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沧海桑田

    “这块玉佩来头可不小，据说是千多年前的古玉，能吸收天地灵气，慢慢成长。老兄弟，不瞒你说，我收到这块玉的时候，还只是玻璃种。但是现在，你看看这水头，这种色，这光泽，这手感，这是世间罕见的顶级龙石种啊！只是它可能还没有完成蜕变，还在过渡阶段。老话说：玉配有缘，人养玉，玉也养人。你看中了这块玉，就是跟它有缘。把它佩戴在身上，你能成就它，它也能保你百病辟易，诸邪不侵！”

    老板见林岳还没放下，精神一震，开口又来了这么一大段。

    林岳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甚至想继续听下去。

    老板见林岳没有反应，却不说话了，问道：“老兄弟，只要一百点积分，怎么样？”

    林岳忙放下，讪讪道：“您老说得太精彩了，听得入神，勿怪勿怪。我再看看吧。”说罢放下这块玉佩，又看起别的来。

    这次他看到顺眼的玉器，都拿起来把玩一下，问问价格，装作爱不释手的样子。但除了刚才那一块，却再没碰到什么奇特的东西了。

    老板看他东看西看，问个不停，却偏不说买，逐渐有些不耐烦，话也变得少了。

    最后，林岳挑出几块玉佩，跟那捆书放在一起，说道：“老板，这一共多少积分？您老说个实价吧！”

    老板三个指头一伸：“三百点！”

    林岳道：“您老别蒙我，这不就是几块石头和一堆废纸吗？是能砸人玩呢还是能垫床脚？也值三百点积分？三百点积分我买吃的用的，能买多少？您老别漫天喊价，实在些，要不然我可就没兴趣了。”

    老板眼皮一抬，看了看林岳的老模样，问道：“那你说多少？”

    林岳伸出一根手指：“一百！”

    老板脸色一垮，挥了挥手道：“那你走吧！”

    他的语气、微表情虽然都隐藏得极好，但怎么逃得过超脑的捕捉与分析？林岳早知道他已经心动，只不过故意拿乔罢了，因此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果然，只走两步，身后马上传来老板的喊声：“回来回来，早晨的开门生意，卖给你算啦！”

    林岳回头道：“呵呵，老板爽快，就该这样嘛！”

    “信息卡带了吧？”

    林岳点点头，拿出了信息卡。

    “跟我来！”老板却没有接他的信息卡，而是跟相邻的摊位打了声招呼，带着他走进了街边的一个房间。

    里面坐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见他们进来，微笑道：“老李头，生意上门啦？”

    “是，早上开了个张。”老板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一张信息卡递了过去，又示意林岳也递上信息卡。

    “多少？”账房先生问。

    “一百。”

    “老规矩，什一税，我们抽一成税金。”

    “行吧！”摊位老板无奈地点头，又抱怨道：“这税太重了，什么时候能轻点呀？”

    “我们也是冒着风险给你们临时提供方便呀！”账房先生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小道消息说，薛委员和林委员已经成功说动了委员会，城里很快就会成立交易部，到时候放开市面，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生意了，税率也会下降的！”

    “真的？那可要谢天谢地咯！”

    接下来，林岳便看到账房先生熟门熟路地完成了一系列cao作。

    正式的流程记录是这样的：摊位老板将粮食九十斤交易给物资部，物资部收取后兑付相应积分给摊位老板；林岳从物资部兑换粮食一百斤，消耗一百点积分。

    一进一出，简单方便，物资部的账面上少了十斤粮食，多了十点积分。

    完成交割，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林岳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顿时心里便喜滋滋的。

    “看你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这是买到什么好东西了？”覃三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问林岳道。

    林岳便将情况跟他说了。当然，那块玉佩的神奇之处，他是绝对不会透露的。

    “一百点积分就买了这些垃圾？就是白送我也不会要啊！”覃三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

    林岳顿时无言以对。

    “原本看你老成，应该不会吃亏，才跟你分开。现在看来，还是一起走吧！”覃三顺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两人继续逛摊。不一会儿，林岳又看中了一把高强度合金匕首，摊主喊价五百，在覃三顺言语和口水的双重攻击之下，左躲右闪，不断退让，最后以两百点积分成交。

    “唉，没办法，装备价格坚挺，品相好的武器又是装备里面最走俏的。”覃三顺还在长吁短叹，似乎对不能彻底击溃对方颇有些遗憾。

    买了匕首，林岳积分便降到了两位数，基本失去了购买能力。

    又耐心地陪着覃三顺逛了一会儿，顺便也了解了一下当前的物价和市场需求，两人才兴尽而归。

    回到房间，林岳先找了根结实的绳子，将青龙汲水玉佩和以前得到的那张存储卡一起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读取了一下超脑的数据，吸收的初级元素能量果然在以一种虽然缓慢但却固定的速度不断增长，林岳心里顿时充满了对那位摊位老板的感激之情。

    真是一位好人啊！

    超脑中的形意拳又更新了一个版本。林岳赶紧练习起来，就此度过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高宏宪召集大家一起商量事情。

    “大家都修整好了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直接说出了目的：“我决定明天出发，继续探索上次的商场！”

    “队长，那里高楼太多，周围僵尸成群，白天也不散。上次我们都没有进去，就弄得大眼蛙也死了。这次如果再去，我们能行吗？”覃三顺说道。

    “上次我们是没有准备，被僵尸围住了，陷入被动。这次不一样，我们清楚了情况，就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就僵尸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好对付得很。”藐视了一下敌人之后，高宏宪语气逐渐变得沉重：“现在不同于大灾变刚开始的时候，外围但凡安全一点的地方都被翻遍了，物资已经枯竭。不冒点险，不深入废墟，咱们混吃等死？研究院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海隅城几十万人现在完全靠废墟里的东西活着，不冒险，让大家坐吃山空，然后吃完统统饿死？”

