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多铎的恐惧
多铎这几天极不顺心，从**到寿县三百里的路程，路上竟走了近半个月，这让多铎火冒三丈，都怪才出发不久，就被那些骑兵sao扰，到滁州就花了五天时间。 还有孔有德的炮兵极其笨重，也拖累了大军行进速度，但这大炮也不能扔掉，再难带也得带着，以后要抵挡扬州军，就指着这些大炮呢。 大军到了寿州境内停了下来，这刘良佐态度不明朗，必须促使他尽快表态。 多铎在帅帐中给他的大兄摄政王多尔衮写了一封长信，把他在扬州以来所遇到的一切都详细作了汇报。 多铎没有推卸责任，认为自己到了扬州后没有及时进攻，导致几位所谓“天使”出现，打乱了整个计划。 信中详细说了让自己受到极大损失的几件“神兵利器”，但多铎认为，罗剑几人最让人恐惧的还不是这几件神兵利器。 这些武器虽然厉害，但其数量有限，孔有德前段时间就差点毁了这些东西，以后大清只要多铸大炮，想要防住这几件武器并非难事。 多铎在信中对罗剑等人收拾人心的本事极为恐惧，其在扬州城头就提出“汉人不打汉人”的口号，后来据探报，他又提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口号，一旦让这些东西传扬开了，摄政王所采取的收买人心的手段起到的作用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淮扬一带的明军本来在大清大兵压境之下，已经成了一盘散沙，谁料想这罗剑一来，竟很快收拾住了局面，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这些明军将领都甘愿受其驱使。 多铎在信中提醒大兄摄政王，一定要把罗剑当成平生最大的敌人来对待，否则今后必成心腹大患。 写完信安排最心腹的亲兵送往京城，多铎开始静下心来算计如何收拾刘良佐了。 刘良佐纠结万分，在被迫见了王秀楚之后，心里有如十五只吊桶打水，实在没了主见。 这大都督派来的信使并不象以前督师派来的。 督师派来的信使大都唯唯诺诺，从来不敢说督师命令啥的，象上次督师派来要求增援扬州的信使，那不是来传督师钧令的，是来着求伯爷出兵的，所以干脆不理。 今天的这个姓王的信使那是一口一个大都督令，那个理直气壮，好象大都督令比圣旨都管用，让刘良佐心里直感惴惴。 不过听这姓王的说，清兵许定国部八千多人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大都督给灭了，这刘良佐有点不信，就是八千头猪半个时辰也宰不完吧？ 姓王的好象知道他想的，说大都督说过，猪是听不懂话的，只会乱跑，但人是听话的，让到哪儿就到哪儿，所以围歼八千人比围歼八千头猪简单多了。 这话听得刘良佐浑身直冒冷汗。 又听这姓王的说，当初多铎大军攻打扬州城，大都督三人一车，城门大开迎敌，清兵是进了五千多人，不过那不是打进去的，是进去投降的。 听姓王的说那神车，说日行千里，刀枪不入，那车顶的神枪，几战杀了清军白甲兵已不下五百了。 这些消息其实刘良佐都已经听说过了，但今天听亲历者详细一说，不过感受犹深罢了。 最关键的是，姓王的信使传的大都督令让刘良佐感到无比难以接受。 大都督已经知道清兵回师的目标就是刘良佐，命他放弃现有地盘，立即率兵南下，向扬州靠拢，到时自有扬州军前来接应。 大都督说那叫保存有生力量，但放弃了地盘，刘良佐知道自己就啥也不是了，没有了地盘的军阀还叫军阀吗？ 自己的六七万人马，虽说能打仗的不多，但平日里总要让他们吃个半饱，离开了地盘，哪儿去给他们弄吃的？饷银？一般是不发的，都发了自己哪儿弄钱去？ 刘良佐纠结之下，又是故伎重演，一个字拖。 不过这信使好象并不着急，每天就在驿馆里看看书，有时到街上转转，一点不象多铎的信使，一天都要来催上三回。 这没拖上几天，把多铎的大军给等到了。 清兵没有直接攻打寿州，不过又派来了信使，这信使可不是一般人。 多铎的耐心在扬州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对刘良佐的首鼠两端也是极其恼火。 现在大军兵锋直指寿州，离寿州也只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了，还是没有得到刘良佐的准信。 依多铎的意思，就要直接攻城，攻城后“三日不封刀”，这在扬州没能举起的屠刀就要砍向寿州。 孔有德拦住了多铎。 虽然多铎火气大得就要点着帅帐了，但孔有德还是壮着胆子给多铎提了建议。 