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虽是腊月,才过立冬
细说红尘正文卷第691章虽是腊月,才过立冬虽然这锦盒中的东西看起来比之真龙庞大的躯体而言似乎小许多,却是真正的龙角无疑。 龙族修行之中,身体内有两样东西最为宝贵,是自身修行的根本所在。 一是当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修炼出标志性的本源至宝,此物即为龙珠,通常含于咽喉之内,对照龙身逆鳞所在。 二是蛟龙化真龙,修出真正的龙身尺木。 除了这二者之外,化为蛟龙或者修炼化形的阶段都得往后靠一靠,也是龙族有别于别的妖族的特征。 来时是秋,今冬末,劫数重重不止我。 对于亚幽而言,其劫数在于其子即将复生,而亚慈的劫数则反之。 蟾沁之劫便是涉足龙族之事,本来成与不成都是大难,而大蟾王爱女心切涉险入劫。 关新瑞与章氏,薛道人与钟行温,以及柴望等人之劫与龙鳞气数相连,本身劫难也变得不寻常。 诸人之劫似乎都有迹,唯独易书元之劫较为特殊,乃在于茫茫北海,在于这北方天地之间的怨气。 这次的事情,若是有机缘巧合运势使然,也有一定的必然,但若是处理不好,真有可能掀北海怨气引动天下怨念。 当初只是通感亚慈之鳞血,易书元竟然心有感触,疑似接触北邙妖王的一丝幻觉,可见其中隐含的凶险。 天地之间茫茫多怨气不可能尽消,当年北方之变也有诸多恩怨。 但至少,易书元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怨恨因果终有归处。 这一劫起于霜寒终于腊月,直至天寒地冻却始终不见降雪。 四海之中北海偏寒,劫发于秋冬,小雨如哭大雨如嚎,怨戾之气扰乱天地之气数。 而今也是时候该过去了! 易书元伸手轻轻拂过锦盒之中的尺木,灰勉和亚慈都心有所感,恍惚间仿佛有一股无形波纹拂过心间,又好似只是错觉。 “唉,下雪了啊!” 靠门的食客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几乎是立刻引得周围许多食客看向酒楼外头。 “真的唉!”“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 “这么说还真是,总感觉今年少了点什么!” 这声音也引得易书元等人看向酒楼门前,以他们桌子的位置,只能看到斜向一角,却也能见到此前的小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场雪。 天气也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变冷了许多,让今年冬季的怪诞潮湿得以终结,归回正常的天时。 “虽已是腊月,今日冬才来,此即为立冬也!” 亚慈微微皱眉,看向易书元。 “立冬?” “呵呵呵,没什么,便也是说今年之冬其实来得较晚了。” 易书元说着,将锦盒轻轻合上,对着亚慈点头。 “此物易某便收下了!” 亚慈脸上看着锦盒也是嘴角微微一扬。 “看来正如仙道至理名言所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亚幽敢同仙尊对赌一卦,自然也得奉上相当的赌注!” “如灰勉说的,叫我一声先生或者道友即可,正好菜才上来,你怨恨数百年又久困画龙山,应该还没吃过点正经菜,一起坐下尝尝吧。” 亚慈较为冷酷的脸这才露出微笑,一下子就显得自然很多。 “多谢先生,既如此,亚慈恭敬不容从命!” 却如易书元所说,像现在这样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饭,也是亚慈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了。 而之前大快朵颐的灰勉这会的专注力却并没有在食物上了,它小心地凑近亚慈旁边的桌角,瞅瞅桌上的锦盒又看看饮酒吃菜的亚慈。 “亚道友,你呃,您把亚幽给斩杀了?” 这坐着的到底是真龙,称呼上灰勉都是再三斟酌,倒是亚慈对此并不介意,闻言看向灰勉笑了笑道。 “灰道友不必客气,你我平辈相称即可.他也算还有点骨气,我于北海之中斩去他一对尺木,修行已然跌落谷底,他羞于苟活自尽而亡!” 灰勉立刻就追问一句。 “那北海现在岂不是没有龙君了?还是说亚道友你” 亚慈为易书元倒上一杯酒,也给属于灰勉的那个酒杯倒上一杯酒,最后才为自己斟酒。 “我斩去亚幽尺木之刻,亦有诸多北海龙族见证,他们惧我甚重,自我离去都未曾有谁敢接近.” 说着,亚慈举起酒杯面向易书元。 “易先生,灰道友亚慈敬你们一杯!喝完这一杯我便要暂且失陪,此番我能脱困,自不能忘好友相助,亦不能忘记守护开解之人,今日还需前去一见!” 易书元提起酒杯,与亚慈相互一饮而尽,灰勉则赶忙也跳到自己的位置捧起酒杯喝干净。 喝完这杯酒,亚慈离开座位,再次向着易书元躬身行了一礼。 “从今往后,但凡有事,不论大小,若先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尽可吩咐于我,慈,定当竭尽全力!” 易书元点了点头,亚慈这才向着灰勉拱了拱手,向着酒楼之外走去。 到了门前,看着外头的大雪,亚慈心态轻松,随后跨出门外。 亚慈一走,一直带着些微紧张感的灰勉也松了口气,纵然亚慈已经收敛气息,但灰勉如今通感太强,这股真龙之气始终在提醒它旁边坐着的是什么。 “唉先生,你说亚慈有没有可能会当上北海龙君啊?” 易书元提起酒壶为自己和灰勉倒上酒。 “不是有没有可能,而是一定会!纵然亚慈自己或许并无此心,但北海龙族一定会找到他,千方百计求他做龙君,当然以亚慈的性子,未必就会轻易答应.” 说着易书元咧嘴一笑。 “嘿,只不管亚慈答不答应,北海龙族皆会奉其为共主。” “龙族高傲,很多时候以强者为尊,纵然当初迫害亚慈的肯定也有一些老蛟,也必然对他极为恐惧,但此为北海大势所趋,亚慈化龙报仇,斩真龙而胜之,必为龙族共尊!” 易书元已经准备着手提笔,将今次的故事记录下来,这种趣事,说起书来一定是座无虚席。 不过似乎我说书没有哪次听众少了。 在易书元自我陶醉的时候,灰勉又补充着说了一句。 “就算是天界,很多时候虽然不喜龙族,但也不会真的希望龙族内部乱起来的。” 这么说着,灰勉似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先生,我想保举一神,正是那土地破庙中的野神.” 这事之前灰勉就说话,易书元自然也并无意见,伏魔宫麾下从不问什么出身,有为正神之心气,便有为正神之基础。 “知会此方天界一声,之后便下伏魔宫之敕封就是!” 易书元说着,又将酒杯倒满,酒水之中波纹晃动,却又好似显现出不同于倒影的景象,似为心之观想,又非只是观想。 这份观想与感应的,正是京城附近之事。 纵为真龙,但亚慈此去只怕未必心想事成,甚至或许亚慈不去,反倒还有的是时间。 “既然他去了,我们也今日就过去吧!” 听到先生这么说,灰勉立刻明白过来,当即高声喊了一句。 “小二,角落结账打包——” “唉来咯——” 酒楼伙计,喊了一声小跑过来。 “先生结账?” “嗯,结账打包!” 小二点头的时候,又带着些疑惑看着露出微笑的那大先生,刚刚那声音似乎不太像这位客人的啊,我怎么可能听岔了呢? —— 画龙寺内,定真禅师盘坐在禅房中。 这会天寒,但禅房的门却是开着的,这位老僧双手放松地放置在膝上,不敲木鱼也不念经,只是静静看着门外的雪。 虽然是人间一位老僧,但定真禅师似乎是因为牵扯到前后巨变,一段时间以来,他的眼睛有些浑浊,有些不好使了。 今天清晨一场小雨渐渐化为小雪。 看了好一会,定真禅师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微微低头,又闭上眼睛缓解酸胀,同时心中也轻松起来。 “未曾过年,先肥屋檐嗬.”
