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只得重开一局了！告示外发，各地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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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安巷， 楚云庭在此租了一间民宅，以此作为庶民学宫四位元老的聚集商讨之地。 此刻， 楚云庭缓缓走进屋里，其脸色很是低落：“江川说历大人在闭关修炼。” 李玄镜闻言，微微沉默了几分。 忍冬张大了嘴巴。 辛愿则轻声开口道：“历大人此番闭关……只怕是有意想要历练历练我们几人的。” 大同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大同。 一个人撑起来的那不叫大同，那叫高压统治！ 这在半部选集之中，历青锋就说的很清楚了！ 真正的大同需要的是大同理念在亿万斯民之中生根发芽，真正成为一个所有人都共同认可的最高标准，就好像杀人偿命一般成为整个世界的最高标准。 还要再加上代代人都有愿意为了大同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战士…… 如此，大同才可以薪火相传，才真正能成为现实且长久的存在，才不会因为成为高压统治而被颠覆。 李玄镜：“历大人或许确实是想历练我们……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们又能做什么？” 此刻的事情极端的麻烦！ 它是谣言！ 且谣言不是重点！ 谣言造成的影响才是重点！ 这种谣言的可怕，不在于事件中心处是否畏惧谣言的内容，也不必担心谣言成真，担心这谣言中世家所谓的对历青锋的全面清算。 作为谣言核心的历青锋根本就不会畏惧这谣言丝毫。 但……这份谣言产生的影响…… 在这份谣言散布出去之后，帝都百姓如今可是不会去管这谣言的真假的……其已经在帝都百姓的心底扎下了一根刺。 让帝都百姓就此怀疑并且逐渐深信庶民学宫就是一处深坑所在，从而使得庶民百姓不管不顾的下意识的远离这个可能的‘深坑’！ 再加上人多会先入为主，此时就算去辟谣也没用了，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辟谣！ 难道把两百多家世家家主全部拉出来，然后把百姓召集起来，说个清楚明白？ 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 也是此时， 房门缓缓被敲响。 楚云庭神色微微紧张起来，他和李玄镜可都是被自家长辈警告了的，否则也不至于要单独租这么一个宅子的。 紧紧的靠着门，楚云庭压低了嗓音：“奇变偶不变！” 外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符号看象限！” 暗号对上了。 且这暗号是历大人独创的，泄密可能为零，误打误撞上的可能性也为零。 楚云庭松了一口气，迅速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郑老郑三炮，也即是郑淮州直接闪身而入。 看到来者是郑淮州，辛愿等四人都是微微一愣。 楚云庭满是诧异的问道：“郑老？您怎么来了？” 郑三炮轻笑一声：“那小子也聘请老头儿我当夫子了，以后跟诸位可就是同僚了！” 楚云庭嘿嘿一笑，郑重其事的一拜：“郑夫子好！” 郑淮州一生大起大落，经年阅历之下，自然清楚楚云庭此刻对他这般称呼，为的不过是让他也称呼楚云庭一声夫子而已。 当即，郑三炮也是微微拱手：“楚夫子好啊！” 楚云庭嘿嘿笑了起来。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听到李玄镜说到世家散布谣言的事情，郑三炮才是开口道：“眼下的情况，只能是重开一局了。” 李玄镜若有所思起来，而后试探着问道：“郑老的意思是放弃帝都百姓？” 郑三炮点头：“恩！” “帝都本就是世家的主场，就算我们想到办法将当下的谣言辟除了，甚至让谣言的影响都彻底消失了……但世家随手便又可以给我们设置十几道阻拦。” “与其浪费精力在这里跟世家打一场打不赢的仗……” “倒不如直接放弃帝都百姓，从其余州府的百姓之中招录学子！” “至于具体做法嘛……将庶民学宫的招生告示发放到各地就足够了，也不必管顾地方官府会不会撕掉告示……地方官府在地方百姓心底可没什么好评价，他们越是反对的事情，地方百姓反而越是相信。” “说不定还就得地方官府撕掉告示，才能让各地百姓相信告示之上的内容。” 李玄镜眼睛微微一亮，他现在有些怀疑历大人的智谋都是郑老传授的了。 郑淮州则接着开口道：“天下亿万斯民，虽说都因为自身财富太少，承受风险的能力太弱而尽皆是瞻前顾后之辈……但也总有例外的，总有那种下定决心后便一往无前的人的！” “我少年之时便曾直接抛弃一切……只认准武道，认准天下公理而行事……我人族近乎三百亿人，如我这糟老头子一般的，总不至于一个也没有才是！” “而且，这其实也是一种心性之上的选择！” “能在世家散布的谣言和重重阻拦之下，依然选择千里迢迢抵达庶民学宫的……他们本就是最适合庶民学宫的学子！