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离去
“人跑了?”唐倾墨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水之涣闻言望向那风尘仆仆归来的白衣公子,眼神里带着怀疑。 “可不是吗?那人功夫不浅,费了老娘好大劲,本来他被我的铃声所慑差点就要……”小金铃绘声绘色地说到一半,却突然被身边男子打断。 “糖包子,我有话问你,出来我们单独谈谈。”白丢下这句,便率先出了门。 倾墨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小金铃,又看了看水之涣和在座的家卫,终还是跟了出去。 庭院中的人影负手而立,一袭白衣斑驳了树影,目光却不知定在哪里。 “你想问何事?” 白侧对着她,并未回头,“你上次告诉我,留给你蓝玉瓶的那人已经死了?” 倾墨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一想到那座昔日繁华的名山上缭绕不绝的死气,神情便不由染了哀伤,“原本我也不愿相信,可无论是谁亲眼见到现在的乾华山,恐怕都不得不相信这一点。” 那眉目清疏的白衣公子忽然面色有异,似压抑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我知道……但那件事发生时,小师弟他并不在乾华。” 倾墨闻言一怔,忙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说的瓶主人是尹叔叔啊。” 面前之人霍然转过头来,眼中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掌门师尊?他竟也有一个?” 倾墨快被他绕晕了,“本来就是他的呀,难道还有谁也有吗?”话到此处,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小师弟,小师弟……怪不得白总要自己叫他大师兄,原来萧君祈也有只一模一样的蓝玉瓶。也难怪,他本就是蓝蚁的主人,一定是因为住惯了这种容器,小蓝蚁才会阴差阳错跑到自己的玉瓶中来的。 白深吸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请求道:“那玉瓶可否再借我一看?” 唐倾墨点点头,从袖里掏出递给他。 白伸手摸了摸瓶底,双眼竟蓦地一亮,“果然,它们是一对的!” 倾墨听得越发困惑,她知道玉瓶底部镌有一个“音”字,却一直不知那是何意,见对方似乎看出了什么,连忙追问道:“什么一对?那瓶上之字有何含义?” 白握瓶的手指微微收紧,眯起的细眸中洒落几点寒星,“说不定,与本门遭难的原因有关。” 唐倾墨吃了一惊,看着眼前这位淡薄如云的白衣公子眼中突然燃起的恨意,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你是来调查乾华灭门一事的?” “不错!”短短两字,却是比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掷地有声。 虽与这神秘出现的男子相处日久,可他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来意,面对凡事也毫不上心、如游戏一场的态度,使得倾墨心里一直当他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然而后来遇到的许多困难,却均被他举重若轻地一一化解,便又让她觉得此人深藏不露。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这样的他竟会是为了复仇而来! 想起自己初出江湖时,也是为了查明乾华被灭一案,与徒弟四处奔波、历尽艰辛。可是到头来,线索却断了,连身边一直陪伴自己的他也走了,复归来时,人心已变。 胸中忽然涌出一股萧瑟之感,不知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唐倾墨有些怅惘道:“可是如今乾华山人去楼空,仅凭你一个人,就算查出结果,又当如何呢?”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白昂首反问。 倾墨目光一颤。 默了半晌,她才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因为今夜,我亲眼见到了他。” “什么?”唐倾墨只觉脑袋嗡嗡一片。 白肯定地道:“虽然他比小时候变了很多,但我想就算这十年过去,我依然没有认错人。” 久久听不到对面女子的回应,转眼瞥见她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白的眉毛不由一挑,随即恍然大悟——“看来,他是来找你的。” 惊喜过后,倾墨心底便是无尽的遗憾,“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 白摸着下巴打量她的神色,眉眼间又有了促狭,“我这个小师弟做事,向来细致周全。你放心,他今夜没亲眼见到你,一定还会再来的。” “真的吗?”情急一出口倾墨才发觉不妥,脸上绯霞顿现。 “呵呵,你们俩这心神不宁的模样,倒真是如出一辙,怪不得世人总道‘相思病苦’了。” 这般一调侃,唐倾墨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娇嗔道:“我累了,不和你说了!” 说罢慌忙跑开,欲把那促狭鬼的大笑甩到脑后,却不经意撞见一间窗门大敞的厢房。停下一看,才发现这是东方罹的房间。 本想顺手帮他关窗,未料此时那少年竟还没睡,正呆呆坐在床沿上仰头望天。 倾墨便随口叮咛了一句,“东方,你身子弱,以后夜里记得关窗户。” 刚要合上窗扉,屋内那沉默寡言的红衣少年却破天荒地主动和她说话了—— “倾墨jiejie,我很好。” 唐倾墨循声望去,神情也是一惊。数日不见,这瘦骨嶙峋的少年竟养得玉润了许多,一向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健康的血色,已然看不出刚来时的惨淡形迹了。 “没想到休养几日,你气色好了这么多,看来还是得多吃多睡才行啊。”她心里甚感欣慰。 东方罹慢慢站起身,脸上露出纯真的微笑,“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不过我该走了。” “你要离开了?”倾墨有些意外,虽说这孩子木讷不爱说话,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救回来的。在唐府住得久了,她不知不觉已把他当成家里的一份子,如今一听他要走,心里倒有几分舍不得。 东方罹笑着点头,轻声说道:“我不能继续在此待下去,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但我还欠你一个心愿,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告诉我。” 唐倾墨听不懂他话中之意,“什么叫不能再待?你可是怕给我添麻烦?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这个……” “倾墨jiejie,我必须要走了。”东方罹再度重复道,漆幽如夜的眼睛里似含着一缕若隐若现的忧愁,“希望再见时,你还视我如现在一般。” 唐倾墨还来不及阻拦,眼前便漫过一抹艳丽的薄红。少年的衣衫随风拂过脸庞,轻软得像风中飘零的花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