又过去一会,老和尚又抬起了头,缓缓睁开眼睛。 却见门外似乎走来几人。 屋廊外,亚慈与大蟾王父女一道走来,三人到了门口止住了脚步,里面的老和尚也抬头看向门前,似乎在确认什么。 “小和尚!” 亚慈脸上带着笑容这么喊了一声。 定真禅师面露轻松,带着一丝恬静,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我佛慈悲,原来真的是画龙前辈!见您没事,老衲就安心了!” 蟾沁忍不住开口了。 “小和尚,你不用担心,丹玄道妙仙尊就在永京,你的身体和眼睛不过是小事!” 面对女儿这话,大蟾王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沁儿这话太过儿戏了,不过嘛,也不是不可能。 亚慈走入禅房,眼神柔和地看着这位老僧,蟾沁的帮助自然十分重要,但画龙寺这些年,尤其是这个小和尚的帮助,同样举足轻重,虽然理论上这也是蟾沁当年的安排。 “小和尚,多年以来也只有伱念经让我稍稍心安,今日我修行有成,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 定真禅师静坐片刻,似乎真的在思索要求,良久才开口。 “自那日之后,老衲在静定之中,在睡眠之刻,在礼佛念经之时,常常不得安宁,心有自责,又似感佛陀责难” “寺中藏厉鬼,血溅佛门之地,僧众好骄奢,弟子少慧根.此间种种实乃老衲之过也.画龙前辈可否如老衲儿时那般,为老衲再开解一次?” 小和尚念经让画龙心安,但殊不知多年来,小和尚也一直记着画龙前辈的恩情。 只是听闻这些,亚慈略微诧异。 “小和尚,往日里这些你自明了,何须我来说教?” 老和尚似有迷茫,似有认同,点点头又摇摇头。 “往日确实如此,今日却心有迷惑.不得解,不得解.” 大蟾王和蟾沁看向亚慈,后者则皱起眉头,老和尚这么说他都无从说起了。 谁知这时候,外头不远处有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厉鬼讨债乃恶人咎由自取,僧人度人只度向善悔过之人,不怜面目可憎之辈,这道理,大师那日不理关新瑞哀求便已自明!” 声音似乎是在接近,一句落下又有一句。 “血溅佛门之地,只要溅的不是良善之血,那又何妨呢,这血亦如尘埃,脏了扫去便是!” 话音落下,声音来处已经接近,正是一位头发灰白面容儒俊之人。 “僧众好骄奢,其实本为人之天性,只能说当和尚六根不净,或者说其实不适合出家,世道所迫或身世所限暂居于此罢了!” 易书元已经到了门前,看向门内老僧和亚慈。 “至于弟子少慧根” 话语一顿,易书元也是露出笑容。 “世间平凡之人为众,而天赋异禀者凤毛麟角,引领正道为功,修行自在个人,何况僧众至多愚钝无有坏心,大师不必介怀” “嘿,若是佛陀这都责难,其能是真佛?” 定真禅师闻言抬头看向门口,模模糊糊对来人看不真切,只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善哉,多谢先生解惑!” 这一礼过后,老和尚没有起来。 而易书元也是向前行了一礼。 “也多谢大师襄助此劫!善哉!” 一边的亚慈都是微微一愣,俯下身子轻轻触碰低头躬背的老僧,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可明明他刚刚明明感觉其气数并无什么变化. “小和尚” 蟾沁本来也还没察觉到,直到听到亚慈语气不对劲,这才快步上前才确认,一时间既有错愕又不知如何言语。 片刻之后,禅房除了定真禅师再无其他人。 一個小和尚跑来找师傅,喊了几声没见反应,又跑入禅房 又是一会,小和尚带着哭腔跑出禅房,一边跑一边大喊。 “师父圆寂啦——师父圆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