他们本就是有进无退的战士！” “至于剩下的……想必你们的历大人早已经有谋画了，他这小子……就是喜欢等别人出招然后再将计就计的。” 说到这里，郑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甚至有着一丝骄傲隐藏在其中。 这就是他选择的传人！ 不只是武道资质、武学悟性之上妖孽一般的才能，其行事布局更是超乎常人！ 真正的人中龙凤！ 听闻郑淮州的最后一句话，李玄镜微微愣怔。 随即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历大人的智慧，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准备！” 李玄镜这时候才是诡异的发现，历大人明明智计不差，甚至称得上高绝，可就是会莫名其妙的让人忽略掉他的智慧谋划的存在。 让人下意识的只关注到他的武道境界和武道资质，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一个莽夫…… 且一直都是如此！ 明明历青锋破除祁新前的阳谋那一次就展现出了极致的急智，李玄镜更是为之惊叹，可后来每一次他依然都是忽略掉这一点，然后去东担心西担心的…… 明明前不久竹峰山地契的阳谋才被历青锋轻而易举化解，他此刻却又是忽略了这一点…… 这就是大智无形吗？ 不只是谋划高超，还高超到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的谋划……这就是【半部选集】兵法篇中提到的那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名’吗？！ 如此想着，李玄镜已经是内心震撼莫名，刹那间对历大人高山仰止起来。 郑淮州则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将茶碗放下，而后起身朝着四人执空手礼一拜：“好了，老头儿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对了，辛大家，这是历小子让老头给你的，说是务必让镇守司、禁妖司楚营和戮恶司李营还有你们四个都学会……” 辛愿接过曲谱，下边有着歌词的存在。 当先第一句歌词便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辛愿骤然愣怔在原地，连郑老离开她都没发现，甚至楚云庭和李玄镜送郑老的送语她都置若罔闻起来。 “郑老慢走！” “郑老慢走！” 等到郑淮州离开之后，李玄镜和楚云庭火速派人朝着大唐各地派出各自麾下之人。 …… 时间缓缓流逝着， 青州， 一纸告示贴在了告示栏之上。 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当地县令便是派人将告示撕下来扔掉了。 夜里，提着剑刃煞气冲天路过此地的杀生剑客宁杀生，鬼使神差的捡起了地面那张纸。 告示？ 他将这揉成一坨的纸团打开， 眼睛微微一眯。 “历青锋历掌司创办的庶民学宫即将开始招收学子？” “任何庶民都可以前往，但也要看武道资质和心性是否良善？” “如若录取……有丹药配额，有功法教导，有每日免费的三餐，且是按照武者标准的免费三餐？” “庶民学宫……为庶民而开办的学宫，任何庶民……” 宁杀生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心惊动魄。 他直接想到了他在青州行侠仗义这段时间收养的几个孩子，尤其最小的那个小女孩。 微微沉吟之间，他顺手将告示塞进了衣袖的内兜里面，然后快速运转真气朝着后方大山而去。 山中， 七个小孩子正在很努力的修炼宁杀生传授的剑法，也即是当初历青锋以阴煞克隆体随手给宁杀生的一门九品剑法。 七个孩子手中剑刃挥舞的有模有样。 也是此时， 其中一个孩童浑身一震，其皮肤微微泛起一抹白色毫芒，下一刻…… “血气四重了！” “我血气四重了！” 旁边六人都羡慕至极的看过来：“小师妹真厉害！” “那是！小师妹可是师父说的万中无一的天才！” 也是此时， 宁杀生就匆匆的穿过林地而来。 七个小孩子一溜烟儿的便朝着宁杀生跑过去。 “师父！” “师父！小师妹又突破了！小师妹现在血气四重了！” “师父，我们今天可以吃rou吗？” “对啊！为小师妹突破庆祝！” 本来心底还带着几分犹豫的宁杀生，此刻在看到小徒弟那刚刚突破、气血涤荡的模样，他心底的犹豫已经彻底消散了。 良才璞玉在他手里是不可能被雕琢到何等鬼斧神工的地步的：“小七，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帝都！” 小七微微一呆：“不要！” “我不要离开师父！不要离开师兄师姐！” 宁杀生微微笑着，却是看向了山洞深处墙壁边缘摆放着的一位面具雕像。 “你们不是时常问为师，为师日日都要上香膜拜的那个面具人是谁吗？” 七个孩子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宁杀生幽幽开口道：“他是我的恩公，他有一个令天下人都闻风丧胆的名号！” “他的名号叫做——阴煞！” “当初……” 宁杀生将当初他如何被沙万里等人欺辱，他的女儿如何惨死……最终阴煞前辈怎样救了他的事一一讲述出来。 “小七，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送你去帝都了吗？” 小七点头：“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为了能在以后……遇到受到欺负的人的时候，能够拔剑相助！” 宁杀生重重点头：“小七你的资质最好，去庶民学宫一定会被录取的，在那里你会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导，在未来……你就会有更强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 “就如同一个月前，为师如果有聚气境的实力，你母亲和jiejie……” 最后一句话只在宁杀生的心底回响，并没有出口。 微微一叹。 宁杀生接着开口道：“今天吃顿好的，明儿我就带你去帝都。” …… 宁江县， 江水之上， 疍户们依然在夜色之下捕鱼为生。 那无数疍户的渔船之中，一条不大不小的船只上，一个小女孩儿坐在船尾，仿佛木偶一般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昨夜渔获不错，卖了不少钱，今天晌午她便是跟着父亲一起将卖渔获的碎银子都给私塾的弟弟送了过去。 她真的很羡慕弟弟，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做，可以穿着长衫在私塾里念书，还能得到全家的供养。 为了买一套笔墨纸砚就要了七两银子！ 为了凑出这七两银子，她已经半个月没吃饱过了。 而她的鞋子都已经坏掉了，只要二十文钱就可以换一双，却苦求了很久都没有得到新鞋子。 还说什么在船上不用穿鞋子，穿鞋子湿了反而麻烦……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今天晌午从私塾回来的路上，有穿着袍服的大官人张贴告示，她和父亲去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她就忘不掉那张告示之上的内容了。 免费入学！ 可以练武！ 还有传说中的丹药！ 只要被录取了……但录取也要看武道资质的。 她不清楚她如今这血气三重算不算有武道资质。 毕竟，武道跟庶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哪里知道血气三重算得上什么档次的资质呢？ 也是此时， 船头的渔夫再度开口道：“快点划船！前边两百步有大鱼！” 她鼓起勇气，在船尾站起来：“爹！我累了！我想去睡觉！” 渔夫却是脸色一变，骤然铺天盖地的辱骂起来：“你个赔钱货！现在不抓紧给你弟弟赚点钱，以后谁出你的嫁妆？” “你弟弟明天还要五两银子才能去朝山游学！” “快！快划船！不然你当心劳资把你吊起来打！” “你当心劳资明天就给你卖牙行去！” 小女孩儿微微一愣，泪水在眼眶里胡乱的滚动起来，但她却下定了决心。 后半夜， 趁着其父亲打盹儿的功夫，她从船舱里悄咪咪的带走了三个锅贴，用油纸小心的将锅贴包了起来。 轻轻一跳，入水无声。 半个时辰后，她冷得发抖的从北岸上岸了。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头也不回的朝着北方而去，哪怕她不知道帝都具体在什么方向，距离这宁江县到底有多远。 但她有嘴，可以问路！ 但她有脚，只要一直走下去，只要不死，就一定能走到帝都，走到庶民学宫！ 哪怕三个锅贴吃不了几天，但她有手……她会捕鱼，她会…… …… 几乎同一时间， 北境幽州， 清儿姑娘如今已经化作了豆腐西施，每日在市井之间售卖豆腐为生。 此时， 她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告示。 那似乎是禁妖司的人来贴的告示，只是那告示贴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本地官员给撕掉了。 但也是如此，她彻底确定了那份告示的真实性。 “历掌司开办的庶民学宫……传说仙组织阴煞救过历掌司好几次……那历掌司也必定跟我一样对仙组织感激至极的。” “加上历掌司自己也是从庶民爬上去的，他开办庶民学宫的理由很充分。” “然后，本地官员急匆匆的毁掉告示，这也代表告示是真的，且有人在阻止历掌司开办庶民学宫……” “也正是受到了阻止，庶民学宫第一届预计招收三百人，却不能在帝都招收满员，反而需要到边疆之地来张贴告示？” 思绪清晰至极。 她默默的收摊：“我要去帝都！” “我要去庶民学宫！” 