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加略人犹大

    黑骑士将大剑嵌入地面，硬生生止住了退后的趋势。

    他抬起头，从头盔下传出愤恨的声音，“仇恨让我的剑迟钝？别开玩笑，为了杀了你，我的剑不断地斩杀敌人，饱尝他们的鲜血。”

    盯着损毁的地面，芙拉有些不悦。

    “脾气不好可以，但不要乱破坏公物。”她轻轻打个响指，说，“镜反世界。”

    周围的环境如同镜子中的倒影，在一阵微微动荡后，正反颠倒了过来，同时延展成足球场大小的空间。

    黑骑士没有阻止，他没有后退之地了，在这里死斗并且结束一切。

    芙拉用手抚顺了发梢，轻松地说：“我可以解释你的疑问，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以真面目示人吧，我讨厌和藏头露尾的家伙交流。”

    “如果你有能力。”

    “好的，那只能先用剑来交流吧！”芙拉用手指弹了下剑尖。

    黑骑士只来得及提起警惕，就见对方的身影从原地消失，随后出现在自己前方几米的位置。

    黑发少女右手带动着手中的长剑横斩，黑骑士用双手持剑，堪堪架住。

    双手反馈的痛觉，让他再次确认魔女已经恢复接近全盛时期的状态。

    然而芙拉的攻击并没有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她踏着绚烂的步伐，手中的剑如流水般不断地斩击。

    “锵，锵，锵。”

    黑骑士冷静地招架着，同时不断的后退，后退，再后退，将剑上反馈的力量卸去一部分。

    明明体格有着巨大的差异，然而眼下的情形，却完全颠倒了过来，仿佛是大人在指导小孩剑术。

    交锋的间隙，黑骑士看见了，黑发少女的嘴角露出沉浸于战斗的笑意。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一时没有被突破防御的危险，可黑骑士的心中涌起了怒火，‘我不是为了挨打才来这里的，我是要杀了魔女，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身体被突然涌入的庞大力量刺激，黑骑士张嘴发泄般地喊叫着，“啊啊啊！”

    “咦。”察觉到改变的芙拉发出讶异的声音。

    黑骑士忽然间的发力压住了黑发少女的剑势，争下了主动权。但就在他要攻守转换间，芙拉的身速毫无预兆地又加快一筹。

    芙拉压低身子，身子与他的胸口平齐，空着的左手回伸至腰间。

    ‘糟糕了！’

    黑骑士急忙想要退后，但为时已晚。

    芙拉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里八极.通天式。”

    左拳以极其霸道的速度和力量，击中了黑骑士毫无防备的下巴，将对方的身体原地打飞到半空。

    在半空中，黑骑士的头盔出现一条裂痕，“咔擦”一声，碎成了两半，随后他本人重重地跌落在十米外的地面上。

    回过神后黑骑士第一个反应不是防备芙拉的追击，而是立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仿佛害怕自己的面孔被他人看见。

    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没有进行抢攻的黑发少女，说：“你不是我的对手的，从来都不是，加略人犹大。”

    ‘竟然是他！’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萝拉惊讶地捂住小嘴，她从未想到那位一直没有露出真身的死海议会第五长老，竟然是背叛者犹大。

    最早的十二使徒之一，却因为三十银币的诱惑，将自己的导师出卖给当时的罗马政府，最后在树上上吊自杀，然而历史的记载似乎在哪里出现了偏差。

    黑骑士……或者称呼犹大放下了遮掩的手，露出一张充满风霜、苍白瘦削的面颊，白色干枯的发梢下是深重的眼眶，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死人。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以前吧，对我有着如此深的执念，而且精通十字教术式的人物，这样排除后，只剩下你这个已死的人物了。你的那身铠甲，除了遮掩面容，应该还有隐藏十字教术式气息的作用。”

    犹大从地上爬起，“没想到我们两个罪人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再见吧。”

    “罪人？我可不觉得自己是。”

    这句话似乎再次激怒了犹大，他咆哮着说：“如果不是你，事情不会变成那样！我明明都是听从约书亚大人安排的，他说过自己一定能安然无恙，一切在最初的时候也的确和他的安排一致，直到——你突然出现，夺走了他的生命，将一切都破坏了，我也承受着背叛的罪名，这都是因为你这个弑神者。”

