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市（一）求推求收

    栽赃嫁祸常常都有，即使是童犯，最多也是偷抢伤人而已。至于，弑父母拐骗良家妇女则未曾出现过在童犯身上，童犯也未见得有此能耐。

    而且，小明再顽劣也至于此。

    所以，官方发布的消息，没人相信。

    即使驻“米沟”的葡萄牙人总督对下属批评此事，也只属形式上的批评，对小明没有任何益处，对案件的侦讯也没有多少的作用。

    陈伟迅探长依然故我，只要把小明逮捕归案，自然水落石出，清者自清，无需猜测，到时候会给公众一个说法。

    但其实是，假借逮捕小明为名，实是要抓小明问出蓝皮人的下落。

    到最后，把小明利用完了，案件的罪名依然还是没有改变。

    他们这帮人的这个目的，小明自然不会知道，但迟早都会知悉。

    但在这之前，小明出现在学校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警察局也派了探员前往调查虚实，陈伟迅探长暗中再通知杂技团的同谋，实行明暗追踪小明的下落。

    虽然校长坚持让小明躲在教堂里，但小明心里却清楚明白校长表面上是一翻好意，暗下却是想将自己这烫手山芋推给教会的简神父。

    所以，校长也不是暗自偷偷把小明送过去教堂，而是，有意无意地把风声走漏了一些。小明不是傻子，不会着校长道儿，让简神父陷入难堪的局面。

    他在中途以最普遍又最拙劣，但又偏偏最容易下手令人上当的手法逃脱了。

    ——好个借尿遁！

    无论大人，还是小朋友，都万试万灵。

    小明的书包里已不再是课堂里的书本了，而是，简便的细软，换的衣服，牙刷毛巾之类的，还有零钱。

    好多人都以为小明会躲回在家中，是以，小明家的周围都是抓他的人，他家的庄田由附近的农民瓜分处理，就把小木屋还给小明。

    但小明家发生了命案就被警察局上了封条，不能进出。让打坏主意的人没法占用。

    小明没蠢到做家里蹲。

    在教堂等着小明的探员和警察也落空。

    校长呢边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向警方交待清楚，这下校长恨死小明了。

    最危险的地方，始终是最安全的。

    警察局附近就有树林，上方就是市内的樟山，山上都是樟树，山里曾经是防空洞，现在已荒废，洞道四通八达，有多个洞室，山里到处都有出入口，山顶是灯塔，灯塔下方是天文局，山脚东边是规模较小的监狱。

    但小明也不是躲在山里，反而，是大喇喇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从来没人注意到他。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伪装，他穿了三年前那件补丁衣服，身上再脏一些，脸上再黑一坨，头发再乱一点，活脱脱就是个小乞丐。

    当年的时代，大小乞丐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出没也不是新鲜事，都是见惯的事。所以，小明反其道而行之。反而，没人注意到他。

    最重点是，抓小明的人，都没见过小明，也没有照片，只是口述小明的外貌和年纪，只要小明小心一点，避开熟人，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好过。

    孤零零的，漫无目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不能当一辈子乞丐。

    当天的夜晚，小明悲从中来，想念父母了，却哭也哭不出泪来，蹲在街角里，被吹着无情的凉风，用树叶堆生了个火取暖，在火堆里烧偷来的蕃薯。

    萧索的夜里，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小火堆的火种即将熄灭，手上的半个蕃薯还是烫的，内心却是冷的——能温暖他的人已不复存在了。

    小明把半个蕃薯放在怀里，一抬头就依稀看见对面街角有一对十分熟悉的背影。

    这背影极像老爸老妈的背影，小明情不自禁地追往过去，早已枯燥的眼眶毫不自主地涌出泪水，说：“都是孩儿不孝，害爸爸mama你们没命了。”

    小明哭得嘶声力竭，眼前的路都被泪水糊了，到他把泪水擦干净，两老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之中。

    痛哭的小明终究压抑不住自己造成的过错，失去父母的哀伤，痛恨仇人的悲愤，这些复杂的情感就像崩堤一样一次性地爆发出来。

    小明终归是个小孩子，那来的承受力？

    其实，都是让自己麻木，逃避，不敢直视自己，不去面对已经改变不了的结果。

    小明双脚没有停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冀盼能再次见父母，即使是鬼魂也好，也要好好诉说自己的苦衷，自己的原因，向父母叩头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小明，还是小明父母显灵，前方的街角又出现了两老的背影，背影好像在往一个方向走去。

    小明忽然想起三年前母亲说过的一句话：“你並不是我俩的亲生儿子，而是在南湾湖捡回来的。”

    两老的身影仿佛往南湾湖的方向走。

    小明越走越急，希望能追赶上去。只是，无论他走得多快，两老依然在前面的街角里等着他。

    小明依稀想起了课文的某一句：问津窥彼岸，迷路得真车。

    他心领神会地体会到这一句的意义。

    明明父母就在眼前的不远处，只是一街之隔，却宛如深渊彼岸，无法接近。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阴阳相隔。

    来到南湾湖畔，两老背影在远处渐渐迷糊了起来，小明加快脚步走到湖边，看到内湖停泊小船的渡口上站着两老的背影，好像头低在看着什么。

    小明沿着湖边拐了好个大远路，才来到渡口，渡口上那里有两老的身影。

    小明顺着两老刚才低头所看的地方，是一首破旧的小舟，舟木腐朽发黑，里面有小量混浊的积水，上面飘着几片枯叶。

    “这是你养父母发现了你的地方。”

    冷不防一把声音突然从破舟后面传了过来，把小明吓了一大跳，没差点把他立刻吓死。

    “谁呀？”小明探头探脑的去看舟后面躲着谁，说：“谁呀？我不怕鬼的！出来吧！”

    舟后空荡荡的，除了湖面，还是湖面，硬要说的话，还有秋意萧索的夜风。

    “你真的不怕鬼？”

    冷不防又一把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不怕鬼，你不用躲。”小明这次没有立刻转身，又说：“你看到我父母？你认识？”

    “不认识你的养父母。”

    “那你又知道是我养父母，不是父母？”小明缓缓转身，看到蓝脸人从水下冒出一个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