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星海难宁（十四）幕席微展
环水星同步轨道 钱刻疆站立在一格格蓝色光带后方，看着远处黝黑色夜空中的点滴星辰，以及划出一条尾迹缓慢向前移动着的光点，静静注视良久，开口向其身边的副官问道： “第一舰队和第四舰队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一舰队在地球附近做例行巡航任务，第四舰队现在则在水日第一拉格朗日点上。”副官迅速回答道，目光平和的看着此刻身形似乎有些疲惫的钱刻疆。 “唉，先保持这样的状态，让第四舰队随时待命，并随时向我汇报第二、第三、第五舰队的航道信息”。钱刻疆转身向身后的阴影处走去，淡淡道：“联系一下星联监察会，稍后直接接入我的通讯，我有要事需要和其说明一下。” “是”。副官敬了一个军礼，姿态端正地向着另一方向迅速跑去。 ······ 回到自己办公室，钱刻疆躺卧在椅子上放空思绪，良久，桌边的通讯设备指示灯终于是闪烁了起来。 “首长，星联监察会第四监察司司长朱持钰要求亲自和您通话。” “接进来吧。”钱刻疆淡淡道，双手自然地将通讯其拿得离自己耳朵稍微远了点，短暂的接线变动声之后，一声爽朗的声音瞬间填满整个办公室。 “老钱啊！好久没联系了，哈哈哈，这次怎么要小符接上我监察司的通讯了啊，有什么事直接来我办公事说不好嘛，也就几步路，看看你，非得搞得这么麻烦。” 钱刻疆神色也是顺着朱持钰爽朗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说道：“公事罢了，本来就打算跟你手下的几个同志说一说，再将其解决就行了，没想到还给你招惹上了，是小符工作不到位，之后我可得批评批评他。” “欸，可千万别，你就会往我身上揽怨气是吧，说说吧，是啥事儿啊，也让我这监察司的看看，是哪号人物居然敢招惹军方的人。”通讯里，朱持钰爽朗的声线依旧是未曾有所消减，钱刻疆闻言也是轻叹一声，道： “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就是性质有点恶劣，有些东西需要拜托你们监察司查一查。” “哦？”朱持钰声音明显一沉，继续说道：“那就说道说道呗，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我们份内之事了，只不过为什么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钱刻疆听到朱持钰这般反应，轻笑道：“没有消息很正常。”顿了顿，撵起了溅落在桌面上的一粒泥土，瞥了摆放在办公桌一角离自己不远处的绿色盆栽一眼，屈指将其弹了进去，淡淡道： “以那小子的背景，将这事压下去可太过轻松了。”旋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手里有一份音视频文件，发给你鉴定鉴定？” “说这些话。”朱持钰哼哼道，语气间对此要求却是不置可否。 ······ 西泰山号 “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是这几年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忙着做，希望能够有所突破的项目，它曾经有个比较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机械生物拟态技术。”说完便是察觉到这个词与自己所说的“通俗易懂”似乎没啥关系，费德萨帝无奈道： “好吧，还是太拗口了，但确实是能够让你循序渐进地更加了解一些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发展史，你就当我是科普吧。”说道这些，费德萨帝瞬间是来了兴趣，似乎其他所有事物与思绪在此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言语间也是透露着兴奋之意。 “拟态，指的就是一种生物模拟另一种生物或模拟环境中的其他物体从而获得好处的现象。当然，这是它的原初解释，机械生物拟态技术中的拟态，并不是指的这个意思，而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延伸。” 李长念若有所思的神情，更是引得费德萨帝意兴更浓，继续道：“机械生物拟态技术，指的是让机械内部的物质流转像生物体一样，能够形成一种循环。简单来说，就是在机械体内部想法设法创设一种类似于人体循环系统的东西。后来，随着项目推进，我们觉得机械生物拟态这个名词既拗口也容易造成歧异。并且这玩意儿真正应用之后也不能算是一种全面革新，只能算是机械本身的部分系统，所以将其改名为了固液流体循环系统。” 费德萨帝沉吟了一会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又重新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香烟点上，轻轻嘬了一口，接着说道：“如果未来有机会实现的化，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是可以转化为生物机械工程的。” 侧过身子瞥了一眼依旧是一脸思索之色的李长念，鼻腔中喷出两道烟雾，轻咳了一声，说道：“刚刚好像还是没有说清楚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具体运作方式，就像我提到的类似于生物体内循环系统一样，固液流体循环系统能够在预先设定的框架之内，自动修补。举个例子就是，壁虎尾巴断了之后，还能够逐渐发育长出来，装设了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西泰山号，虽然没办法具备这么强大的修补能力，但应对一些航行过程中造成的碰撞以及内部故障都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未等费德萨帝说完，李长念错愕的声音响起，实在是有些没想到，铺垫了这么久。本质上却就是一种航舰自动修复技术，但思及于此，李长念突然像是明悟了一般，眼前一亮。 