    “好，我们再进去！”杨文虎是个热血的，马上积极响应。

    高宏宪拍了拍他肩膀，又压低声音道：“我可告诉你们，那幢大楼里面，不仅有物资，还可能有人！”

    “活着的人？你看见啦？”覃三顺也惊了一下。

    “不确定。但是上次撤退的时候，我可是明明白白地看见一个窗户外面挂了件衣服！”高宏宪道。

    覃三顺沉思片刻，长吐了口气，道：“唉~，那好吧，就再去一次。”

    杨文虎不满道：“三叔，叹什么气呀，像是谁逼着你去似的。你放心，到时候，我保护你！”

    他斜觑了林岳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自求多福”的意思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

    覃三顺道：“虎子，你是年轻气盛呀！到三叔这年岁，早看透啦！”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拍了一下杨文虎的头，怒道：“臭小子，叫三哥。怎么老不记打呢？”

    杨文虎摸摸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别人都喜欢倚老卖老，三叔你却怎么偏喜欢装嫩呢？真是不懂！”

    高宏宪不理他们，对林岳严肃地叮嘱道：“你是废墟出来的人，废墟的危险想必不用我多说了。这一次跟我们出去，要牢记少说多看，行动听指挥！切忌自作主张，轻举妄动。一个不好，可是会牵连所有人的。”

    林岳点点头道：“我明白。”

    高宏宪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今天晚上便收拾好东西，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回到房间，林岳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厚背刀、匕首、背包、净水袋，还有一些杂物以及吃的，很快便清好了。

    他突然想起集市上买的那一捆书还没来得及看，连忙点好油灯，伏案奋战起来。

    两个小时之后，他才抬起头来，闭上眼睛，疲倦地搓揉着前额的褶皱，心里消化着刚刚获得的大量信息。

    这捆书中，有一本名人评论，正巧是讲史的，让林岳阅读之后，终于得以了解这缺失的二百多年中人类发展的大致轮廓。

    这二百多年中，国与国之间经济、政治摩擦愈演愈烈，人类也被刺激得越来越狂躁。终于，蘑菇云的巨响振聋发聩，人们冷静了下来。

    短暂核战之后，小国纷纷结群自保，地球上出现了五大联邦，相互制衡，带来了久违的和平。

    接下来时间里，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生物医药、化工材料、信息能源、航空航天等方面的成果尤其耀眼：基因干涉大行其道，新材料、新药品层出不穷，人工智能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难以计数的设备和资源被送上太空轨道，形成了一个个漂浮在宇宙中的太空城。

    然而高速发展的弊端也越来越凸显。由于资源过度集中，地球上很快形成了一百多个超级巨城，城内集团林立，贫富差异两极分化，再加上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将制度樊笼编织得精密无比，牢不可破，上下阶层完全固化。

    在这样的背景下，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有资格参与决策的人士精致地算计着自己的利益，人类于地球生存的根基在看不见的地方渐渐被腐蚀殆尽。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太空城的建造。

    为了这一号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工程，地球上的资源被不断地消耗，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狂热地聚焦，底层人们的生死不过是蜉蝣出没，最多也就是一串串数字，出现在三线新闻网络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无上光辉的照耀下，在亿万众瞩目中，项目成功了！精英人士纷纷移居太空城，并成为人类探索宇宙的“先行者”和勇敢的“英雄”。而留在地球的人们则渐渐沦为土著，每天只能站在满目疮痍的贫瘠土地上，呼吸着被严重污染的空气，敬畏地仰望着云端的“圣城”。

    那“圣城”里神明一般的人士，高高在上，自始至终控制着脚下的一切。

    后来，那些神明般的人士也开始厌恶这颗千疮百孔的星球，对待她也越发地粗暴起来。在他们的计划中，作为“圣城”的“锚点”，将是这颗星球最后的、光荣的唯一使命。

    甚至有的时候，在他们看来，即使作为“锚点”，这颗星球也不合格。因此，在这本书最后的评述中，人类甚至开始规划着驱动太空城在宇宙中漂移，从而离开地球，寻找新的行星轨道，新的“锚点”。

    “然后，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时候，大灾变开始了。群星燃起火焰，圣城化为乌有，神明坠落凡间，人类退化到了蒸汽时代！”

    林岳轻轻念出了书上并没有写出的续言或者说结局，然后合上书，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整理行装，出了小院。

    “看你这眼泡，肿的跟袋子似的。怎么？第一次跟我们出任务，太紧张了没睡好？”覃三顺碰了碰林岳，问道。

    “没有的事。”林岳否认。

    “又不丢人，怕什么。三哥我告诉你啊，我刚开始，也是紧张得直哆嗦，可时间一久，事情见多了，也就放开了。你看啊，“狂虎”褚洪涛，海隅城觉醒了异能的顶级战力，曾经一骑当千，威风凛凛，以前是我邻居，看着长大的孩子。后来呢？却不小心折在了一群普通僵尸手里。我呢，不过是个小角色，遇到僵尸，干得过就砍，干不过就跑，混到今天，也没缺胳膊少腿。所以，这人啊，不在你能力高低，而在你命好还是命歹。你如果命好，怎么都没事，根本不用紧张。但是你如果命歹，那就不好意思了，再紧张也没有用，因为你就是那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