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交易》

    因为放心不下，巫马星津连夜到横滨坐新干线赶回京都。

    到京都市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京都音露的火灾现场依然有人正在忙碌，端着摄像机，握着纸笔，看样子在调查事情的起因。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建筑发生火灾可不是一件小事，为了防止墙砖脱落，确保路人的安全，工作人员还在外围设了一圈隔离带。

    焦黑的痕迹到处都是，看上去毁坏的很彻底啊。

    唐岛喜水看到风尘仆仆的巫马星津，踩着高跟鞋掀开隔离带，朝他深深鞠躬：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

    巫马星津按住唐岛喜水肩头，看着她的眼睛用让人安心的声音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预料到的。

    总之，你没事就好。

    没有想象中的责备，只有体贴和关心。

    可越是这样，唐岛喜水心里越是无法原谅自己。

    给了自己崭新人生的少年，自己却辜负了他。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待下去？

    还是早点消失吧

    唐岛喜水张了张嘴，但巫马星津像是察觉到她想说什么，抢在前面转移话题的问道：

    重建的话，需要多久？

    大概需要半个多月。

    很长的时间啊。

    巫马星津适时的收回按在唐岛喜水肩上的手，认真说道：

    仅凭我一个人的话很难处理。

    所以，以后就继续麻烦唐岛小姐了。

    已经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唐岛喜水抿着嘴角，泪水从眼眶滑破，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但少年的身影却无比清晰的印在心底。

    谢谢。

    终于，唐岛喜水鼓起勇气拥抱了她一直以来憧憬的人。

    因为建筑质量出奇的好，整体结构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许多设备被付之一炬，要想重新配齐也要花一大笔钱，更何况还有装修的费用。

    算来算去，就凭巫马星津现在的存款难以支付。

    换句话来说，把他卖了恐怕也付不起。

    另外vtuber停播半个月可以说是很严重的事故，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环境下，几天不开播怕不是就会被人遗忘。

    半个月不直播，早就埋进网络的垃圾堆里了。

    至于悲伤女主症候群那边还好说，毕竟地下偶像和虚拟偶像不同。

    地下偶像这种经常参加实体活动的，还可以接类似于商演，广播电台访谈一类的工作。

    京都音露有成熟的事务所经纪人，偶像活动倒不会因此而停止，就是练习室被转移到了闲置的公寓而已。

    在巫马星津苦恼于筹集修缮的钱时，接到了安逸寺辉姬的电话。

    没错，那个他极其反感，却又不得不合作过的安逸寺辉姬。

    听说你最近很缺钱？电话一边的声音慵懒，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这跟你没关系吧？巫马星津皱起眉头，他不想跟安逸寺辉姬有任何联系。

    虽然知道川木高雄的死归根到底是因为安逸寺寿树的残忍处理方式，明知道这不关安逸寺辉姬的事，但就是无法跨过心里的那条鸿沟。

    只差你了来做笔交易吧。

    安逸寺辉姬披着真丝睡衣，从镶嵌在墙壁的书架里取下一本书，封面上的字赫然是《等不到他归来》。

    交易？

    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位高贵的日立财团现任社长觊觎的吗？

    你就是南方，最年轻的芥川赏获得者，最近还在国际上拿了都柏林文学。

    说出去是个高中生写的，恐怕会让人难以置信。

    真是花了我好大功夫才查到。

    巫马星津很意外，安逸寺辉姬怎么会得知自己的笔名？

    不，对她来说，也许只要想的话，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吧。

    但问题在于，安逸寺辉姬为什么会对‘南方这个作者感到好奇。

    别看我这样，我同样很喜欢看书，你写的东西很有趣。

    一群失去理想的青年面对绝望的现实不敢去尝试任何改变，每天遥首期盼能够出现带领他们改变黑暗当下的英雄，等来等去最后落得颓唐终老的结局什么的

    你的文笔一直这么荒诞的吗？

    安逸寺辉姬随意的翻开几页，嘴角挑起。

    伫立在门边的永间信子提起精神，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大小姐这是在跟谁聊天？

    朋友？恋人？不可能，她不认为有人配的上大小姐。

    但这总不能是幻觉吧？

    巫马星津对安逸寺辉姬一点耐心都没有。

    查到又怎样？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这跟我印象中身为日立财团的社长的形象相差甚远。