闻言本轻哼出声的费德萨帝看到李长念神色突然一变，笑着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香烟一口吸尽，呼出一大团烟雾，笑着道：“怎么样，猜到这玩意儿还有一个功能了吧。” “西泰山号模拟机里具有的生物战机功能是不是与此有关？”李长念突然说道。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几分，直接是从费德萨帝身边超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向其提醒道：“快点儿！咋磨磨叽叽地！” “欸，走那么快干嘛啊。”费德萨帝无奈的跟上，本就有些不太健康的身体，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我不说了嘛，固液流体循环系统很可能被破坏掉了，说这话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若是这个系统没有问题的话，极端情况下西泰山号可以直接以机身内部的引力连结矩阵系统中的小型引力引擎为核心，分裂成能供一人驾驶的次生物战机。你自己想想看吧，要是这玩意儿不出问题，他们这么干有啥意义，实在不行一分裂，直接往星联跑，甚至往地球跑，他们不直接完蛋了吗。” 闻言，李长念神色不变，依旧是快步向着AI系统提示的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位置走去。费德萨帝也是只能继续跟上。 扫描过舰长令，费德萨帝与李长念终于是进入了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核心位置。感受着周遭异常地超低温，费德萨帝气喘吁吁地趴在李长念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说道：“看来他们也不蠢，超低温封存会直接导致固液流体循环系统中发挥搬运作用的纳米机器人直接瘫痪掉，但又不会彻底破坏其活性。” 李长念目不转睛地盯着此情此景，瞥了一眼正急促呼出雾气的费德萨帝，淡淡道：“你们研究室也这么慷慨？如此大方地公布自己项目的致命问题？” 李长念说完，便是察觉到自己眼前呼出雾气的节奏越来越慢，随即自己肩膀上的压力也是骤然消失。 “怎么啦？有可疑人选？” “没有。”费德萨帝果断地回应道，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侧过头看一眼已然处于冷凝状态的由蓝红色巨大线圈围绕而成的管道。 李长念疑惑地问道：“这些纳米机器人还有得救吗？你刚刚说：不会彻底破坏其活性，意思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有挽回的机会？你确定不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这纳米机器人的结构？” “还没到时候。”让我想想，费德萨帝还是保持着那副姿态。 见费德萨帝暂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李长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靠近眼前与粒子加速器外形有些相似的线圈，似乎要证明心中的某种猜测一般，伸出右手就欲虚按上去。 “我······”。身后，费德萨帝突然面目狰狞，正欲怒骂出声，视野一晃刚好瞥见李长念已经伸出右手，瞬间脸色大变，浑身一凉，急忙大喝出声：“你干什么！” 却见李长念伸出的右手已然贴合上了前方的巨大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右手与核心接触的一瞬间。费德萨帝向前急跃而起就欲扑到李长念身后将其拉走的身影还处于半空中，一抹极其盛烈的银白色光芒从李长念右手的位置爆发开来。 那一刻，费德萨帝感觉到周遭的时空仿佛都变慢了，但是思维却好像没有受到什么不良影响，反倒是更为活跃起来。 瞬间填满整个视界的银白色光芒并不刺眼，甚至模糊间，费德萨帝还发现光芒的源头似乎在李长念右手大拇指之上，与自己发现但是没太在意的那个扳指有关？费德萨帝这样想着，随着身体逐渐接近地面，费德萨帝终于是开始感觉到明显的痛感从率先落地的膝盖、手肘处传来，此次痛感如此绵长，让得费德萨帝意识上想要闷哼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除了传递而来的痛感很清晰之外，对自己身体竟然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控制，这一刻，费德萨帝心头大骇。 随着银白色光芒逐渐减弱、消失，费德萨帝终于是看清了李长念与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所处的状态，周遭环境中逐渐加强的响动声似乎并没有引起费德萨帝的注意，趴在地上呆楞着看了李长念背影一会儿，囫囵地爬起来，冲向李长念身侧，拿起李长念的右手就仔细琢磨起来，嘴里还不忘呢喃道： “这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你知道超低温封存纳米机器人需要多低的温度吗？居然敢直接上手摸，摸完居然还一点事儿没有，这就不科学！”费德萨帝眉头紧锁，说着又有些惊异地看了李长念一眼，言语间还有些怒气。 “行，你不科学就就不科学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用带有温度的手去随便摸这种完全不了解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处于冷凝状态的核心必须用特定振幅的微波对其进行均衡加热，否则一旦局部超过0.000005度的温差，都可能导致整个核心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逐渐崩解、纳米机器人全部坏死。” “你这么一摸，我这几年的心血可就都没了。”旋即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地扭头向核心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