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夜已至
“癸少爷，那林萧呢？这场祸事必定与此獠有关，咱们难道不追了？”说话之人微瘦，头发被火燎去半边，汗水混着黑灰糊了满脸，从他所站的位置来看，此人多半是林癸的心腹。 “林萧？”林癸注视着火光，脸上的阴影不断扭曲，语气却显得有些平淡，“当然不会！咱们折了这么多人手，若让他活着回去，你我还有脸做人么？不急，他既然进了春围，又怎会半途逃走，咱们有的是机会。” 说着话，林癸蹲下身来，用剑尖挑起几支直杆状的物事来。 几根坚硬的树枝，枝叶被削掉，一端被斜切出尖角，先前就是这东西，刺穿了好些人的脚面。 “雕虫小技！” 林癸发力一震，剑尖处发出一声爆响，树枝被震成了碎片。 铁树的枝叶坚俞金铁，寻常兵刃别说斩断，就算在其表皮上留下痕迹都难。而此刻林癸隔着长剑，仅凭血气就能将其震成碎片，可见实力非凡。 “癸少爷威武！”周围响起一片恭维之声。 悉悉索索…… 林子里静了下来，周围只剩下树枝裂开的噼啪声，和林萧穿过灌木丛的摩擦声。 妖兽是不怕火的，越是树倒火燃就越是能激起它们的凶悍血性，而四周混乱渐息，却只能说明一件事——妖兽退了。 或许是浓烟掩盖了妖丹粉末的味道，也可能是猎物变得聚集且棘手，总之密林之中再没有兽吼声传来，前方的惨叫也许久没有出现了。 妖兽或许鲁莽，可并不傻，捕杀人类只是天性，而同类一样是狩猎的目标，所以若非必要，妖兽并不愿意受伤，等那诱惑的味道一散，就开始慢慢退去。 浓烟对妖兽来说算不上太大的阻碍，当然也挡不住林萧的脚步，若非与其共生的橘猫极其厌恶烟火，他甚至想一路追杀下去。 林萧俯下身，替一位侯家武者合上双眼。他打开武者的行囊，并没发现妖丹，于是只捡出几瓶丹药，拿走了一套备用的衣服。 重生以来，林萧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愤怒，他不争不抢，只想安心生活，顺便猎杀一些妖兽为橘猫修补识海，可却总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甚至这一次，林三爷居然驱使四大家族，近百武者来围杀自己。 “你来杀我，我便杀你，咱们谁也别记恨谁。如果有来世，你就别投在桓城了……”林萧轻轻念叨了几句，替死者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却布满了寒霜。 摊开手掌，五颗妖丹散发着幽光，他合上手指，暗道了一声：“还有五颗！” 一路所获不多，他只遇到了五头落单的妖兽，其他无论人还是妖兽的尸体上，妖丹都被人搜走，或是被妖兽吞食了。 所以接下来他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路追向山脚，试着从逃离的队伍中夺取妖丹，要么转头往山上走，寻找落单的妖兽。 林萧眯起眼睛，目光穿过稀薄的烟尘望向山下，自语道：“你们会怎么选呢？” …… “妈的，林癸！你什么意思？” 白家人伤亡惨重，仅剩的的七名武者人人带伤，最惨的那人被同伴夹着，双腿齐根而断。 可刚出密林，他们就被林家的人围了起来，断腿少年张口就骂。 先是白广，然后白家入围子弟近乎全灭，都是因为林家，而林家不领情也罢，却要在此时落井下石？ 七个受伤之人，对上十九个林家武者，根本毫无胜算。断腿的少年已近绝望，怒视着林癸，厉声骂道：“林癸！白家人为谁死的？你良心被狗吃了？” “白钰兄弟。”林癸抬了下手，示意同伴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那人断腿，“腿废了，春围你是没机会了，既然如此，白钰，把妖丹交出来吧。” 白钰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交出妖丹，你放我们离开？” “交出来，我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听闻这话，白钰怒气攻心，他喷出一口鲜血，挣出一只手伸往怀中，想毁了妖丹。 “你敢！” 林癸怒喝了一声，抬手斩出两道剑气，竟将白钰两条手臂尽数斩落。 “杀！” 顷刻间血流如注，可怜白家人逃过了山火妖兽，却没能躲过林家人的毒手。 林癸走上前去，从白钰怀里夺过妖丹，就着他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悻悻说道：“死了这么多人，你就只弄到两颗？” 嘴里说着废物，林癸盯着白钰怨毒的双眼，把手里的长剑缓缓插进后者肋间，再一拧。 白钰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眼神里的痛楚过了许久，才终于变成了空洞。 林癸把从白钰手里抢来的妖丹收入囊中，看着挤在一起的六颗珠子，脸上泛起狠色，“走，去找侯家！” …… 深夜已至，浓烟在夜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山火只剩下零星的几处，可空气里仍旧充斥着焦糊的气味。 候家领头的少年叫做侯喆，此人性子慢，遇事也不怎么争先，所以之前包围林萧之时，侯家推进的并不太急，也因此在妖兽来袭后，逃出了不少人。 除了在最初的混乱中损失了一些人手，侯家众人在侯喆的带领下稳扎稳打，顺利的退出了山火的范围。 妖兽退去以后，侯喆并没有选择下山，而是选择就地修整。 对于现状他看的很透，眼下各家损失惨重，剩下的人手就算合在一处，又能捕杀几头妖兽？那林家人又不是善茬，万一他们借机发难，就凭他眼下这点人手，真未必能够自保。 下山？侯喆嗤之以鼻，他偏要往后山深处走，要么就碰碰运气，试着猎杀外围的那些低阶妖兽，要么…… 侯喆停下念头，一想起那个名字，想到之前那山崩似的场面，他心里依旧有些发颤。 四支队伍合起来接近百人，别说只是去围杀一个凝血境的林萧，这阵容，就算对上一头破山境的妖兽，也绰绰有余了吧！ 可结果呢？吴家完了，白家看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幸好他侯喆留了心眼。 继续追杀林萧？侯喆冷哼了一声，没仇没怨的，谁乐意趟那浑水。 他让同伴熄掉火把，借着月光往深山里走去，一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把那片惨烈的山林抛在身后。 “喆少爷，再往前就要遇上妖兽了，咱们是不是该派人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