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今日这血,已不再为人族而流
没走太远,林萧就猎到了一只豺兽。 这种妖兽形似野犬,经常会结伴而行,遇到落单豺兽的几率,比碰上成群的破山妖兽还低。 或许正是因为胡勒不在,林萧才撞了大运,否则他即使放出橘猫,也得在豺兽群的围攻下落荒而逃。 林萧扛着猎物返回的时候,胡勒和范自牧正好回头,四只贼溜溜眼睛里放着光。 “胡老二,他怎么笑的这么难看?”范自牧捅了捅胡勒。 “饿的呗,还能是啥?”胡勒边说边从林萧手里接过豺兽,拎起柴刀剥皮取rou,同时用下巴指了指脚下堆起的树枝。“范大爷,来,生个火。” 范自牧说了声“好嘞”,屁颠屁颠的去包裹里翻找火折子,这时林萧看了眼四周,疑惑说道:“这里生火,会不会引来妖兽?” “怕个啥?”胡勒满不在乎了摇了摇头,柴刀在他手里灵活的跳动,片刻间就把猎物料理的干干净净。 见范自牧已经点燃了树枝,胡勒凑过去趴在旁边吹气,于是林萧去一旁砍了几段略粗的树枝,做成了简易的烤架。 干透的树枝燃烧起来,噼啪作响,烤架上的rou块慢慢变成了金黄色,油脂的香味弥漫。 林萧看着火苗抖动跳跃,忽而从燃烧的树枝攀爬上新添进去的树枝上。 “熟了吗?”范自牧刚刚往火里添了根柴,脏兮兮的小脸被烤的通红。 “急不得。”胡勒意味深长的看着男孩,“你想不想跟我学剑?” “嘁!”范自牧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还没有剑,好意思教我?” 胡勒嘿嘿一笑,打开酒壶的塞子,侧着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向腹中,把酒壶塞给林萧,“这刀,你可别弄丢了。” “嗯。”林萧应了一声,拿起酒壶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喉咙一阵灼烧般的刺痛,林萧哆嗦了一下,露出了久违的狼狈。 “咳咳……胡叔,好辣!” 胡勒白了他一眼,伸手夺过酒壶,“喝不得酒,也不会作诗,白瞎你跟着马老神仙这么久!” 提到诗,胡勒眼神亮起,林萧暗道不好,转身就想躲到远处,却被胡勒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坐好了,这回二哥我拿出点真本事。” 林萧脸色古怪,却只好坐在原地,眼巴巴盯着火上的rou块,只盼这位胡二爷的诗兴来的快,去的也快。 香味渐浓,溢满鼻腔。 “故人衔冤久未平,待见桑田几变更……”不知从哪里抄来的诗句,险些被胡勒篡改的面目全非,不过他嗓音沙哑豪迈,似乎蕴含了几分伤感,句子里也似乎意有所指。 林萧顿感意外,接着就听胡勒猛拍了一下地面,嚎了一嗓子:“风流植下三千树,敢教帝子叫俺爷!” 险些被闪了舌头。 胡勒转过头,冲林萧眨眨眼,似乎在说:“咋样?意不意外,佩不佩服?” 林萧想要揉一揉生疼的额角,却不想地面忽然间猛的一震,他这一伸手,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 四周树木狂抖,脚下的地面裂开了几条巨口,其中一条刚好处在火堆之下,范自牧一脚踩空,和燃烧的树枝一起跌落下去。 胡勒见状猛的伸手去抓,林萧则捡起几人的包裹,这时地面开始颤动,裂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数条长长的蝎尾从中探出,刺向三人。 胡勒拉起范自牧就跑,林萧紧随其后,很快就远离了崩塌的区域。 又是妖兽!成群,且强悍! 几天以后,林萧坐在石头上剥妖兽皮,身旁的土堆中空,四面垒起半尺,其中燃着火,下方的地面斜挖了个洞,里面铺着大片的叶子。 胡勒和范自牧从旁边的树后冒出头来,“好了没有?”范大爷嗷嗷待哺。 “别闹!”林萧耸耸肩,把rou块送进坑洞,覆上叶子,用土埋好。 这些天,林萧再也不敢让胡二爷帮忙,这才结束了厄运,能好好的吃上几口熟rou了。 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林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放着别动,尤其是胡叔你,千万别沾手。” “放心吧!咱们现在是沿着江边走,这附近可没有成群的妖兽。”胡勒说着,伸手比划着一定不会的意思,拉着范自牧凑近了几步,远远的守着火堆。 “也对!”林萧转头看了眼远处的大江,点头同意。 谷春江自北向南,流经谷寒城、白帝城和临春城,大江西岸山野青翠,东岸却是地狱般的惨相。
极目望去,东岸上空蒸腾着迷蒙的热浪,即使在白天,也能看到一股股黑黄色的烟柱升起。 临春城在南,白帝城在北,三人此刻刚好处于两者之间。 到了这里,几乎就到了人族疆域的最东边,过了那奔腾的江水,再往东去,据说只有焦土与枯木,没有人,更没有妖兽与妖兽。 妖兽通常不惧水火,却很少接近江边,所以胡勒说此处没有成群的妖兽,林萧也深信不疑。 想到还有几日路程要走,林萧看了眼天色,决定再去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弄些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他再次叮嘱了胡勒几遍,这才走向了远处。 很快,身后的两人已经看不到踪影,林萧脚步轻快,却始终与江水隔着约半里距离。 万物生发,脚下风光秀美,而东岸却像是一段段摆在炭火上的树皮,尽是黑灰与血红的颜色。 林萧边走,边望向谷春江对岸,心说若是胡叔在旁,肯定又要诗兴大发了吧。 却不想他前脚刚走,火堆旁便来了一行人马,白衣白甲,肩膀和领口处,绣着白帝城的纹饰。 领头的老者穿着身雕工繁复的白鳞甲,几条银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满头白发,肤色却不显苍老,一条白色的披风在身后随风飘动。 “二先生。”老者骑在马上拱了拱手,眼神中透着冰冷,“我等奉帝子令,前来截杀叛逆。” “呵!谁是叛逆?而且……”胡勒站起身来,把范自牧拉倒身后,“就凭你们?” 他身形高大魁梧,虽然身上的棉袍很破,却丝毫不显得落魄,“姬乐山人呢?” “帝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老者脸色一沉,“胡二,我称你先生,只因你曾为我人族立下战功,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人影闪动,一道虚幻的屏障缓缓升起。 紧接着四位文士浮上半空,狂风忽然席卷、烈火凭空而燃,另有雷霆与飞剑泼洒而至。 胡勒抽出柴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日这血,已不再为人族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