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师
言毕，老人抬头望向洞顶，一缕月光洒下清辉，正映在他那斑驳的脸上，一切都让人看得那么不真实。此时他眼中神采奕奕还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张牛儿则在一旁默默无言，也被老人的故事深深震撼，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这段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岁月，其中人们飞花谪叶的武功，神机百变的术数，就像自己梦中的仙人一般，那来去如风、弹剑荡歌的侠义江湖更是令他心驰神往…… 半晌无言，见张牛儿还陶醉其中，老人转而大笑道：“哈哈哈，孤山横雾，孽海升涛，不想我竟在此山中蹉跎了这些岁月，啊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见此，张牛儿道：“老爷爷，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会想办法救您！” “救我？”老人脸上浮现了几分轻蔑，“你有这本事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压龙山吗？” “不错，正是压龙山，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见老人如此问他，张牛儿虽然困惑却直言道：“我自幼在山中长大，却不曾听闻您的名号？” “也罢！你年纪尚幼，就算是你的父辈恐怕也未曾经历那场浩劫，那我便告诉你——齐黄龙！” 张牛儿心中默念这三个字，暗暗记了下来。 “我名叫黄龙，此地又称压龙，正是用了山水形胜之法，以鹏取崖的形势来压我一头，不过这并不是简单地改个名字就可以的，还与此地的山水形势、龙脉走向以及自身的气运有关，加上此地极阴寒xue的邪气压制，使神念在此虚耗，而通过这十八道铁索山中阴邪之气日夜侵袭我的rou身，让我遭神销骨噬之苦，此外，每逢初一十五这寒潭中的寒气就会吸引周围的群山中无数毒蛇怪蟒前来，蛇蟒之流皆属小龙，龙蛇相形，正好以此来抵消我体内的“黄龙真气”，此地环环相扣就是为了让我终日不得翻身，我那亲爱的师弟真是“照顾”我，为他师兄能够过得“舒坦”真是煞费苦心!” 张牛儿对这位老侠客的遭遇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是十分的同情他，知道这些年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可怜啊？哈哈哈，客气点说，你还不配！你以为这样我就出不去吗？” “什么!您能出去!” “哈哈，此地修建得虽费尽心思，也算有些门道，不过我要出去的话，如不怕麻烦，也不难。” “那……您？” “呵呵，不信？”齐黄龙长叹一声，“唉，好吧，我虽然被义和困在这里，但我并不恨他，我杀了千古圣人，断了他成圣的前途，他把我关押在这成就他圣人的名声，这叫两不相欠，因我一人私欲让万民遭受了十年生灵涂炭之苦，而我也因此体会这非人的折磨，这叫罪有应得！” 听闻此言，张牛儿的心中不仅对这位老人生出了一种佩服之情，不仅对他的洒脱的性格和放荡不羁的作风十分钦佩，够得上一个“侠”字，虽然之前还对老人的过错感到很不解，认为他是一个冷酷乖僻之人，但此刻却也有些改观。 “不必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同，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过，小娃娃，你有什么打算？” “老爷爷，您既然能出去，那可不可以送我出去？” “此地虽然可以困住我，对你却没有任何阻碍，不过你出去后又要干什么，放牛？” “唉，不放牛又能干什么？” “听了我说的这些，你就不想成为一个侠客？” “想啊，可光想又有什么用？” “有用!你只要想思路就会渐渐清晰，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愈益明，少年人，当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应尽兴尽悲，不为俗世所蛊，随心而动，因念而行。流年正盛，芳华绝代，风起，乘风破浪，荡剑高歌，雨落，听雨品茗，抚琴静卧。看千山暮雪，逐万海龙游，观罢回首，方叹，清风明月，一壶浊酒，无喜亦无愁。” 张牛儿一脸茫然道：“不懂。” “额，算了，当我没说，就问你想不想拜师？” “拜师？” “对，拜师，不收学费的那种……”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张牛儿虽然年幼却是十分机灵，不待齐黄龙说完倒身便拜。 “好好好，好啊！我齐黄龙今日也有徒弟了，哈哈哈……”齐黄龙喜不自胜，心情十分激动，大笑声在山洞中回荡，震得四周的山石哗哗掉落。 洞中简陋，除了一些土石别无他物，张牛儿只得以一块蟒蛇的头骨为杯，舀了一些潭水作茶，敬给齐黄龙，算是拜师仪式。 齐黄龙在洞中生活多年，终日茹毛饮血，也不讲究什么仪式，喝了水，并把张牛儿扶起，然后随手在他身上的关节经脉之处摸了几下。 言道：“虽说瘦了些，筋骨却挺结实，不错，是颗好苗子，方才我告诉你的是一些真气运行的法门，来，现在我教你如何施展运用……” 就这样，齐黄龙教了一夜，张牛儿也学了一夜，初步对武功有了基本的理解，齐黄龙也并未多教，不为别的，只怕他贪多嚼不烂，心知水滴石穿的道理，要他用心体悟，过几日再来学习，于是便要将张牛儿送出洞去。 这个山洞虽然是在山中，向上却是极为广阔，一直通到山顶，在山顶上形成了一人宽的洞口，经年累月，被杂草灌木遮盖，极为隐蔽。齐黄龙把张牛儿托在手中，一掌推出，便将他送出洞去。张牛儿被内力包裹，双目紧闭，只觉得耳旁生风，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洞外，站在了山巅上，此时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初生——已是夜尽天明。见到久违的阳光，呼吸着山间新鲜的空气，再回想起昨夜的经历，他不禁感叹两世为人，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流淌，在他倔强的小脸上滑落了下来。 怎能不热泪盈眶、痛哭流涕他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年，生来无父无母，孤零零活在这偌大的人世间，微笑是他的护盾，坚强是他的依靠，虽然倔强，虽然坚毅，可这些又怎能在生死面前让他临危不乱，泰然自若，有的只是不顾一切活下来的信念！是了，他不知道什么是拜师，什么是武功，他只想活着，不用担惊受怕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活着!一直活下去! 正是：“少年欺带剑，老母念垂竿。 恩怨一时有，波涛千古寒。 封侯金自易，乞食饭应难。 最是穷途感，英雄泪不干。” 这才有少年不畏难，提剑踏千山，一喝山河抖，九州万载气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