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陆沉鱼,洁身自好并不适合她,不用明说
“倒也并非谬赞,陆宗主当初曾发下宏愿,势要救助天下苦难女子,让她们摆脱苦海,迎来新生,虽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但如此决心气魄,直到现在,仍然令人钦佩动容。” “沉鱼宗遭逢罹难,受损严重,也依旧让离宗的长老弟子,各自带走一份资源,以后能有安身立命之基……” “当今天下,也没多少仙门道统,能做到这一步。”姜澜面带微笑,由衷赞叹着。 宴席上的众多长老闻言,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眼眶微红,看向宗主陆沉鱼的目光,带着深深感激。 沉鱼宗的不少长老,都是有着一些故事的。 在如今这样的灾祸面前,仍然有许多人留下来,要和宗门共渡难关,凝聚性也可见一斑。 凌竹韵看着陆沉鱼的目光,也带着钦佩。 “我不过是见惯了她们的苦难和麻木,心有不忍罢了,受不得姜澜圣子这样的夸赞。”陆沉鱼微垂眼眸,心绪此刻也有些复杂。 当初她名动天下,艳压八方,多少天骄才子,为博她一笑,一掷千金。 那时候的她踌躇满志,心气极高,这才有了如此宏愿。 可惜,岁月也磨平了她的棱角和壮志,如今连沉鱼宗都快经营不下去了,谈何救助天下苦难女子? 难、难、难…… “我也知沉鱼宗如今的困难,举宗迁移,再重新在宗立派,谈何容易?”姜澜把玩着白玉杯盏,轻轻晃动着。 当中晶莹淳厚的酒液,如葡萄一般,泛着剔透一样的光泽,酒香惊人。 陆沉鱼闻言,隐隐猜到了姜澜的用意。 这是想让自己开口,求他帮忙吗? “姜澜圣子所言没错,再重新开宗立派,谈何容易……” “我也在想,要不将沉鱼宗解散算了。”她轻叹道,目光扫过眼前的诸多长老,心中有着千般愁绪和万般不舍。 这毕竟是她的心血,说解散就解散,如何舍得? “这个世界,终究讲究弱rou强食,不论男女,弱者注定会被践踏,天下苦难之人,又何其之多?瑶池宗身为仙门大派,底蕴深厚,多少天之娇女拜入其中,乃是世间女子所求之圣地,可连瑶池宗,也做不到救助天下所有苦难女子。” “连收徒要求,也无比苛责严格。” “有决心,有气魄,却无实力和能耐,一切都是空谈。” 姜澜慢悠悠地说道,并拿当今的瑶池宗来做比较,丝毫不在意一旁的凌竹韵。 倒不是他有心说瑶池宗的不是,毕竟这完全就是实话。 凌竹韵何尝不想让瑶池宗帮助沉鱼宗,但若是破例开了先河。 其余女子宗门遇到危难麻烦,都去寻找瑶池宗的庇护帮助,那瑶池宗还要不要开宗立派,传承下去了? 在这个世界,想要站稳根基,最重要的就是实力,有了实力,再谈抱负。 不然到头来,只会沦为笑柄。 在很多人的眼中,这陆沉鱼其实就是个笑柄。 当然,姜澜也没资格去嘲笑人家,身处黑暗,追求光明,本身是没错的。 “姜澜圣子说的是,以前是我过于天真,若早知这条路如此艰难崎岖,或许我当初也不会说出如此大话。” 陆沉鱼眼眸微黯,并未反驳,这些道理,她也是如今才懂得的。 她以前曾以为,只要能将宗门凝聚一体,上下齐心,什么困难和阻碍都能渡过。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只是血仙教的一名八境大能,就轻而易举地将沉鱼宗千年基业,一日摧毁。 “宗主……” 宴上的一众长老,此时都心有悲戚,更多的还是无力。 “姜澜……” 凌竹韵心有不忍,她本以为姜澜开口,是打算相助沉鱼宗渡过此难,可没想到他直接给人家伤口上撒盐。 姜澜瞥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但……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说呀……”凌竹韵低声回应。 “那我该怎么说?” “如果你站在陆宗主的位置上,你又该怎么做呢?”姜澜问道。 凌竹韵一时语塞,她该怎么做呢? “让你帮我……”她下意识地看着姜澜,低声呢喃,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姜澜呵呵一笑,道,“帮你是没问题,但你到时候如何回报我?” “人情都有被消磨耗尽的一天,何况本就毫不相干的人呢……” 凌竹韵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然后也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该如何回报。 