    面对犹大凶狠噬人的眼神，芙拉却一点也没自觉，“我不觉得自己是罪人，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我和约书亚是在世界最黑暗的年代相遇，我判断这个世界的发展会危害到其他世界时，决意清除这个世界，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远点。”

    “这就是你的原罪，灭世者，你要连那些无罪的性命一起剥夺吗？”

    这个问题，让芙拉一愣，一瞬间对方的身影和另外一个人隐约重叠起来，但她随即回过神，那样的人世上只有一个。

    她冷彻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是的，毁灭是平等的，我将这个世界的无罪者连同有罪者一并清除。然而约书亚不这样想，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并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一切。最后看来是我错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不可救药。”

    “既然你知道的错误，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活下去？”

    “那我该如何，”芙拉反问道，“自杀于他的坟前，还是隐居于世界的角落，那样的选择能做到什么，所以我选择活下去，保护着他想要守护的世界，”

    黑发少女太冷静了，没有发怒，也没有迟疑。对方的表现让犹大感到害怕，她的判断中仿佛并不存在情感的影响，或许，她所说的都是......

    “不！你的存在是世界不稳定的根源，如果没有你，世界早就由死海议会支配。”犹大急切地说道，但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那是死海议会认定的吧，我不懂他们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可惜我力量不足，只能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犹大不想再听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动摇了。

    “看来你对死海议会的本质也有疑惑，只是这些年任由心中的偏执发散，随波逐流，这就是约书亚教给你的吗？”芙拉叹息着侧过身。

    “这是你的诡辩，给我闭嘴！”

    犹大再次出手，深红的光芒包裹着他，而这次没有盔甲的遮掩。芙拉识别出这是十字教的最高术式——天使凭依，而且不是一般等级的天使，是大天使长乌列。传说中支配地狱，愤怒化身的天使。

    犹大双脚蹬地，全身都被地狱之火包裹，剑尖指向芙拉，如同展翼的不死鸟。

    “诡辩？你还没认清自己是多么脆弱，依靠别人的力量。”

    芙拉转过头，用平静的紫眸看着犹大，一道寒芒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

    随即雷霆划过空气。

    “扑哧”，犹大的身形倒退开，他的右肩被长枪射穿，人也被冲击的力量钉在了教堂的墙壁上。

    “咳咳，”喉头的鲜血不断涌出，犹大咬牙切齿地握着长枪，“魔枪.朗基努斯。”

    这就是魔女，凭借层出不穷的底牌，以一人之力威慑整个魔法侧，

    但犹大没放弃，这些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要拔出自己肩胛上的枪，继续战斗下去。

    黑发少女直视着犹大，说：“拥有力量，就要同时担任其赋予的责任。在我力量不足的时候，我只是坐视这个世界维持这虚伪而又不稳的和平，而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世界只需要一个意志，没有人可以妨碍我。”

    受重创的犹大还在继续挣扎，“结束你的妄想，你只会被我杀死。”

    “是吗？”芙拉手中再次出现一把朗基努斯的投影，将犹大的左肩贯穿，可犹大还在挣扎。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你还不明白吗，当你踏入这里的一刻，你已经输了。”

    “......难道。”

    芙拉用冷静的语调说：“不错，灭亡死海议会的第二阶段行动正式结束，利用你对我的仇恨，将死海议会美洲分部的精锐引诱到此，一并歼灭。”

    两把投影的长枪化作绿色的荆棘，捆住了犹大的身躯。

    芙拉取出了真.朗基努斯。

    “你这个该死的魔女！所有的陷阱都是你设计好的！”荆棘在犹大的身上脸上勒出了血迹，可他只是咆哮着，身体不断向前伸，隐约有挣脱荆棘的迹象。

    “这就是完结了啊。”芙拉握住深蓝色的长枪，“朗基努斯！指定封印，犹大。”

    苍蓝的魔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痕迹，准确贯穿了被荆棘束缚的祭品。

    黑骑士的躯体最后一次激愤地挺起，随后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