    还有，我对你说的交易没有兴趣。

    不妨听一听条件。

    我可以找人负责京都音露的修缮工作，相应的，你为我写一本书，以安逸寺辉姬为女主角。

    抱歉，容我拒绝。

    巫马星津没带半点犹豫。

    电话的另一边没有因为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恼怒，安逸寺辉姬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说镰仓的海洋馆里有几条海豚和白鲸。

    不如把它们做成刺身卖给泰国人

    还有水獭，最近想换一个新的皮包，它们的皮毛也很不错。

    你！？

    巫马星津脸上出现愤怒的神色：

    你，你不能这么做！

    但是只要我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安逸寺辉姬听到他焦急的声音，越发觉得有趣。

    对于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才对。

    好吧，你赢了。

    巫马星津放弃了抵抗。

    总觉得安逸寺辉姬别有用心，这么无聊的交易借口一点都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反正艺术赏就剩下了几所学校，最后肯定会碰上安逸寺辉姬所在的青樱私塾，到时一定给她好看，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品尝一下失败的滋味。

    虽然讨厌归讨厌，在看过安逸寺辉姬的华丽的演出后，巫马星津可不相信她会在半决赛停步不前。

    挨个上门慰问完京都音露的员工后，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半决赛，巫马星津又重新回到镰仓的旅馆。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除了码头上遥遥传来的汽笛声，夜里安静的极易入眠。

    但巫马星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3月1日，便是决赛。

    也就是说他，源清雪，荒川琴雪，三人为之努力的，将会在这两天内获得最终的结果。

    巫马星津直起身，拉开窗帘，零落的灯火比不上东京那样亮如白昼，但这里夜晚的景色不管看多久都不会觉得累。

    稍稍打开窗缝，吹进来的风依旧很冷，不过却没有了那抹彻骨的寒意，逐渐变得可以忍受。

    漫长的冬天已经快要结束，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呢？

    翌日。

    2月28日。

    巫马星津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

    巫马星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现在才早上七点，究竟是谁扰人美梦？

    巫马君起的这么早啊。荒川琴雪梳着精心编织过的头发，非常时尚漂亮。

    少女手背在后面，琥珀般的眸子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光，一串晶莹的颈链搭在脖颈上，清纯又撩人。

    啊，是琴雪啊。

    见到荒川琴雪，巫马星津被吵醒的郁闷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毕竟一大早就能看到养眼的美少女，要是用糟糕的心情来欣赏就太浪费这幅美景了。

    好像荒川琴雪还不知道京都音露的事，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影响到她的发挥。

    嘘！荒川琴雪赶忙捂住巫马星津的嘴巴：不许在外面叫我的名字。

    这有什么，不是都叫过很多次了吗？

    现在可是和大家在一起，万一要是有人听见怎么办？

    巫马星津看一眼走廊外，安静的很，没看到有其他人在，虽说觉得少女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改口。

    最近的直播也停下来，荒川琴雪轻松了许多，当vtuber对于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咔哒。

    开门声回荡在走廊，在左手边尽头的房间里走出一位穿着朴素的女生，长相可爱，削肩细腰，是个十足的美人。

    永山凉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朝巫马星津的房间走来。

    你怎么在这！

    几乎是同时间，荒川琴雪和永山凉子嘴里蹦出这句质问。

    刚刚还在被困意袭扰的永山凉子顿时精神抖擞，竖起眼睛直勾勾的与荒川琴雪对视，两人间的气氛就像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要你管啊。

    永山凉子挺起胸，结果发现和荒川琴雪的规模差距过大，又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去。

