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偷菜
他抱着她一连串说了好多个对不起,好像除此之外就不会说别的话了似的。 倾墨感到有些不适,刚想挣开他的怀抱,不想却反倒被搂得更紧。面前少年就像惊弓之鸟般,只要稍微刺激他一点,他就会慌乱不安地紧紧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 拿他没辙,倾墨只好软言安慰道:“好啦好啦,师傅相信你不是故意犯错的,不过你若再用力一点,为师就要被你勒死了!” 听见这话,萧君祈连忙松开了手臂,扶着少女柔弱的肩膀紧张地看着她,继续道歉,“对、对不起,徒儿不是故意的……” 倾墨一张小脸憋得红扑扑的,忍不住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美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哼,孽徒,别以为光道歉就能了事。相信归相信,但你是不是该向为师解释点什么?”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若还想瞒她,那她真的要大义灭亲了! 萧君祈微怔,旋即便反应过来,清澈的双眸闪了闪,长睫半垂,似乎有些犹豫。 “为师耐心有限,你要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他的沉默让倾墨颇为着恼,袍袖一甩便要离去。 “等等师傅!徒儿不敢瞒你!当时我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某种意识占领了,一举一动只能照它的意思做,那样庞大的掌控力让我连反抗都做不到!对此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隐约觉得这一切大概与我娘给我的血脉有关,但这其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秘密,连我也不甚清楚。”君祈一把拉住她将欲抽离的袖角,急声解释道。 倾墨顿住脚步,回头不解地问:“你娘不是早已去世了吗?她有何特别来历?” 君祈摇摇头,无奈道:“自小时候那场大病醒来,我对我娘几乎就没有多少印象了,就连她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更别提了解她的背景来历了。” 但奇怪的是,许多年都不曾梦见过娘的他,为何在刚才的梦境里,会突然出现记忆里完全陌生的关于她的片段?可若这一切只是虚幻,娘的声音和触摸为何会让他感到那么熟悉? 虽然听过紫微的述说后,他曾怀疑娘可能是血煞的杀手,但血煞盟戒律森严,依照规定盟内杀手是不能成亲生子的。而那月牙潭中的两名男子却说,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变回常人,尽管紫微不信,可他却越来越好奇这个地方的存在。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娘会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吗? “那你爹呢?他总该知道吧?”倾墨继续追问道。 “我爹……”萧君祈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已经很久没同他联络上了。” 倾墨见此,不愿再勾起他的伤心事,只好转换话题道:“算了我们不提这个。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上回去血煞盟有什么发现吗?” 说起来,从那个鬼地方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在逃亡,都未曾互相交流过信息呢。 萧君祈想了想,把在血煞秘境里遇到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她,却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自己受重伤的部分。原本他还该去见见那个代号为“兑”的人,向他打听有关张药师的消息,可惜师傅的出现却让他乱了阵脚,不得不决定提前回来,这倒给他留下了个遗憾。 唐倾墨却不以为然。那种神秘组织的掌权者,怎么可能轻易给他答疑解惑?她反倒很庆幸自己把徒弟带回来了,否则任他留在那里,万一不小心露出马脚,那个贪狼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过我倒有个意外发现!”倾墨又将自己在死门里的遭遇说给了他听。 “你是说,你在那机关密道内也遇见了我们在乾华山顶见过的飞蚁?” “对啊,连攻击姿态都一模一样!而且它们还很听蓝蚁的话呢,你说它们会不会是同族?”也不等他回答,倾墨自顾接下去道:“若它们也和蓝蚁一样能瞬息之间将人化冰成水,那也就能解释乾华大殿中匪夷所思的现象了,而且我们都查看过,那殿里的地面的确是潮湿的。” 说到这里,倾墨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连高手云集的乾华派都会在一夜之间被他们灭门了,像那种防不胜防的杀人工具,世上根本无人能抵挡!” 一偏头,倾墨忍不住好奇地问向君祈:“对了徒弟,这神奇的蓝蚁你是从哪得来的?” 谁知这转头一看竟吓了她一跳!只见刚刚还好好的萧君祈全身陡然散发出冰冷寒气,澄澈的清水眸中此刻一片阴沉,他如同梦呓一般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们……是他们毁了乾华……是他们害了掌门师父……” “徒、徒弟……你别这样……你的伤还未好,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去找大夫治病好不好?”倾墨怯怯地试探道。她有些害怕,昨夜徒弟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冰冷的神情,俨然似冥府阎罗一般,好像谁都无法阻止他完成想做的事。 似乎察觉出倾墨的恐惧,萧君祈慢慢将自己从阴霾的负面情绪里抽离出来,目光也恢复了温润,他怜惜地朝她伸出手,“别怕,师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 倾墨轻呼了口气,也缓缓伸出手去,却在触碰到他指尖的刹那,不由自主地一缩。 好冰! 看见她惊惶的表情,萧君祈微愕,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随即他便发现,自己的体温比起冰凉的床板都还要甚之,简直就像外面飘飞的雪花一样了。 眸光一暗,他忽然感到一阵失落,但却什么都没说,有些愧疚地轻轻收回了手。 这时,白晓晴也进了屋,瞧见君祈已醒,便朝二人道:“雪渐小了,我们出发吧。” 出得驿站,白晓晴将随从都留下照看唐家四人了,于是三人径直上了一辆规模较小的灰色马车。车夫是个披蓑戴笠的驼背老人,从他木讷老实的神情来看,倒不像是“翳”的线人。 白晓晴递了张羊皮纸给他,那老人扫了一眼,便驾着马车缓缓前行了。 “哎!等等我!”随着马车的移动,后方忽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只见某个黑影一闪而过,几个腾跃之间便迅速跳上了马车,气急败坏地掀帘入内。 “说走就走,你们几个也太不够意思了!亏我还好心给你们带了吃的!”司空冼奇那张桃花般妖娆的脸上写满了不悦,一进车厢便将手中食盒随地一丢,好像要拿它撒气似的。 “驿站里那些粗茶淡饭有什么好吃的?也亏你还惦记着!”白晓晴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比起那些带着馊味的简陋饭菜,她倒宁可吃行李中备好的干粮。 “哼,妇人之见,鼠目寸光!”司空不甘示弱地回了她一记白眼,还不忘损她两句。 接着,另一道危险的目光也朝他射了过来。单纯的司空可没注意到,他这话得罪的可不止一个人。 眼看这三人又要吵起来,萧君祈无语地叹了口气,自顾捡起食盒,打开来一看。 顿时,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扑鼻而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不大的红木食盒中正摆着四碗饭菜,菜色精致,荤素俱全,哪里像是驿站里供应的那些下等货色? 唐倾墨立刻便反应过来,盯着某人问道:“哪儿偷来的?” “嘘……嘘……”司空不答,反倒愉悦地吹起了口哨。他才不会说他潜入了一间贵胄小姐的闺房,把桌上摆放的菜肴每样拣了四份,又顺便带走了食盒和四个碗呢! 不知不觉中,他倒越来越对得起倾墨给他的“采花贼”这个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