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种豆得豆】

    京城，不知汇聚了多少像叶诚这样的北漂。

    有的为了生存，有的追逐梦想。正是这一个个小人物的生活百态，构成了京城五光十色的绚丽风景。

    柯良带叶诚录歌的地方，叫做风云音乐工作室。名字起得很高大上，其实就是几个北漂音乐人，在明星梦破灭后用来糊口的小作坊。

    柯良显然和这里的人很熟，刚一进去，就有个长发青年跟他打招呼：“咦，良子，今天怎么有空到哥们儿这来？”

    柯良和那长发青年来了个拥抱，说道：“用一下你的录音室。”

    长发青年在柯良胸口捶了一拳，笑道：“你就逗我乐吧，自己在大公司做录音师，会看上我这小作坊的器材？”

    “我没在那儿干了，”柯良不想多提华岩音乐，把叶诚拉到跟前介绍道，“华子，这是我的小兄弟叶诚。叶诚，这是庞玉华，你叫华哥就行了。”

    “华哥你好。”叶诚伸出手喊道。

    庞玉华却没和叶诚握手，而是热情地给他一个熊抱，拍着叶诚的肩膀说：“小叶别见外，良子的兄弟就是我兄弟，以后常过来玩儿。”

    “一定一定。”叶诚被庞玉华的自来熟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柯良介绍他们认识以后，才说明来意：“华子，小叶想在你这里录首歌，他自己创作的新歌。”

    会写歌的年轻人多了去，庞玉华也没太在意，大方地说道：“没问题，录midi还是demo？500块随便你们折腾。”

    录音室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包括后期制作都要算在里面，500块绝对是亲情价，叶诚自己来录至少收他200块一小时。

    柯良让叶诚拿出手机，点击播放《漂洋过海来看你》的小样，笑道：“你先别急着谈钱，听了这首歌再说。”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飘洋过海地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

    都曾反复练习

    ……”

    手机扬声器发出动听的歌声，叶诚自己录制的小样只有最简单的钢琴伴奏，但庞玉华却听得很入神，听完之后还摇头晃脑地回味着旋律。

    连续听了三遍，庞玉华对叶诚另眼相看，赞道：“行啊，小叶，这首歌写得不错。”

    柯良说：“我们要录一首完整的歌。”

    庞玉华有些惊讶地看着柯良：“靠，你这次动真格？”

    柯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庞玉华和柯良对视几秒后，点头道：“没问题，需不需要我帮忙？”

    柯良笑道：“你能帮忙再好不过，别嫌我们耽误你的生意就行。”

    庞玉华没好气地说：“屁的生意，我这工作室半个月没接单了，扬子他们都穷得卖唱去了。”

    “我说这录音室怎么就你一个人，现在做音乐真不好混啊。”柯良感慨道。

    三人说干就干，照着《漂洋过海来看你》的小样进行编曲。叶诚虽然有这首歌的原版伴奏，但他表现得很谦虚，只在柯良和庞玉华讨论之余，偶尔提一些补充和建议。他这样做，是怕露出马脚，因为他的身份只是个略懂编曲的年轻人。

    但即便这样小心，还是让柯良和庞玉华感到惊艳。因为每次叶诚提出不同意见，前后比照之下，效果都比他们原先的想法要好。

    庞玉华是个没有心机的文艺老青年，说话直来直去，他毫不掩饰对叶诚的喜爱，赞叹道：“小叶这天赋简直绝了，天生就是吃音乐这碗饭的，比我们可强得多。”

    柯良心中更加欢喜，他本来就是看中了叶诚在音乐方面的才华，才破釜沉舟想要赌一把，将筹码都压在了叶诚的身上。叶诚越是优秀，越说明他这把赌对了，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够一飞冲天。

    三人从下午一点忙活到傍晚，修修改改之下终于把《漂洋过海来看你》的编曲弄好。

    庞玉华打电话叫了三份外卖，等外卖的间隙里，他抽着烟问柯良：“良子，这首歌你录下来准备做什么？”

    “还以为你不问呢，”柯良笑道，“我现在是小叶的经纪人，《双城》不是正在拍吗？我打算把这首歌送给徐导听听。”