孔有德说，现下不同大军初始南下之时，那时大清兵势极盛，一路上各守军望风而降。现在刚刚在扬州和**都遇到不小的挫折，虽不至伤筋动骨，但也损失惨重。 这新上任的淮扬大都督罗剑似乎不同以往大明官员，其笼络人心的本事是史可法所不能比的。 这刘良佐部灭之不难，但若如此，恐今后各地明军都对大清产生畏惧之心，若各部尽皆拼死抵抗，再加上那淮扬大都督居中调度，大清再要灭南明伪朝，恐阻力甚大。 依孔有德的意思，这刘良佐部剿不如抚，若大清能大用刘良佐，必能对其他明军将领有示范作用，且寿州、凤阳一带局势安稳，大清亦能安心整军备战，待机再南下剿灭南明伪朝。 为大清甘愿肝脑涂地的孔有德毛遂自荐，要亲上寿州劝降刘良佐，唯一的要求就是大军再向前十里。 孔有德一番话打动了多铎，也让多铎感动不已，暗自感叹如若这大明、大顺的降将都如孔有德一般，大清一统天下，当真指日可待。 寿州城中已经乱得一团糟，大街上到处都是准备弃家出逃的百姓。 刘良佐的伯爷府周围已经是戒备森严，府前中门大开，这是迎接最尊贵客人的礼节。 孔有德执着刘良佐的手，两人一起说笑着走进大门。 此时的孔有德显得极是亲切，这让刘良佐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大清恭顺王爷，对自己竟然如此礼贤下士，真是无以为报啊。 待到了堂中，仍是笑容满面的孔有德极不见外的坐到了主位上，这让刘良佐有片刻的诧异，不过很快就想通了，人家是王爷呢，坐个主位算个啥，自己坐客位也没啥。 “明辅贤弟啊，上月你派人拜见大清豫王爷，欲归顺大清，豫亲王心中甚喜，只是此前大军巡视江南，未能与贤弟亲近，很是遗憾啊。” 刘良佐一听，合着我年龄比你大，到你这儿也成“贤弟”了，唉，算了，贤弟就贤弟吧，谁叫人家是“王爷”呢。 “回王爷的话，明辅对豫亲王早就心神往之，只是在这寿州保境安民，也抽不得空去驾前拜见豫亲王，也是有所遗憾啊。”刘良佐打着哈哈，当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是啊，贤弟守土有功啊，豫亲王心里记着呢。” 孔有德心道，你不祸害百姓就不错了，还保境安民呢，也打着哈哈，不愿一下打出全部底牌。 “若明辅归顺了大清，不知豫亲王欲如何安顿小弟，还请王爷明示。” 刘良佐心里着急，忍不住直接问道。 “明辅贤弟识时务者为俊杰，甚好，甚好！”孔有德有意吊吊刘良佐的胃口。 看着刘良佐恳求的眼光，孔有德心想不能把他逼急了。 “豫亲王说了，你部若归顺大清，仍镇守寿州、凤阳一带，豫亲王已上奏朝廷，拟封你为一等子爵，加总管衔，提督寿州、凤阳。” 孔有德这次一股脑儿把大清招降条件都说了。 刘良佐一听，呆了半晌，合着大清招降自己，这条件给得还不如南明朝廷呢，其他都一样，自己好歹在明朝是个伯爵，到大清这儿倒变成子爵，降一级了。 孔有德在一旁察言观色，见刘良佐的脸色变了几变，知道他对这条件不满意。 “明辅贤弟可是觉得大清朝薄待于你了？”孔有德说得直截了当。 “这…”刘良佐不知道怎么说了。 “唉，贤弟你这是不懂我大清的爵位啊，我大清入关以来，你看又有几人封了爵位？别看愚兄是个王爷，但你看我大清又有几个异姓王？我等又是从何时起就追随先皇，南征北战才挣得这么个王爷啊？” 孔有德说得苦口婆心。 “若明辅贤弟还不肯受大清封赏，待愚兄回报豫亲王，明日请豫亲王与贤弟亲谈如何？” 孔有德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今天你答应倒还罢了，如果不然，明日豫亲王必提大军前来，用刀枪与你说话。 刘良佐脸色一变再变，终于站起身，走到孔有德前面跪了下来。 “卑职愿追随豫亲王，请王爷在豫亲王驾前多多美言。” “好！好！好！”孔有德连说了三个好，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刘良佐也趁势站了起来。 “听说你这寿州城中也来了扬州的信使，此言可真？”孔有德接着说道。 刘良佐听得暗暗心惊，心道这事自己做得如此隐秘，如何被他知道了？ “贤弟就不用管我是如何的了，赶快派人把他们都抓来，送到豫亲王驾前，也算你的功劳。” “卑职这就派人前去。”刘良佐赶紧答应下来了。 等刘良佐派人前去驿馆去抓王秀楚，二人又坐下来说些没有油盐的话。 不一会部将来报，说驿馆已是人去楼空，扬州信使早就不见了，连看守他们的士兵们跟着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