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噩梦
目送古风被湍急的水流带走，陈峰转身离开。 他并不担心那孩子会死在这里，事实上，陈峰还是个宿命论者，坚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是相信死亡会带走一切一样，自己的救赎，他们的相遇，都是如此。 满身伤痕的王开，顺着楼梯滚了下来，随后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峰悲悯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坚定地看着楼梯。 冗长的楼梯里传来大片脚步声，很快，灯火摇曳，陈峰就看到了他们被火光照出的影子。 再然后就是他们不似常人的身体，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但思维却不像咋晚的疯狂，像是领头的一个人，如常人般开口道： “我们最敬爱的老大，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呵！” 陈峰嗤笑一声，像是被逗乐了：“我是这里的老大，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的！” 那人身体略微前倾，僵硬的脸庞勉强扯出一点弧度：“也是，不过很快就不是了，不过您放心，“桃花源”会依旧存在下去，永恒！下去！在主的领导下！” 那人僵硬而冷淡的语气突然带了一点温度，勉强称之为狂热，仰视着前方，随后诉说着，那位所谓“主”的辉煌。 神情逐渐烦躁，陈峰不想听那什么主，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陈峰只想用他那早染血的硬邦邦铁拳砸在他们的脸上，狠狠的！ 于是。 嘭！ 陈峰猛地一脚踩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小洞后，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那人眉头一皱，似乎不悦陈峰这个粗鲁的人，打断自己讲述“主”的伟大，但那人并没有选择停止讲述，因为他的两侧已经有人主动冲了上去，与陈峰“扭打”在一起，后面还有人“急忙”填补他俩的空位，冲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不用枪，桃花源并非是没有枪，而是枪很少，只有少部分人私藏，因为桃花源的祖师爷就是拳头打天下的主，要知道那时还是枪械的鼎盛时代。 正因如此，桃花源尚武成风，长期在枪林弹雨中凭借着一身强力的武功冲锋陷阵，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用枪。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做稳桃花源的老大这个位置，自然需要的是一双更大的拳头，毕竟根据“同性相吸”的理论，一群肌roubang子里面只会产生有且仅有一个最强的肌roubang子。 再加上狭长的楼梯，最多只能同时站三个人，并且动作还会阻碍，这就给予了陈峰良好的单挑环境。 那么，问：在一个狭窄的环境里，你们一群肌roubang子，碰到了一个更强的肌roubang子，你会怎么样？ A：冲上去，然后被暴打致死。 B：凭借高超的技巧装死。 没错，答案当然是选C了！把前面的人推过去，让他们挨打。 而事实也是如此，在经历短暂的思考后，后面的人立刻想到了最好的解法，热情地帮助他们的队友实现他们“照汉青”的人生愿景。 当然，相对处于前方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隐晦的表示自己更乐意把这份荣光送予他们，即使是踩在自己身上过去也可以。 可惜的是，由于前方的人本身就处于劣势，只得“自愿”去实现他们的人生愿景。 嘭…… 在一声声清脆的脑袋鉴定术中，聪明的脑袋被锤了一下就躺在地上，硬一点的则被锤晕，而那些既不聪明，又不硬的，只能迎接他们的开瓢命运。 鲜血将陈峰单薄的衣衫染成血红色，浑身上下都是血，双拳紧握，那双坚毅的眼睛此时却看起来狰狞，其形象完全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正义。 空旷的岩洞里，只有那声声机械并且沉闷的砰声，以及那看似首领的人吟诵的声音，不断回荡。 在陈峰的感知中，时间就像是学生等待下课前的最后一分钟，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鲜血将陈峰的全身染成红色，整个人就像是在刚从血水里钻出来一样，就连那人令人烦躁的呢喃声，也不知何时停止。 此时，红色已经成为世界的主色调，从而带动产生了某种变化，那些叛徒，不再是恐惧地被同伴推向陈峰，而是逐渐享受的、喜悦的，疯狂的一般迎上陈峰 又过去了不知多久，陈峰开始感到疲惫，每次挥舞拳头都需要比上次挥动用多一点力量，心里的那道火也仿佛熄灭了，冷冰冰的。 呼…… 他开始喘息，他实在累了，需要休息，但他明白敌人依旧还活着，不能停下来。 …… 他开始看到重影，他的眼皮和眼皮下面就好像两块异性的吸铁石无论如何都要粘在一起，拳头也不如开始快速，有力。 ……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闭合，全身就像是一块石头，没有丝毫生机，只有那双铁拳依旧在缓慢的挥动，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挥动了。 …… “好香！” 仿佛嗅到了什么人间美味，那股诱人的香味勾开了陈峰久违的眼睛，一个幼小，肚子向内凹的孩子，正哀求并希冀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期待着看着他，期待着，这个组织真正的『正义』的堕落。 而陈峰的周围已经悄无声息的多了数十数人，他们端着枪，神情紧张的看着中间的陈峰，手心已经打满汗水，常常不留痕迹地扫视一眼那些叛徒。 远处，还有一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正步履蹒跚地向这边走来，然后在原地愣住，惊恐的看着他。 在看见这个可怜孩子的瞬间，陈峰便露出了饥渴的神情，轻柔，并且渴求地接过孩子，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碎掉的饼干，递给了孩子。 “吃……” 陈峰的声音微弱无力，但就在他怀里的孩子却听得很清楚，原本不停颤抖的孩子就像是得到了安慰，从陈峰的手中接过饼干，吸溜着口水看着手中的小可爱。 