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猎神

    冬雪正浓，低矮的灌木从几乎被风雪淹没，很长时间才能看到片针叶林顶着风雪屹立，过了一晚地上本就未曾消散的雪又浓厚了起来。荒原上这时反倒热闹了起来，春夏时节牧马养牛羊，秋时南下劫掠，储备过冬干草钱粮，而冬季是他们最为闲暇的时节，每个族群在渡过闲暇时光都有不同的愉乐方式，有的蜗居室内，烤火偷闲，有的架起篝火，同族人载歌载舞，有的瑟瑟缩缩，躲避风雪…荒人的方式就显得相当彪悍，围猎，是他们冬时最好的活动。

    他们日常也会打猎，如与毛色同草色相后的草兔，温驯的鹿，但那只是打措，只是为了满足日常口腹之欲的活动，荒人是信仰“荒”，崇尚力量的人类，绝不会因为将力量向弱者倾泻而感到愉悦。真正愉悦的是冬季万物沉寂，只余下那接天连地的巨神族屹立于荒原，等待他们的冲锋。那种独有的斩马刀撕裂强者肌rou纤维的手感，喷涌而出的土黄色血液，生死边缘游离唤醒沉寂近一年快生锈的血性的快感，多么令人迷醉。每至冬日，他们在结束劫掠休养一段时间后，便会以十人为一小队，以一弓二骑七步的组合方式外出围猎，小队不多，但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士，一定会满载而归。

    神明从未放弃征服这片不接受神的恩泽的土地，但巨魔“荒”的庇护让他们不得不妥协，信仰是神最好的粮食，最锋利的刃，他们制作了毫无智慧的巨神族常年在荒原肆虐，想用强权使荒人屈服。但如果说神的本质是被人信仰的话，魔的本质就是信仰自己，神明的信徒自卑而虔诚，魔的信徒自傲而不屈，荒人主动向本应是天灾的巨神族宣战，甚至以此为乐，至今未曾屈服。神也放弃了，再投放力量，就越线了，因为强大，所以树敌众多，受的束缚也很多，最终只能将荒原定义为神弃之地，走入其中的信徒注定会被神遗弃。

    草原上食草的牧马同内地粮草喂养的马匹很不相同，冬日马群用马蹄刨开冰层只吃草尖，而后牧民放牧，牛羊去啃食草茎与草根，所以每个牧民会配很多匹马日常轮换着骑，只盯着一匹骑很容易让它掉膘撑不到春季。而围猎时一名骑兵也用携带三至四匹马更换。一支十人小队，弓箭手气力最大，弓最古式的硬弓，拉合相当费力，成熟的马弓手与步弓手所需要的训练是普通精锐士卒的十倍左右，而且弓兵独特的肌rou群使他们在训练完成后无法再次投入日常生产生活中。弓上有特制的放血槽，在敌人接近到一定距离后可选择摘弓提刀或提弓而战，由于气力与训练的差距，接近后同等数量步弓之间步兵会先被杀溃。围猎时弓兵往往是猎杀的主力。其次是两名轻骑，面对以力气著称的巨神族，机动性往往比防御力更有效，特制的连弩也给予了他们有效的牵制手段。为了使战马有充足的休息，一日四次轮换，在面对巨神之时每匹马都拥有充足的体力。余下七名步卒皆是重甲步卒，身披铁甲，在骑卒发挥诱敌与斥候的作用之后，他们会将之困住，冤原铁制品稀缺，获取方式以贸易与劫掠为主，只有精锐才有资格身披重甲，重甲面在面对以斩刺为主的锐器时会提供很好的防护，但在面对以打击为主的钝器效果就会打个折扣，换言之，一位巨神身死之时会给这些重甲步卒带来伤亡，特制的荒刀狭直刀身，小镡，长柄可供双手握持，刀身笔直，刃口较窄。制作工艺相当严格，采用包钢工艺，以熟铁为外皮，中间夹百炼钢，部分刃口采用局部淬火技术，即覆土烧刃。刃口坚硬可以劈砍破甲，同时刀身韧性不变形、耐用，这里用于斩破巨神的坚硬甲层，也算够用。

    达尔所在小队实力不算太差，也不算很强，围猎一只巨神族并不是很困难，重甲步卒要跟得上骑卒的速度最起码需要四品上实力，巨神族普通巨神通常只有五品上实力，智力低下，并不是很难对付，而六品上的巨灵神，七品上的巨神灵，八品上的巨神兵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他们的运气不错，围猎第一天便在日落前被斥候探到一只五品上的巨神。

    在发现巨神的一瞬，步弓手达尔拳头紧攥，冷声低喝：“待！”七名重甲步卒即刻向前疾行二十步列成椭圆形方阵，像一支支雕塑般冷厉，骑卒紧了紧腿腹，轻轻一夹，马匹骤的向前向前疾驰，在百步之有余之地连弩搭的箭呼啸而出，比马匹更快，更迅疾，一梭弩箭射空后直接勒转马头向后疾驰，弩箭撞在巨神皮肤上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声音，带起了一只巨神如同被蚊虫叮咬后要将虫子打杀的恼怒，追着两骑向方阵冲击而去，速度并不很快，但步子相当大，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人大小的脚印。骑卒带着风疾驰入阵，而后不久巨人踩着雷鸣般的步子冲入。达尔再次冷喝：“合！”方阵留出的空子很快便被一个步率填补，正前方两名步卒双手持荒刀，在骑卒通过后快步向前冲锋，狭长的刀身猛的挥出，同巨神挥出的拳头交锋在一处，巨神的步伐直接被逼停，而经过破甲破甲处理的荒刀将坚硬的外皮破开个口子，土黄色血滴溅射，两位直面冲击的重甲步卒也并不好受，气血上涌，蹬蹬蹬后退了十余步将喉头翻涌的腥甜咽下，他们仍同石塑般冷厉，这种伤势对于巨神只是擦破皮，交锋才刚刚开始。达尔再次冷喝：“御！”七人改双手执刀为单手横刀，从背后抽出重盾横在身前，目光冷凛。达尔在这时射出了第一支箭，用硬弓将经过破甲处理的箭在阵外射出，目标是巨神的双目，单论气力，达尔不逊于寻常五品上，这一箭显的分外有声势，巨神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锋锐，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睑，那一箭直接将他的眼脸同眼睛钉在一处，带起一阵惨号。巨神余下一只眼迅速充血至赤红，愤怒的向前狂奔，但由于短时间内只余一只眼造成的视觉失真，总会被重甲步卒绕至脚下砍停脚步，他们的目标是破断巨神脚部肌腱，失去移动能力的巨神只不过是大一些的靶子，骑卒用轻便的连弩在巨神的伤口附近落下矢雨，使之更为暴躁，追着骑卒绕行，每当步卒顶不住或被击飞，总有一支破甲箭将巨神逼退，其余人迅速调节阵形补上缺口。

    一个时辰后，随着荒刀深深嵌入鲜红色血rou，巨神猛的倒地带起一阵尘土。他们仍是面如铁石，无丝毫波澜。而下一刻，一道从天而落的光柱砸在巨神身躯之上，将之完全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