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如烟

    月半中天，寒鸦栖树，在这间隐秘的山洞中只有此一老一少两人，四周皆是死寂般的漆黑，只怕世间再无此安静的所在了。

    老人两团花白的眉毛下，一双星眸光彩流转，回忆着往昔……

    大约在六十年前，当时武林中有五宗十三派，五宗为武当、少林、峨眉、昆仑、崆峒，天下武林以五宗为首，而五宗又以武圣为尊，那时的武圣乃是“千古圣人”于沉，字洞波，于老圣人豪侠任气，仗义无双，超脱于江湖，一身技艺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可谓独步天下，冠绝一时。江湖一众英豪都尊其为“武功天下第一，悟道世间无二。”皆对其心悦臣服。

    于沉自称圣以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将整个武林治理得井井有条，期间英杰辈出，宵小藏迹，但唯有魔教的存在令其如芒刺背，视为心腹之患。

    那魔教自号“圣教”，以“老祖”毕自净为教主，旗下尽皆是一帮十恶不赦的恶徒和蛇鼠一窝的宵小之辈，在武林中慑于千古圣人的威名不敢造次，可仍于暗处行刺杀偷袭等鬼祟之事，武林中人虽对其咬牙切齿无比唾弃，但都不愿意招惹他们，故魔教实乃武林中一害。

    千古圣人常言：“魔教与我五宗十三派相比如萤火与皓月争辉，称其为恶虎尚且不足，却实为毒蛇一条，常盘踞暗处，待时而动，天下安定，无足道哉，若天下动荡则必然搅动风云，到那时它不仅是头下山恶虎，更是一条入海的魔龙，必然给武林带来一场腥风血雨。魔教的存在实非天下之福啊!”

    当时正逢朝纲不振，国事衰微，天下倾颓之势似江河日下。千古圣人便愈发担心魔教之事，于是下令剿灭魔教。号令一出，天下英雄无不拍手称快，尽皆振臂呼应。

    千古圣人知道此行凶险，欲在五宗的青年才俊之中选出一名关门弟子，众人皆知圣人此意明为择徒，实是选出储圣，即下一位圣人。

    于是人人都踊跃参加，那时老夫拜在武当门下，平日自诩武艺出众，便与师弟相邀共同参加，我那师弟名叫义和，自幼与我在武当山上学艺，情同手足，武功与老夫更是在伯仲之间。当时五宗之中英才辈出，个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都欲拜入圣人门下，竞争之激烈更是空前绝后。最终凭借多年的勤奋苦功我与另外二人脱颖而出，一人是我那“亲密无间”的师弟，而另一人则是崆峒派的姬愚。

    我家与姬家本是世交，故此我和姬愚也是十分相熟。姬愚天生在左手生有六指，且第六指漆黑如墨，人称“六指黑蝉”，家传双钩狠辣果决，在同辈之中少有人敌，加之多年修习崆峒功法，更是技压群英，与我而言确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二人由日出战至日落，他惜败于我一招，被我削去那节黑指，遗憾下台。

    千古圣人见我汗流夹背，已是强弩之末，便约定将我与师弟的比斗改为明日。

    时间转瞬即过，我那时年轻气盛，自觉休息一夜便已精力充沛，又心知师弟的武功与我相比虽是半斤八两，但我有信心绝不会输于他，便觉得十拿九稳，仿佛圣人之位近在眼前。

    时辰已到，比斗开始，我二人都未马上出手，而是摆开架势伺机而动，寻找对方破绽，因此我俩皆立在场中一动不动，这一阶段是为比气，若谁压不住气首先动手，势必会落在下风，此时最为考验比斗双方的耐性和根底。最后还是师弟没有忍住首先动了，他上身架势未变只是挪动脚步，欲绕后攻击，我便也开始移动换位，一时间只见人影不闻剑声，大约转了三周，我看准时机首先出剑。我二人皆用长剑，又都修习武当剑法，长拳绵掌也已登堂入室，达到炼精化炁的修为，因此短时间内难以分出高下。初时我们确实战得旗鼓相当，掌中宝剑舞动如风，双剑相击，火花四溅仿若霞光流彩，碰撞声扩散只震得台下人的耳朵嗡嗡作响，战斗间隙我一掌推出直逼他面门，他便出腿攻我下盘，使我只得收掌出剑来抵挡，他又借机变腿出拳。斗至酣处更是不再留手，一招招一式式都拿出了十成的本领，我二人剑光四闪，拳脚飞腾，看得台下的五宗弟子瞠目结舌，拍手称快。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他有些力不从心，被我占了上风，而我眼见胜券在握便加紧进攻，剑网密布间，将他逼到了擂台一角。只见得我再一剑刺出，他便会失去平衡，跌下台去，可谁知在这个时候，他身形一矮，一剑斜刺脱手旋出，照我双目而来，正是以伤换伤的狠辣打法，若我不退只怕他拼得掉下擂台也会将我双目刺瞎。此招与一向以中正平和著称的武当剑法截然不同，我二人师出同门，对练多年，对于他的招数我可说是十分了解，可未曾料到他会出此下策，急忙退身出剑抵挡，慌乱之中被他刺伤右臂，宝剑脱手。

    张牛儿问道：“老爷爷，您当时没有怀疑吗？”

    那时我只以为此剑招是他家传武学，并未深究。只待得尘埃落定，千古圣人认为此次比斗他义和略胜一筹，收为了关门弟子。见于圣人将那柄只有武圣才有资格佩戴的断蛇剑交到义和手中，我虽懊恼不已，但我自认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我之所以败是败在大意自负，他义和胜得也算光明磊落，因此对他的胜出我也是十分的高兴，近前对义和表示庆贺，他也是有些愧疚，言说自己胜之不武，我劝他不要在意，故此表面上我二人相交如旧，实则我心知出了此事我们之间已有间隙，自此以后他便与我刻意疏远。

    此间事了，千古圣人即下号令：“五宗十三派及天下英雄豪杰凡有志者，见令即发，于五月七日前聚义凉州崆峒山前山三教林中，共举义旗，剿灭魔教，还清明于天地。”

    号令一出，武当少林在南北各聚义旗，峨眉出蜀中，昆仑下天山，十三派派主各率派中长老弟子数百人下山，天下英雄闻之皆摩拳擦掌积极参加，武林中人十之七八都在其中。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为了崭露头角更是闻讯而来甚至以未加入此次剿魔行动为耻，在沉寂已久的江湖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时间天下震动，九州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