姜澜确实帮自己挺多次了。 最开始在安阳城相遇的时候,他就提醒过自己,让自己小心叶铭…… 后面安丘城遭遇血仙教的袭击,他出手杀了血衣公子,以及这一次。 凌竹韵从来就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她这么一盘算,发现自己确实有些亏欠姜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下意识地把这当成理所当然了。 “不过有些时候,做一些事情,确实是不图回报的,就像是我得知你被血仙教的人袭杀,身负重伤,逃至乱云山脉时那样……” 姜澜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乐,起了逗弄心思,面上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温声说道。 凌竹韵正在认真考虑,要如何报答他的人情。 姜澜这冷不丁响起的话,让她整个人直接愣住了,接着反应过来,脸蛋噌一下就红了起来。 虽然戴着面纱在,但纤秀白皙如白天鹅般的雪颈,都变得一片殷红。 她眼眸有些慌乱地四下看了下,见沉鱼宗的一众长老,都一副仿佛没听到、没看见,只是低着头的样子,心中略微舒了口气,强压下很想站起身离座的念头。 “我……我知道了……” “你以后在人前,不要说这种让人害……害……的话。” 凌竹韵赶紧给姜澜传音道,只是“害羞”两字,却迟迟说不出口。 她以茶代酒,此时端起茶杯,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喝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戴着面纱在,然后又慌慌乱乱地揭起面纱,莹润光泽的小嘴,轻抿着茶水,这才慢慢将心绪平复下来。 姜澜心头一阵哑然失笑,这傻白甜圣女,若论单纯,倒可以和李梦凝一比了。 人前圣洁出尘、清冷高贵,如天山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人后一句简单的玩笑话,也能让她面红耳赤,害羞半天。 “陆宗主若是打算解散沉鱼宗,我其实可以顺手帮你,血仙教目前不好和瑶池宗正面交手,那必然会将一位八境大能之死这笔账,算到沉鱼宗头上。” “沉鱼宗解散后,那些普通弟子和长老,估计都会被血仙教暗中盯上,寻求机会报复。” “而恰好昌隆商盟近日,又开辟了数条商道,正是缺人的时候,若是沉鱼宗的诸位长老弟子,有意谋个生路,我倒是可以给昌隆商盟那边的几位管事说一声,让他们给个方便。” “血仙教目前,可还没胆量,敢和昌隆商盟硬碰硬,到时候诸位长老,既能得到庇护,也能有一份谋生的差事,可谓一举多得。” 姜澜看向垂眸低头,看似在自顾自吃着菜肴,实则心思早已不在这里的陆沉鱼,微笑着开口。 他知道陆沉鱼的心思,既想和光同尘,又不愿沾染泥俗。 解决沉鱼宗目前这一困境,于自己而言,这确实只是举手之劳,小事一件。 以自己的权势,随口一句话,就能庇护得了沉鱼宗,不至于让其落个解散的地步,甚至还可能改变以往的颓势局面,迎来好转。 可既想让自己帮她,却又不想拉下脸面、放下身段开口请求,甚至于还想着让自己主动开口来帮她? 莲花生于污泥,清高华美,习惯了赞美夸誉,自然不想再被那污泥,弄脏自己的花瓣。 陆沉鱼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洁身自好是个美好的词语,也是个美好的品格。 但姜澜觉得,这并不适合她。 他反倒是喜欢,莲花片片飘落,在污泥衬托下那恍若挣扎一般的美感。 “多谢姜澜圣子的建议和好心,我会好好考虑的,若沉鱼宗真走到解散的那一天。” “那我这个宗主,也会想办法,尽量庇护其周全,不让血仙教的人,伤任何一名长老和弟子。” 陆沉鱼长长的睫毛轻颤,低着头看向面前的酒液,轻声回应道。 澄澈晶莹的液面,倒映着她的脸蛋,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上面留下过任何痕迹,依旧如当初那般美貌。