    “这首歌确实很适合《双城》，”庞玉华下意识点点头，突然他猛地抬头看着柯良，惊讶道，“你说什么？你当小叶的经纪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总要找点事做，我觉得小叶很有发展潜力，”柯良看了眼还在控制室里捣鼓midi的叶诚，表情凝重地说，“这次机会绝不能错过。本来只递小样过去就行，但徐导是有名的乐盲，一首小样我估计他都听不出好坏，只好过来麻烦你。”

    庞玉华洒脱地笑道：“十多年的兄弟，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来找我帮忙，是看得起兄弟。”

    “希望这次能成功吧！”柯良按熄烟头站起来，走进控制室对叶诚说，“小叶，我们争取连夜把歌录出来。《双城》差不多就要杀青了，赶早不赶晚，录好歌后我马上托关系去找徐导。”

    “我没问题，只是辛苦良哥和华哥了。”叶诚当然也希望早点录好歌。

    三人吃完外卖，就立即投入工作。

    叶诚站在话筒前戴好耳机，听了两遍伴奏之后，举起手朝控制室的庞玉华和柯良比了个ok的手势。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飘洋过海地来看你

    ……”

    叶诚只唱了几句，庞玉华就皱起了眉头，喊道：“停停停，情绪不到位，还有你每句唱完收音是怎么回事？太急了！”

    录歌跟叶诚自己在家录小样可不一样，这里的专业设备，能将唱歌时的任何瑕疵无限放大。许多人平时唱歌很有水准，可一进专业录音室就原形毕露，录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听，就连专业的歌手也不例外。

    “抱歉，我重来。”叶诚闭上眼酝酿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唱。

    但重新唱出来的感觉还是不对，庞玉华只好让叶诚先出来，当面一句一句的纠正。纠正完毕后，叶诚回到录音室重唱，没唱几句庞玉华又喊停。

    “你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庞玉华头疼地说。

    柯良怕叶诚心态被搞乱，在旁边劝道：“小叶，你先别着急，咱们再仔细找找原因。”

    连续搞砸好几次，大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叶诚心里也着急，他吐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良哥，华哥，我想一个人静静。”

    庞玉华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安慰道：“也好，你自己先理一理，也别想太多，咱们有的是时间。”

    柯良和庞玉华坐在控制室里抽烟聊天，叶诚则站在录音室里一遍一遍地唱着最开始的几句歌词。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叶诚才猛然醒悟过来，他之所以唱出来味道不对，是受李宗盛版的《漂洋过海来看你》影响太深，不知不觉就唱串了，李宗盛的那种风格跟他明显不搭。

    想通之后豁然开朗，叶诚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对控制室的两人说：“良哥、华哥，我ok了。”

    ……

    凌晨四点。

    庞玉华摘下耳机，揉了揉略显疲倦的脸，冲叶诚竖起大拇指。

    叶诚从录音室出来，面带喜意地说：“良哥、华哥，麻烦你们了，陪我录到这么晚。”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庞玉华不知从哪里搬出两张钢丝床，打开后说，“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快天亮了。”

    柯良看看手表说：“你们睡吧，我打个车到机场差不多是时候了。”

    庞玉华无语地说道：“《双城》剧组又不会飞，你睡会儿再去也不迟啊。”

    “呵呵，我在飞机上补觉也一样，飞到上.海差不多也快中午了，正好可以趁剧组开饭的时间找导演聊聊。你们先睡吧，我走了！”说完，柯良就拿起录好的歌，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面走去。

    庞玉华叹口气，拍拍叶诚的肩膀：“良子颓废了好些年，我很久没见他这么有干劲了。”

    叶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跟他这几年的经历有关，他最怕欠人东西。特别是人情债，总觉得还都还不完，一天到晚心里老惦记着。

    柯良这么积极地帮他，或许有着自己的打算，但不管如何，叶诚确确实实获得了他的帮助，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付出了才有回报，有时候，人与人交心就这么简单。

    从今夜起，叶诚已把柯良和庞玉华当成真正的朋友。可能他们以后会因为什么事闹翻，但此时此刻，那份情谊却是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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