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宫中秘事
杂役司负王宫里的一切杂役，都是些又脏又累的活，这里的人多是犯了事的或者被他人牵连进来的，称为贱奴，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就算是正月初一这样的日子，也不会例外。 沈青枝醒来时，屋子屋外都是黑漆漆的，伸手隐约能看见五指，起身点了灯之后，才发现屋子里早已经没有了浣月的身影，和往常一样，浣月总是起得比她要早些。 “采盈那丫头昨夜被姜妃杖毙了。” 天还没完全亮，沈青枝端着一个木盆，刚到浣洗衣裳的地方，便看见浮香和浣月两人在窃窃私语，悄然走近一听，竟是骇人的噩耗。 “因何事杖毙”沈青枝凑上前去，突然出声的她可把浮香和跟浣月吓了一跳。 浮香率眼疾手快，情急之下便伸手捂住了沈青枝的小嘴，轻声说道:“小点儿声，你这小丫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浮香姑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不一会儿，见沈青枝不再出声，浮香便松了手，沈青枝咳嗽了几声后，便小声地问询道。 浮香示意晃了晃那双粗糙的大手，示意沈青枝靠近些，然后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听说是因为打碎了姜妃的一块玉。” “一块玉”沈青枝有些不解。 浮香在宫中多年，这宫里的秘事，早就知晓得七七八八了，很多旧事秘闻，沈青枝都是从她这里听来的。 沈青枝这一问，可让浮香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了劲，只见她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姑姑别卖关子了，快说与我们听听。”浣月扯了扯浮香的衣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这姜妃，原是镇国大将军吴棕的独女，府中还有一义兄，恒安城内无人不知，她是将军独府里最受宠的幺女，吴家功高震主，王上为了牵制吴家，便下旨让让吴家幺女进宫为妃。“浮香便领着二人找了地坐了下来，三人围坐在一起。 “这个倒是有听说过，据说姜妃进宫前夜夜啼哭，进宫那日眼睛都是肿的，王上极为不满，但是碍于吴家的脸面也不好当场发作，当夜便对姜妃用了强，因此姜妃大病了一场，好起来之后便性情大变。”浣月插了一嘴。 浮香继续说道:“这姜妃与自幼青梅竹马的义兄两情相悦，曾私定终生，这定情信物便是一对鸳鸯玉佩，采盈打碎的那块玉极有可能是那定情之物，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姜妃为何在这除夕佳节痛下杀手。” 听到浮香如是说，沈青枝仰头看看了黑漆漆的天，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心也没比天高，可这命却比纸还薄。” “小青枝，干活了，主事大人来了。”沈青枝还没来得及感伤，便听见浣月小声提醒道。 三人立刻端起木盆，识趣地散开了一些，装模作样地开始干起了活。 杂役司主事辛怡大人带人来巡查，早就看见了在浣衣池边窃窃私语的三人，本来准备上前呵斥一番，但看见其中一人是浮香，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沈青枝自进入杂役司之日起，便与浣月同住一屋，两人走得近些，而浣月则是浮香姑姑的小跟班，二人对她也还算照顾。 时间久了，她便发现浮香姑姑和杂役司的其他人不同，在整个杂役司，没有人敢得罪她，就连总管杂役司大小事务的主事大人辛怡都要给她九分面子。 平时干活，浮香也是凭心情，也无人会管她，这是沈青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说是干活，浮香随便洗了几件衣衫，嫌弃水太凉了，便早早回屋歇息去了，沈青枝和浣月是有那个心，但却没那个命，老打老实的浣衣池子里泡了一天。 “终于可以收工了。”晾完最后一件衣衫，天都黑了，沈青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红又肿，已经没啥知觉了，这样的日子，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二人回到住处时，浮香已经给她们打好了热水，桌上还有热腾腾的饭菜，沈青枝和浣月泡了泡手脚，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谢谢姑姑，有你真是我们的福气。”沈青枝一边吃一边说道。 “这杂役司还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看看这小手，都肿成啥样了，免不了又要新添几处冻疮。”看着沈青枝和浣月又红又肿的手，浮香心疼极了。 “姑姑别担心，等开了春便会好了。”沈青枝笑了笑，出言安慰道，仿佛那双不忍直视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用完膳，眼瞅着夜越来越深了，沈青枝和浣月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浮香疑问道:“你两还不回屋” “青枝今日想和姑姑一起睡。”沈青枝拉着浮香的衣角，有些扭捏地说道。 浮香瞟了一眼浣月，浣月伸手挽住沈青枝的手，急忙说道:“我得跟小青枝一块，我一个人睡害怕。” “姑姑，采盈jiejie的尸体应该已经扔到乱葬岗了吧”浮香无奈，只好收留这两个丫头，上床后躺下后，沈青枝便又提起这事。 “小青枝，听姑姑的，快些睡，大晚上别提这个，瘳得慌。”浮香看着这漆黑的屋子，不自觉地便想起了采盈那张脸，心里有些发慌。 “姑姑，我睡不着。” 沈青枝躺在床上，心头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逃出宫，而且越发浓烈起来，作为这王宫里最卑贱的奴，生死就在被人的一念之间，一念是生，一念是死，就好像是一只被车轮反复碾压的蝼蚁，何其可悲。 “那姑姑给你讲个故事。”浮香跟哄小孩似的，语气温柔极了。 “什么故事？” 沈青枝竟有几分期待。 “少女与狼群。” 浮香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算了，我还是睡吧，这个故事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刚刚的期待全部化为灰烬，沈青枝一脸嫌弃的说道。 看着沈青枝紧紧了褥子，浮香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这个故事浮香讲了无数遍，当时的沈青枝只是当一个故事来听，直到多年后，她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许是太累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这个夜里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月光村，梦见了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