当日苍秀大人的风采……让她依然时时刻刻的想念，颇有几分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苍秀误终身的味道。 …… 几乎同一时间， 幽州北郡， 秦家流放发配之地，秦文木木的看着告示，忽然间鼻子一酸。 这段时间的落寞，让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庶民百姓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炼狱之中。 “历大人……” “秦文此时才懂你啊……若早些时日……”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他迅速低头掩面，急匆匆离开。 …… 与此同时， 凉州， 天水县， 陆明静默的看着那被禁妖司贴上的告示，神色复杂，眼中钦佩。 “本以为当日历大人出资一万用作救援泾河县百姓就是极限了……” “今日一看，历大人当真疯狂！” 庶民学宫！ 这可不只是给灾民难民一万两能比得上的，甚至就算给底层庶民一亿两百亿两都比不上！ 庶民拿着再多的钱，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世家玩弄到倾家荡产的。 但庶民学宫一开……庶民就真的有了希望！ 却是此时， 陆家另一位走来。 陆明不等对方开口，便是直接朝着身边护卫道：“带人去将那告示撕了！” …… 并州，北通郡、南临县，荒山野岭，猫头鹰的叫声让此地变得更加阴森起来。 “爹！” “我要去庶民学宫！” “我要去学武！” “我要为你和娘……报仇！” “我要学成回来，宰了县尉满门！宰了那些狗东西，还这南临县一个朗朗乾坤！” “娘！” “你一定要保佑我！” “反正田地都被那些畜生巧立名目抢了去……我……” 十五岁出头的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少年，静默的跪在这连小土包都算不上的简陋坟墓旁边。 他家本也算是殷实之家，只可惜县尉看上了他家的土地，强行要低价买去，他父母不同意……却谁知某一日他父母就被打死了送回来。 家没了，地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靠着百家蹭饭苟活了一年多……直到今天，去县城准备在县尉回家路上等着，到时候用锄头敲碎那苟砸脑袋的时候，看到了告示！ 此后，他便回到父母坟前跪别，一直跪到了半夜，然后朝着东边走出。 …… 与此同时， 荆州、益州、凉州、雍州、徐州、扬州、幽州……大唐境内九州，各地皆有人选择去追逐庶民学宫那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世间或许从来混沌。 但只要有一点光在遥远的方向明亮起来的时候，就还是会有为数不少的人愿意倾尽一切去走向那一点光！ …… 而在吉安县， 近百万难民早已脱胎换骨。 这里逐渐的变成了一处乐土的存在。 王飒飒仍然在教导挑选出来的少年们黑熊覆地拳。 也是此时， 一头万里鹰忽而落下。 她伸出手臂，任由万里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然后打开万里鹰带来的密信。 看着信中内容，其脸上骤然洋溢其一抹兴奋至极的笑容。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们， “即刻比武！” “排名前一百的，明日卯时随我上帝都！” “去见历大人，去北极勾陈星主上神历大人开办的庶民学宫！” “到时候，被录入庶民学宫的人会有机会经常见到上神历大人，更是有机会得到上神历大人的亲自教导！” 校场之上，方才还显得彬彬有礼，甚至有些害羞内向的少年们，一个个神情变得如同虎狼一般。 上神！ 北极勾陈星主上神！ 这是这里百万人的最高信仰所在！ 这是此地一切肇始之基！ 虽然绝大多数人从来不曾见过历青锋，那少数见过历青锋的人也只是与历青锋相处不到半个时辰，但……光既然洒落下来过，那光不管持续了多久，它都是黑色领域之中的生灵永恒的光！ “呵呵！这一次第一依然是我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上神大人！我刘诚愿为上神大人粉身碎骨！” “切！以前是没必要跟你较真，这次既然涉及到能不能见到上神，那你这第一可就保不住了！” “到时候，你想对上神大人说的话，我可以帮你说两句！” 少年们竞争意识瞬间达到了顶峰！ 这其实就是历青锋为庶民学宫开办准备的后手。 如若当真世家阻拦之下难以招收到学子，那就从吉安县选择一百人甚至后续增加到三百人作为庶民学宫第一届学子。 等到第一届学子真正成就抱丹甚至更高境界之后，真正让世人看到拜入庶民学宫可以达成什么样的未来之后…… 庶民学宫的继续开办，甚至将之遍及淮州乃至于遍及未来要收复的九个大九州，乃至于普天之下处处皆有庶民学宫，就依然是势不可挡的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