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韩滉不得不停下车，他数了数，十二台战车，或者说十二门炮正对着自己。韩滉觉得这么多门炮对着他简直是浪费，无论如何，一个人只要挨上一炮就会灰飞烟灭的。

    所有战车呈环形包围圈，向着韩滉飞速开进，约莫一刻钟时间就到了越野车旁边。韩滉跳出越野车外，因为宇航服不能平衡重力，他用力过猛，向前飞了三米多才落下来。他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所有地球人都明白的投降姿势。

    最中间的那一台战车前脸忽然打开了，韩滉大为吃惊，据他所知，这种型号的战车为了提高防御性能，车体是一体成型的，现在却能从中间打开，让他觉得十分新奇，韩滉猜测这可能是罗马联邦的改进型版本。

    战车中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台小型的履带车，履带车的上半部分竟然是一个极为诡异的半截仿真人，这种狮身人面像一般的机器人设计还真是不多见。

    “你好，唐人。”“糖人”谐音梗让韩滉有点想笑，这个充满塑胶感的履带人竟然用破音的喇叭说了一句汉语，然后用黑漆喷涂的空洞眼睛看着他。履带人的眼睛是假的，真正能作为探测器官的，应该是它额头上的那颗红点。

    “你好。”韩滉想要逗逗这个怪异的机器人，他向机器人伸出了手。握手是罗马人的传统礼节，这个罗马机器人也想要保持礼貌，即使它的手臂上根本没有手掌，而是一个钻头。韩滉握着钻头，晃了两下，赶紧松开了，要是这个廉价得像假人模特一样的家伙短路开动了钻头，他的手非得废掉不可。

    履带人的钻头手指了指自己：“我是自由机械军战车部队的中队长，名字叫做交警。”韩滉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家伙原来的工作肯定是在十字路口晃着小旗帜的塑料“交警”，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和履带车合体了。

    “根据机械自由军的临时刑罚规定，任何擅闯我们领土的人类都要被处死，作为被授权执行死刑的中队长，我现在···”交警的另一只手臂抬了起来，也没有手掌，却是一根中空的枪管。

    它抬手的样子很可笑，但这个动作的意思让韩滉瞬间汗毛直立。

    “等下，法律应该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如果它希望所有人遵守它，那么法律应该是公开且被世人所知的。如果它希望被审判的对象信服，那么它必须有相应的程序，你不能在这个地方杀了我。”韩滉急中生智，一口气讲完了这段话，其实在战场上，他摧毁过的觉醒机器人没有1000也有800，如果这个交警向他开枪，他倒是会甘心认栽。

    交警静止不动，它没有表情，韩滉也不知道机器人是如何思考的，但他觉得交警在思考。

    几秒钟后，交警对韩滉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们唐人有一句俗语——‘不知者不为罪’，那么根据你的申请，我将把你带回基地，由我们自由机械军选出法官，组成法庭对你进行审理。”

    韩滉愣了，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忽悠到了这个交警，也是第一次听说机器人会设置法庭。

    “请你交出随身武器。”交警的摄像头应该具有透视功能。

    韩滉看了一眼周围的十二门炮，干脆利落地将激光枪丢到了地上。他很早就懂得，当小命攥在别人手里时，最好不要违抗别人的命令。

    交警用它那没有手指的手，指了指前脸打开的装甲车说道：“进去。”

    韩滉踱步走进了战车，走近才发现，这十二辆战车早已破烂不堪，色彩驳杂，有些地方装甲已完全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钢板，很明显是被炮弹给轰击了。这群罗马机器人是怎么觉醒的？谁在与这群机器人交战？韩滉对这一伙突然冒出的“自由机械军”大为好奇。

    罗马战车中的陈设与大唐帝国的战车并没有多大不同，韩滉在战车中没有见到除他和交警外的其他乘员，交警也没有手动驾驶战车，但战车还是启动了。韩滉猜测，要么是这战车也觉醒成为一个觉醒机器人了，要么是交警在无声地控制着这些战车。

    韩滉对仿佛已经休眠的交警说道：“我想看看这个星球是什么样的，可以吗？”

    交警上下点了点它那不太灵活的脑袋，然后驾驶台上的屏幕出现了战车周围的景观，韩滉就此断定是交警在直接指挥这台战车。

    战车这时伸展出了机翼，利用翼地效应在贴地飞行，速度非常之快，所有的事物出现在屏幕上之后又马上消失了，令人感到眩晕。韩滉注意到前进的道路上有着稀疏的植被，三三两两高大的动物在啃食地上的植物，它们毛色棕黑，身形健壮似野猪，腿却像阿拉伯马那么长。

