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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开始整地

    彪憨人生第四章开始整地下了一夜的雨总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停了下来,趁此机会富贵儿小心挪开靠在自己肩头的脑袋,踩着一地的泥泞出了屋。

    长工房闲屋里堆满了干芦苇,这些芦苇想必是那工坊的劳工们,割下来用来编帘子的,富贵整理出两捆干芦苇,又赶了驴车拉了两车土回来。

    等两个小丫头揉着惺忪的双眼出屋,富贵儿已经和好了草泥,此刻正踩着梯子往房顶铺芦苇,掀开烂掉的麦草,铺上一层芦苇,芦苇上面再摊上一层厚厚的草泥,草泥上面再平铺一层芦苇。

    这房屋的补漏富贵儿一个人忙活了一个上午,修缮完了房子,富贵儿没有从房顶下来,而是一个人坐在房顶上,痴痴地看着那一大片芦苇地。

    坐在房顶的富贵儿如同石化了一般,即使下午那停了一上午的雨水再次落下,富贵儿仍然一动不动的傻坐着,这一天整个工坊的大人孩子都看到了,那个在雨中,在屋顶的朱家傻少爷,他是真的傻。

    傍晚时分在奶妈春喜儿极力的呼唤声中,富贵儿总算是从屋顶爬了下来。

    房屋不漏雨了,窗户上重新贴上了窗户纸,躺在了那张简易的大床上,富贵儿发烧了……

    此时的少爷正经历着一场此生都没经历过的磨砺,浑身如同掉进油锅一样炙热刺痛,两只眼睛似乎要跳出自己的眼眶,脑袋里有千万只虫子在拼命地撕咬,让人恨不得用锤子敲开它。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看着床上眉头紧锁,浑身颤抖的富贵儿,春喜儿站在床边急切地问道。

    “啊,少爷您的病又犯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春喜儿紧忙摸索着掌灯,摇曳的灯光下却发现富贵脸如猪肝满头是汗,那猩红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

    “不是说冲喜就好了吗?这怎么又犯了呢,您等着少爷我去找老爷给您请郎中,”说着话春喜儿赶紧套上自己的外衣准备出屋。

    “别去了……不是说……整个县城的郎中都.……瞧不好吗?……我再挺挺……”

    此时的富贵说话都有些费劲,只是意识还算清醒。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因为没圆房吗?要不……要不您来吧?”

    此时邵莹站在床边见富贵儿痛苦难耐的样子,禁不住地心生愧疚,说着话脱了鞋上了床,小心翼翼地在富贵儿身边躺好。

    “没没…….没你什么事,”富贵儿是现代人的思维,断不信那冲喜救命的事情,瞅一眼已经躺平,一副任君宰割的邵莹,想笑又笑不出来。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您还是来吧,我不太会,你轻点……”

    邵莹的言语尽显她的风格,收入钱财替人消灾说得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后面的话却细如蚊蝇,典型的底气不足。

    “你他娘的还不太会,根本就是不会好不好,”富贵儿心中暗暗琢磨,很想给那添乱的邵莹来上一脚,怎奈自身痛楚都难以应付,没有那份力气也没那个心情。

    “春喜儿,你帮我念念……”

    富贵儿寻思了一下,觉得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从道爷那屋寻来的几本书,都在枕头下面,顺手摸出那本聚气筑基的小册子,翻开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河车搬云壁,想发火烧身……”

    春喜儿认真地读着小册子,富贵儿尽量让自己的意识集中,心中默念着口诀意念引导着身体里乱串的洪流,那炙热刺痛的感觉渐渐变弱,此时在富贵体内似乎正进行着一场持久的拉锯战。

    富贵儿用自己的意念小心扯引那股洪流慢慢流向自己的丹田,可是那股洪流如同顽皮的孩童,往往只在丹田稍作停歇又玩心四起,在体内奔逃起来。

    邵莹见富贵儿久久不再言语,抬头望去却见富贵儿盘坐在那里表情平和呼吸顺畅如同入定的老僧,两个小丫头此时都不敢再有言语,静静地陪在左右,静等少爷睁眼醒来。

    富贵儿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远处工坊那里几只报晓的公鸡声嘶力竭地打着鸣,春喜儿手里握着小册子趴在床沿,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再看看那邵莹,却见她小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襟,似乎生怕别人在她睡熟时占了她的便宜。

    富贵儿知道两个小丫头昨夜都没睡好,所以轻轻的起床下地,生怕惊扰了两人的清梦。

    一天之计在于晨,对于勤劳的农人来说,六月天清晨是一天之中最出工的时间,所以大家起得都比较早,只是当这些农人走向田间地头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他们还早。

    此刻正在田间劳作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见他光着膀子手持一把镰刀,弓起身子用镰刀勾起一丛芦苇轻轻往后一带,左手顺势拢住勾过来的芦苇,右手的镰刀再次递出,这一次却滑到芦苇的根部,胳膊猛然用力,呲啦一声脆响,一大片芦苇瞬时倒在了地上。

    这一连串熟练而又顺畅的动作,惊得大家是目瞪口呆,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呆头呆脑的傻少爷还有如此的身手,这要说是第一次干这活,打死也不信啊,但事实就摆在面前,任你不信也不行。

    前世的海龙从小生在农村,父亲又是村里最早开工厂的那一批人,那会儿家里的铸造厂刚刚起步,父亲跟伯父是天天呆在厂里不着家,家里十几亩地全是母亲一个人在打理,所以周末放假,海龙总是让母亲拽着一起干农活,虽然那会海龙极度的不情愿,但从小打下的基础,这农田的活海龙也算是信手拈来。

    对,此刻在田间割芦苇的正是朱家的四少爷朱晟朱富贵,他身后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芦苇,想来已经劳作了很长时间。

