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托妻献子
“秉宽,你之前跟朕说,会因为一点军功的事,闹得人仰马翻的,朕算是信你了。” “看来你是已经决定保一边,舍一边了。” 朱佑樘想到之前张周曾在他面前分析过两镇兵马出兵后有可能会为军功争执的事,也就不再去纠结。 “总归,朕要的结果,潢水大捷,已经取得了。今年偏关、宁远、威宁海和潢水,四战四捷,朕心愿已达成,也算是圆满收官了。哈哈。” 什么军功之类的,朱佑樘更想把事交给张周去费神。 而他自己则享受胜利的喜悦便可。 张周道:“陛下放心,臣会酌情协调的。” “好,今晚你随朕出宫,朕带你去个地方,再带你去见个人。”朱佑樘一脸志得意满道。 “……” 张周在想。 这时候你有喜悦,不应该是去找你的婆娘和儿子分享吗? 居然要出宫,带我去见个人? 这可就有讲究了。 …… …… 朱佑樘一身便服,与张周一同出宫。 没有乘坐銮驾,就是步行而出,只是出宫门后会有轿子等候。 “朕以前出来一次都不易,但最近却经常出入于宫门,有时朕也想到你府上做客,但又知你太忙,不想去打扰你。” 朱佑樘眯眼笑着。 张周也在琢磨,看起来令皇帝欣喜的事,并不止潢水大捷,好像还有别的。 张周道:“陛下要登门的话,只管派人先去跟臣说一声,臣会好生接待。” “不必了。”朱佑樘道,“总麻烦你也不好,今年你为朝廷做的事太多,朕都没什么能回馈给你的。朕还让人给你准备了乘銮,你去坐便可。” 什么乘銮,也就是一定普通的轿子。 张周心说,大概当皇帝对于一些民间所用的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称谓吧。 …… …… 在宫廷护卫的严密护送之下,二人抵达了城中的戏楼。 这地方也不能称之为稀奇,此时也不过天色才刚暗淡下来,戏楼还在挂灯笼。 本来这地方,是张周作为经营之用,开在街面,却从来不迎接客人,在张周看来这里大概成了朱佑樘消遣娱乐,甚至是金屋藏娇之所。 二人进内,到了楼上,却是有一女已立在那等候。 此女张周之前早就见过,还是长宁伯周彧把人送来见,同时还让他教导唱戏等工夫。 “免礼。”朱佑樘对女子说着,笑着将扈从屏退,随后这才将女子的手拉过来,女子也是一脸娇羞。 张周面色尴尬。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朱佑樘笑道:“朕也就不隐瞒了,爱妃,快来见过秉宽,你称呼他张先生便可。” “奴婢见过张先生。”女子声音很轻柔。 张周拱手道:“见过小贵人。” “秉宽,你不必如此称呼她,唤她本名小莲便可。这还要多亏你带朕来见她……现在她……已经有了身孕。”朱佑樘一脸幸福的神色道。 张周赶紧道:“恭喜陛下。” 一边恭喜,一边也在想。 小莲? 总不会是郑金莲吧? 二者应该没什么联系,以张周所知,所谓的郑金莲似乎并不存在,这年头女子以莲、翠、萍之类的为名字,也很常见。 “哈哈,你的药方果然有用,朕的身体大为好转,最近朕总顾念着她。”朱佑樘看向此女,那表情…… 在张周看来,就好像是一个负心渣男找了外遇,却要藏着掖着,感觉差不多。 张周也在想。 你一个皇帝,找个女人还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张周道:“陛下,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佑樘点头,这才道:“爱妃,朕与秉宽还有国事要商议,你先下去歇息吧。迟些时候再过来与朕一同观戏。” “是,奴婢告退。” 女子显得很婉约,在小太监引路之下出门而去。 …… …… “秉宽,你有话直说吧。”朱佑樘先让张周坐下来,也没让人上茶水什么的,他似乎也不拘泥于那些事情。 张周道:“陛下,这位小贵人已有身孕,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入宫了?” “唉!”朱佑樘重重叹口气道,“朕本是不想让你牵扯其中,但现在也正是因为如此,朕不得要领,才要与你做一番商议。” 张周一看就知道。 连朱佑樘对于新妃子入宫的事,也着急起来。 平时可以小情小爱的,过点宫外金屋藏娇你侬我侬的小资生活,可一旦有了身孕,事就非同一般了。 张周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此等事应该不难吧?” 朱佑樘一脸沧桑感慨:“朕也不知该如何去跟皇后说,朕总觉得是自己负了皇后,本来朕一心希望能与皇后多开枝散叶,可惜……秉宽,朕既想不令皇后看做,又想把事做好,你觉得应该以何办法?” 不负娇妻,还想不负小三? 张周想说,你当皇帝的,别说外面彩旗飘飘了,就算是你在家里开彩旗派对,皇后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当皇帝当到你这么窝囊…… 稍微琢磨了一下,张周也觉得纳闷,当皇帝的怎么当出妻管严的感觉? 