罗圈揖，居然就此转身，真的走了。

    林岳莫名其妙，道：“这是什么人啊？话都不多说一句。”

    高宏宪摆摆手道：“你不要见怪。我看他臂上有特殊纹饰，应该是子神社的人。他们和海隅城关系复杂，不想跟我们有过多私人瓜葛也很正常。”

    “子神社？那是什么组织？”

    “子神社不过是一群底层的可怜人而已，这个组织存在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大灾变后，他们拒绝进入海隅城，听说一直在废墟附近活动。我们这些采集队跟他们实际上有点竞争关系，但也理解他们的处境，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高宏宪解释道。

    “海隅城的大人物可不一定这么想。在有些人眼里，子神社就是不服管教的异类！”覃三顺接过了话。

    “唉，不管城里城外，毕竟都是人类，危难之际，顺手就帮一把。但少些瓜葛也是对的，免得惹来麻烦。”高宏宪叹道。

    林岳点了点头。

    杨文虎咕哝道：“子神社？还有纹饰？不会刚才的老鼠是他控制的吧！”

    他腿刚受伤，心里正充塞着老鼠的阴影，一听到跟它们有关的信息就本能反感。

    “别胡说八道！”高宏宪斥道：“他们叫子神社是另有其意，并不是崇拜老鼠。不要随便委过于人。”

    杨文虎缩缩头，不说话了。

    因为杨文虎行动不便，四人只得找地方安顿。

    半夜里，林岳又被覃三顺叫醒。他正不明所以，覃三顺示意低声，对他说道：“带你来看看南城的大场面！”

    两人靠近窗台，林岳顺着他手指看去，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朦胧的月光下，下方是大片大片的黑影，仔细看看，那黑影还在不断地蠕动。

    这都是僵尸，数不清数量，望不到尽头，一千？一万？十万？以废墟从前生活的人口数量和密度，这个数字该是多大？

    这简直不敢想象！

    林岳观察片刻，发现那些僵尸有的呆滞，有的灵活，有的凝重，有的轻飘，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男女老少俱全，看样子，其中至少有苦煞尸、冤煞尸、欲煞尸存在，却不知是否有瘟煞尸和恶煞尸。

    仔细想想，只要数量够多，产生什么样的僵尸都不奇怪。

    突然，僵尸中间似乎有些异动。

    林岳凝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两个黑影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相互攻击起来。

    他们你来我往，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瘦小的黑影倒在地上，而获胜的高大黑影伏下身来，似乎在啃食什么。

    林岳看了，心中如同霜雪，一片冰寒，同时陡然生出一种快速增强实力的紧迫感！

    他知道，僵尸依靠鬼煞这种能量生存、强化，鬼煞越多，僵尸实力越强！

    一般的紫僵并没有主动意识，往往只凭本能行事，都是自然吸收鬼煞维持生存。

    但林岳跟白僵接触过，了解白僵的一些特性。他们不同于紫僵，显然已经产生了智慧。

    有智慧就会趋利避害，就会寻找机会强化自己。他们会残杀或剥削同类来快速增强实力吗？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因为即使是以道德来标榜自己的人类都不免如此，更何况是僵尸？

    弱者越弱，强者越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作为人类的敌人，他们将变得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