她吃过驻颜果,那是可永葆女子青春的一枚异果,数量稀少,价值连城。 沉鱼宗的绝大多数长老,都已然上了年纪,不过都没有谁如她这般,面容依旧白皙秀丽,肌肤细嫩白皙。 只是永葆青春,只是相对的。 她眼神里看遍事态红尘的沧桑和疲倦,是掩饰不住,一个人的心态,不可能真正保持青春。 她也不是寻常女子,姜澜话里话外之音,她自然都听得出来。 又是人情、又是回报…… 想要他相助,可以,但如何回报?沉鱼宗上下,还有什么能入他眼的? 陆沉鱼心中叹息,世间男子,她见得多了,曾经追求、拜倒于她裙下,想要得她一笑的,不知凡几。 姜澜是何目的,她又岂会不知? “陆宗主大义,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姜澜微微一笑,手指却是不紧不慢地敲着白玉酒杯。 当中的酒液也随之,荡漾出一道道细小的波纹。 陆沉鱼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场酒宴,并不尽兴,但一直到结束,姜澜都还是给予了沉鱼宗充足的面子。 宗门虽然破了,但出于礼节和恩情,沉鱼宗还是在后山收拾出了两座较为完整的宫殿,供姜澜和凌竹韵休息。 只是两座宫殿,相距较远,并没有挨得很近。 凌竹韵也有些担心沉鱼宗会将她和姜澜安排来住在一起。 戌时刚过,未至亥时。 凌竹韵在蒲团上静静打坐,灵台却并不空明,脑袋里甚至有不少杂七杂八的思绪,让她不时往殿外或者窗外看一眼。 但除了清冷腾腾的月色外,一片安静,并无人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期待个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想往那里去看。 “师尊说过,如果哪一天发现自己除了修行以外,脑子里一直忍不住想着某个人,那很大概率是滋生心魔了。” “必须斩去这个心魔,才能平复心境,顺利地破境修行下去。” “姜澜是我的心魔吗?” “但书上又说,这很可能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了……” 凌竹韵扪心自问,开始思忖,然后慢慢的,脸蛋开始发烫起来,想到了白天姜澜在沉鱼宗众人面前所说的那些话语。 而此时,亥时过了,三更天刚到。 姜澜背负着手,站在寝宫大殿当中,似是在看着窗外的朦胧月色、莽莽群山,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伴着夜风,一阵素雅好闻的幽香,在殿内弥漫开来。 一道白发如雪的婀娜身影,静静站立在大殿当中。 其面庞如月,玉软花容,眉心间有着一点红色梅花钿,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晶莹细腻,美丽无暇。 虽身着一身略显宽大的素色笼纱长裙,却依旧难掩有致惊人的身段,若一株绽放的仙葩,展现其不为世人所知的美丽。 “陆宗主看来是想好了?” 姜澜对于出现在殿内的陆沉鱼,却是并不意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姜澜圣子既然让我三更天过来,那我自然如约而至。”陆沉鱼平静回答道。 “陆宗主果然是个聪明人。”姜澜淡淡笑着,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似是打量,又似欣赏地看着眼前佳人。 陆沉鱼很平静,目光没有和姜澜对视,而是看着他身后无垠的虚空。 她知道姜澜当时说完话之后,不会无缘无故地敲击三下酒杯,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会细说,一点就明。 “陆宗主可是想好了?”姜澜依旧淡淡笑着。 “今夜如约而至,便已然想好。” 陆沉鱼目光终于看向他,轻声道,“沉鱼宗不能解散,希望姜澜圣子能够帮我。” 姜澜微微颔首,然后道,“既然如此,那把裙子掀起来。” 白天有事,刚回到家,这章字数有些少。明天有个店铺要转让,需要搬的东西挺多,可能会耽搁一天,有可能明天更新不了,所以提前说一声,抱歉了。有时间会补上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