你他娘的有勇气找女人,没勇气跟你妻子说? 张周问道:“陛下应该不是担心皇后不同意,也不是担心朝中大臣会有非议吧?” 朱佑樘低下头,好似做错事的男人,正在求助自己的朋友一般:“朕希望,皇后不但能接受,而且能与其和睦相处。朕知道你驾驭内院事一向都很有经验,所以才……” 你能跟我比? 张周心说,话说这话应该反过来,我没法跟你比才是。 “陛下,其实这件事更多是看您的态度,只要您执意做一件事,是没有办不成的。”张周道,“只要陛下拿出态度来,臣想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应该理解陛下的苦衷。毕竟皇宫是陛下的皇宫,六宫也乃是陛下的六宫。” 朱佑樘一脸憋屈道:“可就是朕,狠不下心,不知该怎么去跟皇后说。” 张周心说,那完了。 你态度不坚定,张皇后自然看出你这个丈夫窝囊,那她就会大做文章了。 “而且朕还担心,若是让一介民女入宫,没有什么人庇护,不定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当初朕的母妃……唉!皇宫之地,太多的利益纠葛,朕其实也有想过,让小莲一直留在宫外,便不入宫去,如此便也就没那么多事。” 当皇帝居然还要在宫外养女人? 张周道:“陛下,那您希望让臣去跟皇后说吗?” 朱佑樘一时语塞。 当丈夫的都不好意思去跟妻子提,却让自己的朋友去跟妻子说? 他也知道如此会显得很窝囊,也有点为难张周了。 毕竟张皇后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把他这个当皇帝的丈夫怎样,可张周作为臣子,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可就不定会遭遇到什么待遇了。 “如果陛下的确是难以跟皇后启齿的话,臣愿意代劳,并且尽最大努力,把此事给办成。”张周道。 “好。”朱佑樘终于点头。 张周也看出来,大概朱佑樘找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目的。 没有出路,就找出路。 当皇帝的一撅翅膀,张周就知道朱佑樘想往哪飞。 说白了,还不是想借助他身为半仙的身份,去用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把张皇后连哄带骗糊弄一番,再让张皇后主动提出为丈夫纳妃? 老工具人了。 …… …… 谈定了这件事。 朱佑樘心情大好。 “秉宽啊,朕还打算给她先换个住处。”朱佑樘春风满面,“她入宫之前,虽有人照顾,但又怕照顾不周,而且此等地方过于碍眼。如果有什么人对她不利的话……” 张周道:“陛下,怎会有人对这样的贵人不利呢?” “这……朕不知该怎么说……”朱佑樘欲言又止。 张周这就想到了之前周太后曾跟他所说的事情。 这女人,有个jiejie,与朱佑樘曾有一段过往,而此女的jiejie后来就遭横死,而朱佑樘也正是因为抱着对此女jiejie的愧疚,才会敞开心扉接纳她。 所以说周太后安排的事情还是比较有讲究的。 光漂亮,光善解人意,根本打不开朱佑樘的心扉。 那张周就要琢磨一下,到底把小莲jiejie给弄死的人,是周太后还是张皇后了。 宫廷里的事……谁说得清楚? “陛下,这京师内,皇庄官地能安置人的地方很多,但陛下仍旧不放心是吧?”张周试探着问询。 “是。”朱佑樘也不隐瞒。 就差说,朕就怕朕还没过门的爱妃惨遭横死。 不但有爱妃jiejie的事,还有朕的母亲……别提是谁杀的,总之朕的母亲是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一个怀了龙种的女人,很可能会生下朕的皇次子,这背后的纠葛可就大了,重点是她现在还进不了宫门……安置在任何可被人察觉的地方,都有可能会让她死得很随机。 “臣认为,人在何处不重要,要找值得信任的人保护起来最为重要。最好是不受人挟制的那种。”张周道。 “秉宽,还是你了解朕。朕也是这么想的。”朱佑樘感觉张周就是自己的知音。 照理说,皇帝的女人,还是怀孕了,谁敢害? 嘿。 自古以来宫廷斗争受害的妃子还真就比比皆是。 不一定是要害其性命,一碗堕胎药往往就够了……要谋害皇帝女人的,也不一定就是跟皇帝作对,很多人压根就是被挟制的……万一皇后让你去害,不害此女就杀你全家……就问你害不害? 张周要的不是这个人对自己是否忠诚,更多是要不怕被宫廷利益集团所牵制的。 朱佑樘就差说,秉宽啊,这个保护的人选非你莫属。 张周道:“陛下,臣听说,此女在来戏楼之前,可曾有一段时间,是被收留于长宁伯府的。” 哪来的送回哪去。 周彧再混蛋,也应该听她jiejie周太后的吧?周彧会害此女吗? “秉宽,朕不是没想过长宁伯,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是不便的。回头朕要接她入宫,从长宁伯府……让朝中大臣如何想这件事?”朱佑樘一脸苦恼。 张周道:“那臣的府上恐怕也就不合适了。” 朱佑樘点头:“朕的意思,安置在何处你来做主,保护的人由你来安排,也无须对外说明她的身份,也要尽快把皇后那边给说通。”
