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法会

    今天，孝仁帝也难得的起了大早，早早的便来到了凌云寺，为了不抢大师们的风头，他贴心的并未着隆重的朝服，只衣着肃穆庄重的衮服。他将于现场观瞻整个菩萨大典，并与佛法宗师们同跪同拜，为百姓祈福！

    凌云寺本身并不高，只因建在了海拔稍高的山顶上，故取意凌云。凌云寺与感恩寺，一寺供奉佛陀，一寺供奉菩萨，两寺同在云安山上，两相呼应，相得溢彩！

    按着规仪，佛家法会，天子本不能与大师们并膝同拜！但那日玄晶大师入宫为公主望诊，刑部尚书王寅分明看清了陛下对大师的尊崇与向往。

    感恩寺乃北渊国寺，王寅与寺内住持、管事也略打过几次照面，以前从来不屑，现下为取得让陛下与大师私下相唔的机会，近来频频入寺。无奈大师清冷，求了几次，都未得会面。

    在北渊，佛法倍受推崇，寺内高僧也甚得尊崇，特别是如玄晶大师这般得道的高僧，连陛下都得高看一眼，任他王寅如何嚣张跋扈，也不敢轻易得罪！

    王寅便想办法先说通了礼部尚书周之会，“陛下乃一朝天子，岂有如此法会不到场的道理？”后又找到感恩寺住持惠光大师，“感恩寺乃皇家寺庙，法会当有天子席位。”

    惠光大师本不想理会，可感恩寺深受朝廷庇护，佛法也一直深得当朝推崇。因年尾祭祀礼往来频繁，他和礼部尚书周之会又相当熟悉！思虑再三，惠光大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凌云寺菩萨大殿上、在玄晶大师的一侧，为孝仁皇帝安排了一席跪垫！

    （天子出行，危险忡忡！这也是让惠光大师为难的另一原因。能进凌云寺的人员较少，进殿人员可控，所以大师只选在菩萨大殿上为天子留了席位！）

    等大家循循登上凌云寺的菩萨大殿时，孝仁帝热切地迎上前去，欲搀迎玄晶大师。大师环视半周，看了满场的达官贵人，随即皱了皱眉，略微附身给皇帝行了礼便转身避开了！

    很快，大师们就就位了，因为大殿周围站了太多的达官显贵，使得好多僧人无法入殿，随着咚～咚悠远浑厚的洪钟声响起！庄重的跪拜仪式开始啦！未进入大殿的僧人们便自觉的退开一些，就着门廊、或直接在殿外，行跪拜礼仪！

    整个法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跪拜、颂经、跪拜、诵经……

    待四菩萨都拜完了，孝仁帝的腿也僵了，为了帝王颜面，他还是硬撑到了最后。

    至此，孝仁帝已心生怨怼！玄晶大师明明与他并排而跪，他谄媚的望了他几次，可玄晶大师和那一众和尚却把他当空气一样！

    因着他的权威、还有他如玉的龙颜，以往到了哪里他都是大家瞩目的焦点，都是大家争相取悦的对象！

    终场，本来寺内安排他在凌云寺外的台基上做祷词，在百姓的仰望下为百姓祈福的！为了今天，他很努力，这两日还将礼部写好的祷词都背熟了。可到最后，玄晶大师却带着一众和尚向他鞠礼直接拜退了！

    一朝天子，他从未受到过这种冷遇。

    起了大早，最后却没能在这万众瞩目的大典上，跟当朝百姓们说上一句话！

    看着陆陆续续跟着大师们下山的那些个煌煌烨烨的身影，孝仁帝不免感慨：堂堂天子，竟不如几个和尚！

    想到这里，孝仁帝微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瞬时，又恢复了庄严肃穆的帝王神态！

    “哎呦！”一声娇嗔，有个姑娘差点儿摔倒，边上的婢子堪堪扶住了！可姑娘的面纱却还是不小心滑落了，露出了她那炫目的容颜！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刚刚的法会上，可这意外的一幕，立刻在下山的人流中引起了一阵小sao乱！

    因自己差点摔倒，而扰乱了大家的步伐，搅扰了肃穆的仪程，那女子正容后，微笑着向着身边的人大方地福了个礼！算是向大家致歉了！

    因有天子出行，能通过安检到达凌云寺的非富即贵，都是京城有头面的人家。

    见到了那女子的面容、和典雅大方的举止，年长些的显贵们都在思索猜测着她的身份？并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自己家里有没有合适的男丁能与之相匹配的！

    几个年少的公子哥，早已心猿意马！频频看向那步履谨慎的姑娘！随着怔怔地出神，他们脚下的路却难走了，偶有推挤、跌倒的！还有掩嘴窃笑的！让这庄严肃穆的归程，有了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时候，西夏王太子李瑶，也在匪夷所思地揣测着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因离得较近，他分明看到那是个年龄稍小点的女孩子，看样子应该不过十三四岁。可那模样、那身姿却让人似曾相识！

    站在高高基台上的孝仁帝，也刚好看到了下山途中发生的这一幕！因离得不远，又由上而下，在视线上有优势，那明丽的女子，也让他心神不宁的！

    看着那明媚的面容，还有那熟悉的身形，孝仁帝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她身边的侍女，是原来侍候芝兰日常起居的盛夏，那明晃晃的女孩子不是长意还会是谁？

    自上次乐福殿乌龙酿出的惨事、自德仁皇后盛芝兰离世，孝仁帝就刻意地躲着长意，他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也不愿再忆起自己当天那不堪的一幕。

    在玄晶大师回京给长意看诊的那日，他在大殿内对女儿匆匆一瞥，却刻意回避着不迎上她的视线！

    不想，这才多久？现在的女儿看上去竟恢复如初了？

    不愧是神医圣手的玄晶大师啊！…也难怪他这么桀骜不驯了！

    孝仁帝自心底呼出一丝戾气！

    不过，公主既已康复，怎的靖国公府没递来消息呢？

    孝仁帝自心底升起一丝疑问！

    ……

    申时，当日的寺庙活动均已结束，感恩寺的人流逐渐散去。些许僧侣们用了餐在玄宇大殿内唱经打坐！玄晶大师与几位久别重逢的故人在偏殿内叙话！繁忙了一天的云安山逐渐安静了下来！

    看天色不早了，公主又病体初愈，盛夏催促提醒长意该回府了：“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快回吧，免得夫人忧心！”

    从小到大，长意甚少出宫。

    毕竟长意是孝仁帝眼里最宝贝的女儿，又生的如此明丽可人，无论去哪儿都不放心。孝仁帝怕生事端，所以延庆公主偶尔有必要外出时，总也安排层层护卫相随。这样的阵仗出门，对于游玩，多有不便。

    以前，长意看到和自己交好的瑞亲王家的两个jiejie，和先皇留下的允其公主，都先后被父皇送出去和亲了，所以总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随便送走，她便想着法子取悦父皇，以求改变自己的命运。

    几年来，活在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里，让她从来没有认真欣赏过这身边的事物。现下，看在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