    这一天富贵儿便长在了这片芦苇地里,六月的天气,太阳刚刚升起便毒得让人受不了,富贵儿身上本来早已经被芦苇的叶子划出一道道的血口子,被那不断冒出的汗水浸染,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传遍全身,这疼痛对于富贵儿来说却是最好的强心剂,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倒下。

    实在干不动了便顺势倒在地上的芦苇上,歇息一会儿,咕咚咕咚地灌一肚子的井水,起身又cao起了镰刀。

    临近中午,富贵儿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那割芦苇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可富贵儿并没有放弃咬牙坚持着。

    “奶妈,怎么是您,快停下,这不是女人该干的活,”

    富贵干着干着,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同样持镰刀割芦苇的身影,转头一看却是奶妈。

    “说好了,跟你一起扛的,没有什么是女人不该干的,我家姐妹九个,在我九妹出生那天,我爹一看又是个闺女,就上吊了,一家十个女人,地里活不干行吗?最开始是大姐接担子,大姐成亲嫁人了,二姐接,二姐嫁人了三姐接……”

    奶妈一边干着活,一边跟富贵说着话,其实奶妈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如今不过也才二十二,正是人一生中,体力最旺盛的年纪,跟富贵儿并肩劳作,丝毫不落下风。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假的,但这确实减少了劳作的枯燥,太阳西下富贵儿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那简陋的屋子。

    朱家油坊里的劳工朱大力是个木讷壮实的汉子,此刻家里刚刚吃过晚饭,家里女人坐在炕边正纳着鞋底,几个孩子在炕上嬉笑打闹,而大力则坐在板凳上用一块磨刀石,呲唥呲唥地磨着他的镰刀。

    “我说当家的,如今都到了挂镰扛锄的时节了,你又磨你的镰刀干嘛?”女人把手里的针在头发上当了当,抬头瞅了一眼自己的男人。

    “你该不会想去帮那傻子割芦子吧?我可跟你说啊,你不能去,这朱家分这破地给他,定是那新来的四姨奶奶故意在整治他,你去帮忙这不是给四姨太太添堵吗?万一让四姨奶奶知道了,怪罪下来,咱可承受不起……”

    女人见自己的男人不说话,直接放下手里的营生,教训起自己的汉子。

    “人不能没有良心,如若不是那四少爷借你二两银子给春生抓药,这春生早就没了,这么多年了你可还了人家四少爷的银子?”

    “那是他傻,这街坊四邻借他的钱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还他,就你心眼实诚……”

    “你倒是不傻,平时从不肯吃亏,还长一张损人的嘴,咱春生那年得病,你求爹爹告奶奶的四处殃及,这街坊四邻的可有人借你一文?人傻不傻的无所谓,但做人不能没良心,人家一个寡妇都不怕摊事,我一个老爷们我怕啥……”

    男人说完话收起镰刀,踩着夜色头也不回的出了屋,这工坊出门百步之内便是那芦苇地,男人钻进芦苇丛中,cao起镰刀便割了起来,男人放倒一片起身歇息,却隐隐的听见这芦苇地的其他地方,同样有镰刀割芦苇刺啦刺啦的声响。

    “人在做,天在看,这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看来趁着夜色帮四少爷的还不止自己一个……”

    男人脸上露出浅浅的憨笑,往手心唾了一口唾沫,握紧镰刀割得更加卖力了。

    休息了一夜,次日富贵儿照样早早地起床,只是昨天干得有点猛了,身上有点酸疼,强忍着这份酸软,富贵儿蹲下身便又cao练起来。

    可富贵儿干着干着便觉得不对劲了,往往割了不一会便会出现一片空旷区域出来,看那地上躺着的芦苇,显然是刚放倒不久,难道有人暗中帮我,富贵儿干脆放下镰刀,在芦苇间穿行起来。

    还真的有人帮,这些人也有意思,都是从地中间开镰,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可走进来却发现,整块芦苇地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空旷。

    “哎,不管他,有人帮总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帮忙人是谁,等以后知道了,好好感谢他就是了!”

    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富贵儿重新拾起自己的镰刀,这心情好了,干起活来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

    富贵儿本想这三十亩地自己怎么也需要二十天才能放倒,但有了外力帮忙,这割芦苇的活却只用了八天,坐在地头看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坦,富贵儿脸上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少爷,这芦苇您总算是割完了,可这地咱种啥啊?”夜幕降临春喜儿盘坐在富贵儿身边,一边帮他揉着胳膊一边轻轻地问道。

    “不种,这破地能种啥。邵莹,别吃了,天天吃也吃不饱,明天去城里帮我寻十个十岁以下的乞儿来,男女不限,就说来我朱家芦苇地放羊,一日三餐管饱,每月三十文零花钱。”

    “真的吗,少爷?那我替那些苦命的孩子们先谢谢您,少爷我给您磕头,”说着话邵莹腾一下跳到地上,跪在地上就开始给富贵儿磕头。

    “磕一个意思一下就行了,快起来了,咱们早点睡,明日一早你就去。”

    听了富贵的话,邵莹是满心欢喜,春喜儿却是一肚子的话要问,怎奈少爷已经说了睡觉,自己便不好再打扰。

    富贵儿说是睡觉,却全然没有睡意,把那聚气的神功又运行了两遍,兴奋的大脑却仍然难以平静,翻身把春喜儿搂进怀里,一双罪恶的大手便做起了小动作。

    “少爷平时只摸耳朵的……”春喜儿显然也没睡着,感觉到了少爷的放肆,却不敢大声言语,生怕惊扰了睡在一边的邵莹,心里暗暗地劝慰自己,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就任由他胡来吧。

    分散了注意力,困意渐渐来袭,毕竟累了一天,春喜儿羞涩的期待中,却等来了少爷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