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衣少年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抚着胸口娇喘了一会儿,随即骇然道:“一向公正廉明的巡抚大人竟会如此?听说钱员外也是个时常接济贫民的好人哪,怎的好人没有好报呢?” “依我猜测,这两桩凶案应当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所为!哼,这些个不安分的暴徒,说好听点敬他们一声大侠,说难听了就是一帮匪寇!前段日子那什么奇珑会和浣云帮就因分赃不均自相残杀,定然也有哪个帮派做这类杀人越货的勾当,若不是当今圣上宅心仁厚,早就该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事到如今,这些贼子却越发猖狂,居然敢动到官府头上来了!”李捕快越说越义愤填膺,最后甚至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哎哟,您可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老板娘一边娇滴滴地劝着,一边就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去拍男人的胸口。 就在这时,门外又急匆匆闯进来一个官兵,气喘吁吁地朝李捕快喊道:“老李,快走!南边出事儿了!” 南边?是客栈的方向! 师傅!萧君祈心里一惊,迅速抽身往回赶去。 然而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南边街道时,却发现人潮并不是往客栈那边涌动,而是汇聚在对面矮巷里的一座青楼周围。 从路上行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中,他已经大致得知情况,好像是一个风流多情的秀才暴毙于美人的温柔乡里了,只是死亡情形依然很蹊跷。稍微松了口气,萧君祈也不再急着往客栈跑,索性跟着人群去事发现场一探究竟。 可惜的是,早一步赶到的官兵已经将那家青楼完全封锁,不让任何平民百姓靠近,他也只好悻悻地从巷内返回。这矮巷不算宽敞,围观者又数量众多,于是回来的路上,萧君祈在拥挤的人潮中摩肩接踵、艰难前行,走得实在堪比龟速。 推推搡搡之间,也难免会有人被不小心撞倒。君祈注意到身边有一个身形单薄的红衣少年,一路被人群挤得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有被推倒在地的危险,遂好心上前扶了他一把。 柔弱至极的少年好不容易站稳,似觉察到有人在背后帮他,便转过头来瞥了一眼。 就是这回眸一瞥,让萧君祈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这是一张苍白如纸的清秀面孔,或许是因年纪尚小,他的五官纤细而稚嫩,乌黑柔顺的长发一丝不乱地垂在耳侧,衬得那张脸更加瘦削。薄薄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皮肤白得近于透明,而那件红到发黑的缎袍仿佛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 但让君祈觉得毛骨悚然的却并非是他的外貌,而是他的眼睛。 他有着极黑极深的瞳孔,甚至看不见其反射出来的一丝光亮,好像全被那对眼珠吸收进去了一样。虽然他正面对着萧君祈,但君祈却觉得他似乎不是在看自己。因为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焦点,或者说,看不出焦点,让人无从判断他到底是在看哪里。 稍微定了定神,萧君祈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少年朝他轻轻点头,似作感谢,却并未抽离自己细弱的胳膊,像是希望对方再扶他一段。 萧君祈感到手中握着的手臂细得可怜,不禁对他升起一丝同情,便没有拒绝,继续扶着少年走出矮巷。 而此时唐倾墨所处的客栈中,却正在上演着另一出戏码。 被马嘶声吵醒的少女傲然立于马厩前,眼神轻蔑地看着面前试图牵走闪光的猥琐男子。 “连这么难看又发育不全的小马驹都要偷,你是当真没什么人生目标了么?”出口带刺的一句话,既贬了扰她好梦的闪光,又讽了这不开眼的偷马贼。 贼眉鼠目的男子眼看行迹败露,失望之余不由又有些不甘心。 他常年混迹于各大驿站马厩物色良驹,发现入眼的便以独门手段诱骗走,再转手高价卖与马市,每每行事无不得手。可今日倒是邪了门,不仅自己屡试不爽的诱马计策对眼前这匹警觉的小黑马毫无作用,反而还被它狠狠踹了一蹄子,甚至尖啸着引来了马主人,弄得他功亏一篑。 随着少女质问的清脆声音出口,安静的客栈楼上渐渐亮起了几盏灯,周围也悉悉索索传来脚步声,偷马的男子自觉心虚,便徐徐后退打算逃跑。 谁知那娇滴滴的姑娘竟非泛泛之辈,伸手对准他脚后跟就是一镖,正正将他钉在地面的厚木板上,直接阻了他的退路! “怎么,敢做不敢当么?呸,真没骨气!”唐倾墨更加鄙夷地啐了他一口。 这下男子是真的慌了,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竟碰上了最麻烦的武林中人。这类人行事最无规则,总爱讲究那么一套江湖义气,非钱财好处就能打发得了的。再加上这姑娘身怀武功,他一个人可应付不了,万一逃脱不过真被抓去见官,那他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想到这里他腿都开始打抖,不禁急切地四下张望想寻个帮手。当其眼角瞥见朝这里走来的一个熟悉人影时,男子忽然如获大赦,连忙向那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来人是名身穿灰褐色短打的壮硕青年,凌乱的鬓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其满身的酒气却暴露了他刚从酒肆纵饮回来的事实。 这青年算是当地的地头蛇,为人贪婪好色又狡猾多端,仗着曾学过一身功夫,劫财骗色不在话下。他今晚本是借着酒劲打算去青楼寻乐,谁知官府偏偏这时把楼给封了,让他现在不得不憋着一肚子火回房睡觉。不过刚回来他便撞见了当下这一幕,发现常在一起喝酒的老朋友正被钉在地上不敢动弹,注意到对方乞求的眼色后,不禁诧异地往另一边看去。 可这一看他就挪不开眼了,婷婷立在马厩旁的少女如同夜色里盛放的红蔷薇,明艳而鲜丽,令人着迷。对于自小便长在这西北苍凉之地的他而言,周遭认识的女人都高大粗陋,最好看的也不过是酒肆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几曾见过这等玲珑精致的南方绝色? 而眼前的小美人似乎才刚睡醒,娇憨的俏脸上带着点儿惺忪,连襟扣都粗心地少系了一颗,瞬间就勾起了他无处发泄的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