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麻烦上门

    来人是莱州府首富平度白家少东家白克敏，这白家是莱州七县最大的地主，坐拥良田万倾，且开有72家典当行，不但在莱州富甲一方，在整个山东也是拥有田地最多的地主。

    这人怎么会跑来找自己，福长安可就纳闷了，李杨近期的规划主要还是在鲁西和鲁中，鲁东的莱州府和登州府那是下一步才会考虑的事。再说就算过去了也是先建设港口和船厂，农耕的事情还得往后推。

    机械化农业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干起来就难了，这武定府的油田不开掘出来，建不了化工厂炼不出柴油，再什么农业机械都只能是浮云。

    白克敏与福长安绕来绕去聊了半天，福长安才算弄明白此人找自己的目的。白克敏家里有钱，和官府关系自然不错，因此挂了个布政司理问的头衔，其实就一政务顾问。最近几个月纪晓岚和钱沣在山东整顿吏治，招农为工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了。

    初时白家并未在意，这山东地界富余劳动力多得很，要不怎么会那么多人闯关东，那就是在山东没田没地没生计给逼的，他家那万顷良田不愁雇不到人来种。

    可最近白家发现不对了，福长安挂名的这些工矿企业开出的工人待遇太好了。莱州府和青州府相邻，不少农户听闻青州府各地都在招收流民和农户富余劳力到金岭县新开的钢铁厂做工，这收入可比做白家的雇工高多了。

    这些雇工耕种的本就不是自家田地，这种地也是给白家打工，何不去钢铁厂做工？于是便有人偷偷跑去金岭打探情况，结果事实确如传闻所说，这下白家雇工的心思可就活络了。今年秋收结束，给各家雇工结了工钱，当即就有不少启程前往青州府的。

    白家这才感觉不妙，他家上万倾的田地，这要是雇工不足怎么办？这田地可是官府丈量过的，管你有没有人种，这田赋也不会减免一分。可如果自家也提高雇工的工钱这收益可就下滑的厉害了。

    白家人打听到这金岭钢铁厂是福长安开办的，白克敏便来找福长安商量，这都是雇工，能不能将工钱给统一下。再说山东那多富余劳动力，福长安也用不完，何必把工钱开这么高，搞得地主家的雇工都没心思种地了。

    福长安弄明白是这事当即便一推六二五，他本就是个挂名总经理，一分钱没掏，这经营管理的事那是从不过问，他才不管开了多少工钱出去。反正赔了也不是他的银子，赚了自然少不了他那份。如果白克敏是代表官府来找他，他应付应付还成，这小子就一土财主，福长安才难得搭理。

    白克敏无奈只得告辞，从福长安这里出来正没去处，迎面来了个英俊的青年，走到近前拱手笑道：“这位可是平度白家少东家？”

    “你是？”白克敏有些纳闷，眼前这青年自己似乎有点印象，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在下山西兴盛行，任舒文。”

    “你可是平遥兴盛票号任家少东家？”白克敏家经营典当行，跟这山西票号业的几个巨头也都打过交道，闻言这才想起是在兴盛票号见过此人。

    “正是，小弟知道白兄此来东营所为何事，白兄可有兴趣与小弟一叙，小弟或许能为白兄出些主意。”任舒文含笑道。

    “哦？”白克敏略一思忖后点头应了下来，两人随后走入一家酒楼密议了起来。

    一个月后，数十山东各州府的大地主一起将布政司衙门给堵了，均表示要找钱沣讨说法。近半年来李杨的三把火可把这些大地主给烧急眼了，眼看这来年春耕都请不到足够的雇工。白克敏挑头召集，这些地主自是纷纷响应，众人约好时间，十二月初一这天可就都来找钱沣了。

    钱沣是个老实人，为人刚正不会官场那套推诿手段，在这帮土豪一通软磨硬泡下便点头同意出面协调此事。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从济南府出发前往济宁，打头的是布政司的仪仗，钱沣的马车后面是骑马的年轻一辈土豪，再后面是各式各样的车马。

    有坐人的，有装货的，还有装菜装rou装佐料的。为啥？这帮土老财很多都是世袭地主，在家摆谱习惯了，这出趟远门不但要带上自家厨子，连佐料和爱吃的几味菜肴原料也给带上了。

    十天后，这队人马才从济南赶到济宁兵工厂，护厂队的人见是布政司的仪仗打头，便将这些人都放了进去。李杨这几日刚得空休息了两天，得知钱沣来了忙出来接待。

    刚出小院没多远，就见军火库周围的一大片空地全给车马挤满了。上前一问才知道这次随钱沣前来的有五十多个山东境内的大地主，单随行的马车就有二百余辆。

    李杨见状不由想起当初京城阔少围堵银行的场面，看来不管这山东百姓如何困苦，高门大户的日子总是好过的。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眼前这些个土豪。

    可这些人都是随钱沣来的，李杨也不好太过怠慢，只得遣人找了间空厂房将这些土豪的随从安顿好。自己则将正主全请到兵工厂的大会客室里勉强挤挤坐了。

    钱沣知道李杨忙，也不废话，直接把这次过来所为何事给李杨说了。李杨也知道自己大规模招工会对传统农业形成一定冲击，却没想到这帮大地主反应这么大，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寻上门来了。

    其实李杨开出的最低工资并不高，因为要为以后技术工种的增加预留工资增涨空间。现在开出的二两银子月工资比起普通农户耕种的收入差不多，甚至还略低。

    只是这些地主的田地都是雇工耕种，雇工的产出地主要分走一半，加上山东连年遭灾，好的年景亩产也只收得正常的七八成，坏的年景亩产只收得五六成甚至颗粒无收，如此下来收入自然不如工人了。

    这农业革新的事李杨其实早有考虑，本来是想等东营油田那边建成化工厂，炼出柴油后再生产以内燃机为动力的农业机械，以此降低农业耕种成本，山东多平原，非常适合农业机械化，规模化。

    下一步还准备建立化肥厂，提高农田亩产量，只是化学知识这块是李杨的短板。李杨主攻是机械设备，化工行业虽略知一二，却并未专研过。

    当初雷贡能配制成功都全靠戴峰，可戴峰是火器世家出身，这弄炸药还成，让他弄化肥也是头疼。所以这事李杨虽有计划，却一直未能实施。

    可眼下这事如何解决呢，降低工人工资肯定不可能，李杨可不想做个剥削工人的资本家，自己费这么大劲就是想让百姓日子过好点，并不是为了自己发财。

    但李杨也不愿意和这些地主把关系给搞僵了，因为农业规模化的基础就是土地的集约化，大片田地都是一家人的，才适合机械化作业。这就类似于后世美国的农场。只要实现机械化耕种，一个人就能干十个人的活，那地主和雇工的收益都能提高。只是现在短时间内还无法实现这一点。

    李杨思来想去提出个解决办法，第一，地主们现阶段先提高雇工待遇留住雇工。第二，地主们可以出资入股各工矿企业，享受利润分成。第三，等李杨这边农业机械设备造出来，成本价提供一批给山东本地地主，这些设备的使用能大量减少雇工，到时候就算再提高雇工工钱地主也能赚不少。

    农业机械设备？一台设备顶十个雇工？这帮土财主闻言可就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