    巫马君是我的恩客，我来找他需要你同意吗？

    恩客？

    荒川琴雪的视线像一根针扎在巫马星津的身上，仿佛要戳出几个窟窿看看底下还藏着什么秘密。

    巫马星津连忙摆手表示无辜：别听她乱说。

    我只是帮了喜萤馆一个忙而已。

    恩客什么的完全是她们自作主张，我根本没有同意。

    是么？

    荒川琴雪眯起漂亮的眼睛，一副怀疑的样子。

    谁知永山凉子突然掩面抽泣，哽噎道：

    昨天还答应的好好的，原来巫马君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呜呜呜

    真是见了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在巴士上骄傲地说。

    巫马星津额头上流下几滴冷汗，总觉得荒川琴雪眼神有点可怕，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

    等等，温柔这个属性不该出现在荒川琴雪身上吧？

    他还是第一次见荒川琴雪这么生气。

    看来是真的很讨厌永山凉子。

    哎呀，京都人的审美难道停留在两百年前了吗？荒川琴雪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式，捂起嘴嘲笑道。

    永山凉子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印着字母的logo长袖，下半身是一件很普通的绣着百合花的裙子。

    作为艺伎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不是每时每刻都要穿着繁复昂贵的和服，也会有常服。

    永山凉子不觉得自己的搭配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不反观荒川琴雪的穿搭；

    后者不管是靓丽的穿衣打扮，还是小巧的首饰搭配，精心的程度都可以登上的风格，简直就像一颗琥珀玉石般布灵布灵的闪耀着光芒。

    永山凉子不自觉的气势弱了一截，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好像，好像自己真的有点土气

    荒川琴雪像只狐狸似的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挺起傲人的身材。

    作为女生团体中有名的存在，同时又关注当下潮流的时尚少女，没有人比她更懂穿搭。

    嘁老土荒川琴雪乘胜追击的嘲讽道。

    当然，她还没忘记来找巫马星津的原因。

    mama收集到了志野水指，让我来邀请你去点茶。

    半决赛不是下午才开始嘛，算了下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走吧。

    这里是神奈川县，就在前不久他还在跟少女在河畔一起赏山茶花，巫马星津可没忘记荒川琴雪也是神奈川人。

    有段时间没有见荒川琴羽夫人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下。

    永山凉子从荒川琴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扮作可怜兮兮的模样乞求道：

    巫马君能带我逛一逛镰仓吗？

    我还是第一次单独离开京都

    艺伎小姐作为炙手可热的花魁候选之一，无论是身段还是腔调都能恰到好处的拿捏男人的心。

    在水波盈盈的目光注视下，恐怕任何人都升不起拒绝的念头。

    平时的永山凉子都是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而这般柔弱可人的姿态却是他第一次见，就连巫马星津一时都难以移开目光。

    而且从小生活在艺伎馆，难得出一趟远门

    不行，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荒川琴雪那边也是。

    但两边都发出了邀请，所以，到底要选谁。

    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僵住的场面。

    源清雪穿着制式的冬装校服，淡淡说道：

    巫马同学这么有精神不如去绕着海岸跑上十个来回。

    源清雪的脸色有点差，比平常看上去更苍白，以至于像极了脆弱的陶瓷。

    在结束之前，有些事需要告诉你。

    结束？

    巫马星津没搞懂部长在说什么，半决赛还没有开始，而且就算晋级还有决赛，怎么想都跟结束扯不上关系吧。

    但出于信任，巫马星津还是跟源清雪离开了旅馆。

    荒川琴雪叹了口气，既然是清雪酱那就没办法了，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吧。

    啊，是那个文学部的部长。

    永山凉子想起来了，刚才那位是曾经抱着黑猫给予自己提示的源清雪。

    这么说来，她好像也是艺术赏的选手之一，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虽然没看到荒川琴雪吃瘪的样子有点可惜，但单独和巫马星津出门游玩，那样不就成了约会了吗。

    喂，那个老土女。

    叫谁老土女呢！

    我说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买几件衣服？

    你要买东西肯定很贵的吧，休想让我花钱！

    永山凉子财迷一样抓紧了自己的小钱包，虽然成了当红艺伎，收入颇为客观，但显然没法改变长久以来养成的小气性格。

    荒川琴雪取出一叠会员卡扇形展开，得意的说道：

    别忘了这里是神奈川哦，我可是本地服装店的常客。

    想要几件随便拿就好了。

    先说好，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打扮土里土气的人在眼前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