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爹,你什么时候入土?
贞观九年,秋。 长安京郊的一座大宅院,屋内榻上,一个少年幽幽转醒。 他叫陆恒,今年十五,正是青春年华最好的时候。 只不过,少年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条,里头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 环望四周一圈。 这屋子里古色古香,装潢很不错,非常有古风。 都快赶得上电视剧里的了。 “我特么刚刚不是还在过马路吗……这又是哪?” “哪家医院这么有病,装修成这样啊!” 陆恒捂着脑袋呲牙咧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车祸。 头上伤口这感觉,动一下就天旋地转,碰一下感觉跟伤口撒了盐似的。 多多少少沾点脑震荡了。 就在他四处摸索,试图找到自己手机的时候。 嘎吱—— 木质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面带怒容,后面还有几个跟班模样的紧随其后。 都是古装扮相。 陆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那中年胖子便暴喝道: “你这孽障,闯这么大祸事,竟还睡得呼噜震天响!” “陆恒,你知不知道今日打的是谁?” “那可是郑家的二公子啊!” “你将人门牙打掉不说,手脚也都断了,大夫说起码要养上三个月!” “人家如今要你登门负荆请罪,还要咱家半数家产。” “你个二愣子……” “老子拿命给你掏?!” 陆恒脑袋伤得重,到如今都还是七荤八素的。 好不容易见到个人,居然兜头就是骂。 他脾气当场就上来了! “穿身古装以为自己就是演员了是吧?你特么谁啊,要咋地?” 陆恒勉力撑着自己坐起来,忍着恶心跟这胖子对喷: “一口一个孽障老子的,你算哪根葱!” “叫你们导演滚出来!” 胖子显然是被他这中气不足的喷法给镇住了。 愣了几秒钟。 胖子气得直发抖,指着陆恒骂: “老子是你爹!你就是老子生的孽障!” 陆恒也被这转折给惊了一下。 半晌。 “喜欢认儿子是吧?” “我也会认啊!” 他气沉丹田,舌绽春雷: “我!是!嫩!爹!” 随即。 由于用力过猛。 陆恒嘎嘣一下,又晕了过去。 ……………… 两个时辰后。 还是这件屋子,还是这张床榻。 不同的是,现在床边有人守着了。 陆恒睁眼便发现了,守着的人,正是之前骂自己的胖子。 很不幸。 他现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晕过去的这一阵子,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秒钟。 一直在不停地做梦! 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划过,几个时辰就看遍了“陆恒”的一生。 而现在醒来的他,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陆恒,21世纪的高级科研人才,居然穿越到了大唐贞观九年,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身上。 穿的还是个超级大地主家庭,长安京郊有良田千百亩地的那种。 最离谱的是,原主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纯纯二愣子! 智商估计不超过八十,完全脑子缺根弦。 头上的伤,正是因为原主前阵子在长安城里跟人起了冲突,结果今天上午人家找上了门,原主直接跟人火并了一把。 自己头破血流,不过对方更惨。 上门踢馆那个郑二公子被陆恒一棍子敲掉了两颗门牙,手脚都各断了一只。 而冲进来暴骂后,又守在床边的…… 正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陆铜仁! “醒了?” 发现儿子睁了眼,只是目光有些呆滞,陆铜仁赶紧起身查看。 这儿子可是他们陆家三代单传的一根独苗。 虽然平日里憨憨傻傻的,但不管咋说,也是能传宗接代的! 万一这下给整得瘫了,那陆家可就全完了! 陆铜仁有些别扭地关切道: “还能说话,能动不?” “能动就别装死!” 陆恒茫然了下,随即艰难地点了点头: “还没死,你别扒拉我了。” 闻言,陆铜仁尴尬地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正此时,外面进来一个家丁。 家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老爷和少爷的脸色。 “老爷,这郑家方才又派了人来,说是……说是要咱们家赶紧给个说法。” 刚刚还对儿子心存担忧的陆老爷一听这话,登时就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陆铜仁吹胡子瞪眼: “陆恒,你干的好事!” “要是不想咱家以后家破人亡,现在老子就找人把你抬着去郑家,跟郑二公子负荆请罪去。” “否则,陆家所有人,都得跟你一起吃挂落,流放岭南去!” 陆恒眨巴了一下眼。 做了场大梦后,他已经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包括跟那个所谓郑二公子的冲突。 说白了,还是对方先惹,原主才动手的。 而且打到家门口来,陆铜仁上午又不在家,少爷出去处理也没毛病啊! 现在,陆铜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自己出去道歉。 凭啥啊? 上辈子他陆恒就是个超级学霸,高级科研人员,虽然认识的人都在背后说他空有智商没有情商,像个憨痞。 但是他不在意。 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交际。 “他先是在城里挑衅我,自己没本事挨了揍,今日又带着恶仆来撞门。” 陆恒很认真地发出疑问: “被打断手脚已经很轻了,他应该庆幸自己没被打死才是。” “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陆铜仁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被气晕过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 “就凭他们郑家,是五姓七望那个郑家的旁支。” “非但家中在朝廷里有人……” “而且,郑二公子本身也是考了功名,算是有官身的人!” “此事若不能善了,告到哪里去也是你进大牢!” 有官身,有后台啊…… 陆恒沉思片刻。 随后,他诚恳道: “那我也去考个功名不就成了?” 陆铜仁坐都坐不稳了,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 “你十五岁了,连字都没认全。” “考功名?” “不如等你爹我入土之后,你把卷子烧给我,行不行啊!” 陆恒大惊失色。 犹豫一阵后,他诚恳道: “也不是不可以。” “爹,你什么时候入土,我到时候一定多烧几份卷子。” 陆铜仁只感觉后脑勺有什么东西,蹭的一下到了头顶。 砰! 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