张周想说。 陛下,您挺会给人出难题啊。 既怕安置的地方是臣子府上,出了个怀孕的女人进宫,大臣会怀疑你妃子的孩子血统问题。 又怕身边人知道,免得被你妻子或是别人要挟,把你的孩子给弄没了,甚至杀你的女人……你当皇帝的纠结就算了,你也要让你的大臣纠结吗? 张周也不是平常人,他道:“陛下,知节之前那位夫人的府上,您看如何?” “嗯?”朱佑樘皱眉。 这说得是宁彤。 你不想把怀孕的妃子寄托在某个男子家里,还想遮人耳目,除了女人当家的家里,还有别的选项吗? 可这年头,这种人家可不好找。 最好还是要那种府上一个男人都没有,平时也不会接触到任何男人的……张周想了一圈,似乎只有宁彤合适了。 “陛下,这位曾经的朱夫人,如今的宁氏,她在做一些女人的脂粉生意,平时绝对不会跟任何男子有来往。”张周道,“大隐隐于市,在她府上也是一种很好的遮掩,臣可以在家中派出两名有身手的婢女过去帮忙。臣再以有人sao扰安边侯前夫人为名,派自己身边几名护卫过去保护周全……” 所谓有身手的婢女,自然就是王明珊带过来的那两个。 “挺好。让小莲跟知节的夫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朱佑樘对张周的安排非常满意。 张周道:“陛下,就是您看,是否要把这件事跟宁氏说清楚呢?” 朱佑樘想了想,摇摇头道:“秉宽,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张周明白。 朱佑樘现在没做通妻子的工作,也怕宁彤知晓此事,甚至把事给泄露出去,那就成丑闻了。 “那臣就说,是故友家的人,要在京师找个暂住之所。”张周道。 “好。”朱佑樘再点头,“事成之后,朕也不会亏待了宁氏女,朕会赐给她一些财帛,让她可以更好的生活,甚至是……再嫁人。” 张周笑道:“陛下思虑周到,那应是宁氏的荣幸了吧。” “秉宽,咱也别光顾着说,一起喝茶听戏,今晚朕还有很多事想跟你问问……今年的事随着潢水这一战,也算是了结了,来年开春之前,咱君臣也好好休整一下。争取来年再做几件大事。”朱佑樘这会是事业家庭两得意。 突然之间又要多个孩子,脸上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让张周看了不太适应。 这跟以前朱佑樘那死鱼脸还真是不同。 “陛下说得是,臣也想家中多添丁,正好这大冬天的哪都去不了,可要努力了。”张周笑着。 “好,好。秉宽啊,朕的爱妃……就拜托给你了。” 朱佑樘大概有点托妻献子的意思了。 …… …… 朱佑樘当晚留在戏楼内,跟他的爱妃相处。 张周则也不会不识相,看了一段戏,吃了饭,便要回去。 他也不着急去找宁彤做安排,其实最近宁彤也曾托人想见他,也不知道宁彤是打算再跟他谈生意,还是质问他,反正张周最近也没去见。 要去见宁彤,也不可能大晚上去,来日送小莲去的时候,自然也就见到了。 万一宁彤不同意? 张周想说,对不起,你宁某人没有选择的权力。 “张兄。”张周从戏楼出来,直接去了自己在城北的大宅。 在门口,就见到朱凤在那焦急等候,因为门子都认识这位是安边侯,也是号称张周亲密的战友,还真没人敢赶朱凤走。 也是因为朱凤如今在军中声望很高,谁都不敢得罪他。 “你在这干什么?”张周皱眉。 朱凤亲自举着灯笼,走到近前,哭丧着脸道:“祖母生病了,卧榻不起,说是想让家父回来探望,所以就……” 朱家太夫人朱胡氏生病? 张周心说,以那老太太的狡黠,不会是故意装病,趁机把他儿子从危险的宁夏调回来,再趁机跟他张周说情,把朱辅调回南京当守备吧? 张周道:“进去说话。门口站着像什么样子?” …… …… 二人一起进院子,到了正堂。 坐下来之后,朱凤也就倒苦水一般,把他祖母生病,并希望他父亲能早些回来,按照老太太需要守在病榻之前的说辞都说了。 张周道:“高堂生病,当儿子的守在病榻之前,这也是陛下一直所推崇的孝道。是该跟陛下提出,想来陛下也会做个顺水人情。” “那就好,那就好。”朱凤感觉自己不辱使命一般。 “对了知节,你回京师之后,可有去见过……你曾经那位?”张周问道。 “谁?” 朱凤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这说的是宁彤。 他摇头:“我想去见,但她说,既没什么关系了,就没必要再见。但她想见你。” 果然。 张周想说,这宁彤想找关系来见他,首先想到的渠道,还是她的前夫。 非要跟人家和离,和离完了还非要利用前夫家的资源。 何必呢? 你现在和离了,就过上你想要的和谐夫妻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