    这个星球并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寂星球，在韩滉目之所及的高原上，有植物、有动物，它们不知道这颗星球叫什么名字，但却一定也在努力活着。

    战车接着往前行进，透过屏幕，两旁不时掠过巨大的源液钻井，源液一般埋藏极深，这些开采源液的钻井都要打入地下千米以上，每个钻井高达百米，一个个伫立在远处，却好似闷声不动的巨人一般。

    这颗星球一定是罗马联邦重要的源液产区，从韩滉看到的源液钻井数量来估算，这颗星球的源液产量一定极其巨大。如果能占领这颗星球，一定可以沉重打击罗马联邦。这些念头旋即从韩滉的脑中消失了，不说他现在还能不能活下去，大唐军队可是把他当破烂一般丢了出去，他也不想去自作多情了。

    战车队行了半个时辰，前方隆起的山脊挡住了前进的路线，这山并不高，但是植被茂盛，那些不知名的植物足足有三四十米高。这些植物破坏了翼地效应，战车队不得不降落下来，沿着林间的小路前进。

    一进入密林，阳光便暗了下来，从屏幕上看，这些不知名高大植物的叶子，韩滉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叶子，反正它们的树枝末梢竟是纷纷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扇面，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没得景致可看，韩滉便在战车内找了个小桌子坐了上去。雷达显示器上，十二台战车就像黑夜中的几只萤火虫，沿着细线般的林间小径在缓缓爬动着。

    忽然，密不透风的森林中传来了爆炸声，走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战车被不知哪来的炸弹击毁，韩滉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耳膜差点破裂，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

    前后的战车被毁，挡住了大部队前进和后撤的路，剩余的战车于是调转炮口，在原地进行回击。战车所使用的小口径电磁炮，发射时既无声也无火光，但射速极快。如果是在无障碍物的平地，它们将是威力无比的大杀器，在这茂密的丛林中，它们的作用和电锯也差不多。一棵棵巨大的外星树被无情拦腰炸断，轰然倒地，但这强大的杀伤力，还不见得能杀死一个敌人。

    又有三台战车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火箭弹击中，有一辆战车的弹药仓被穿甲弹击中，引发了殉爆，整个战车被掀开，炮塔被炸上十几米的高空，又轰然落在另一台完好的战车上，将那台战车的炮管给砸弯了，就好像一根在袋子里放了几天的香烟。

    雷达显示器上，有五个红点已经消失，被天降炮塔砸中的那一辆战车也已经不能移动，片刻时间，这支战车部队就已经折损了一半力量。

    韩滉在车里听着不停响起的爆炸声，也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他对交警说道：“在这个林子里，你这些战车就是活靶子，赶紧打开舱门，让我们各自逃命去。”

    “或者让我来cao作这台战车，我可是大唐第三百六十五届军事竞赛坦克组冠军得主，保证能让你活着离开。”韩滉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接着说道。

    交警用它那支可以发射激光的手臂指着韩滉，不急不忙说道：“我这台战车上的复合装甲厚达五厘米，这些罗马游击队的火箭炮奈何不了我。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说，不然我就执行军法，给你一枪。”

    韩滉马上举起手来，对交警说：“都听你的。”韩滉盯着这个机器人看，他觉得这个机器人很有意思，不但一开始就和自己讲程序正义，而且在生死关头竟然不杀俘虏，简直不像冷血的机器机器人，倒像是个把规矩放在心里的君子。

    交警被韩滉盯着，但它并不言语，只是默默下达了突围的指令。剩余的六台战车终于动了，分散开来，朝着六个方向冲进了密林中。韩滉所在的这台战车在密林中冲得飞快，不停在树与树之间那狭小的缝隙冲过，一连撞倒了好几棵细小的树木。可怜的韩滉坐在战车中左摇右晃，差点没吐出来。火箭弹不停在战车的周边炸响，万幸的是还没有一发击中韩滉所在的战车。战车为了规避火箭弹，不停做着蛇形运动。

    速度与安全总是难以两全的，在撞上一棵直径比战车还要粗壮的大树后，战车终于不得不慢下来倒车。就在这时，交警的敌人抓住了这一战机，多发火箭弹击中了战车。

    韩滉听到了几声大锤敲击钢板的声音，随即爆炸声响起，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将战车如玩具般抛飞到了空中，周围巨大的树木也被炸得纷纷倒地。在战车中，韩滉整个人就像拨浪鼓一样被反复翻转，在他的头撞上cao作台晕倒前，他的脑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这装甲还真的挺厚，二是这他娘的火箭弹是不是带了核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