孩子犹豫了一下后，把他又递给陈峰，陈峰嘴唇微张，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然后便轻轻摇了摇头，孩子这才满心欢喜的一点一点品尝手中的美味。 “呵……” 远处的古风无声的笑了笑，即便情况如此危急，他永远还是想着别人，应该说，这才是他嘛。 同时，古风也开始思考如何救出陈峰，但很快他就沉默了，逆着湍急的水流而上消耗了古风绝大部分力气，此时的他行走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去救人了。 现在摆在古风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用尽最后的力气，趁着他们好像还没发现，乘着水流离开这里。 二，搏一搏，陈峰仍有力气离开，自己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列出这两个选择时，古风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第一条毫无疑问有生存的可能，即便它十分渺小，但……他可以活下去。 至于第2条，呵呵，看他们的手，死亡或许都是一种奢侈。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些自己，还有一种最坏可能，陈峰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里的力气，古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拉自己去当陪葬而已，一个毫无意义的送死罢了。 再深入思考一点，那不过是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去救他呢？ 看，哈，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喂！” “你们的主就是个白痴！**……” 这是对古风而言的一般人。 古风向前一步重踏，对着那群叛徒语气讥讽地大声道，甚至把他从那条街道里学到的所有脏话都刮了出来。 “伊！咕哩！咕哈咕！” 叛徒们顿时发出凄惨而又古怪的叫声，充斥着一种古怪，令人痛苦的味道。听得古风想爆头砸地，这根本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嘛。 不过奇怪的是，受到影响的似乎只有古风，陈峰，那几个端着枪的外人，甚至包括那孩子，全都保持着刚才的样子。 随后，叛徒中立即跑出几个宛如行尸的人向古风抓来。 “很好，计划成功了！不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峰，古风转头，脸上依旧挂着嘲笑地迎向了那些“人”。 一个多月的锻炼，让古风原本残弱的身体强壮了不少，以及学过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本身的灵活，让他勉强抵御住这些行动宛如机械的“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动？” 古风疑惑地看着远处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孩子的陈峰，这时他才发现，似乎从刚刚开始，陈峰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过。 再次躲过那慢悠悠的一爪后，古风仔细地观察不远处的陈峰，忽然想到某一种可能。 “死……了吗？” 古风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就像是活着一样，一样地保护着手里的孩子，那道身影犹如高山一般，那份温暖，那份给人的温暖，怎么会，怎么会…… 想到这种可能后，古风一阵失神，险些被划中一爪。 明明还那么…… 古风无力地想着，整个人就像是被拖入了深海，感到无边的恐惧，只想放任自己沉沦。 “嘶嚓~撕碎他！” 领头那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嘴里发出像是笑声的奇怪摩擦声，故意大声道，他身旁的人立即摇摇晃晃地走向陈峰。 那笨拙的脚步声就像踩在古风的心里，将他从噩梦中惊醒，然后送进另一个更深的噩梦。 哧！ 那锋利的爪子轻易划过古风的肚子，如果不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古风早已肠穿肚烂，但即便如此，那狰狞的伤口依旧瞩目。 稳住身形，古风再一抬头时刚好看见那两团被啃食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一名叛徒双手捧着一个心脏，高举头顶，以虔诚的姿态敬献给他们的放牧者。 那几名攻击古风的叛徒也偃旗息鼓，狂热地注视着那颗心脏。 “呼啊！” 突然，那几个端着枪的外人忽然像发了疯一样，扭曲着步伐，把枪当做烧火棍砸向那个领头人。 那领头人没有任何动作，身旁的人便主动迎上那几个外人，将他们制服。 古风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疲惫的眸子里写着冷静，他已经逐渐恢复过来，尽管仍然很悲痛，那是他碰上的最好朋友！ 但他明白，伤心解决不了问题，行动才可以，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 慢慢的，领头人吃完了心脏，把右脚搭在左腿上，双手向上张开，身体向下弯曲，以这种古怪的姿势像是在祈祷着什么，其他的叛徒也同样如此。 沉默了一会后，就又像发疯一样，不，就是发疯，他们吟诵，一个诡异的诗篇，大声的，重复的，吟诵着！ “C！这让我怎么思考逃跑！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安静一下吗！” 古风表情痛苦地闭着耳朵，而且还在不停摇晃着脑袋，想把这个声音给摇出去。 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将所有叛徒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诡异的吟诵也为之一停。古风抬眼望去，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必须活下去！ “那是……手榴弹？” 古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会有手榴弹下来，好像还快爆了…… 咚，咚，咚…… 那个手榴弹好像只是前奏，很快又有无数个炸弹扔了下来。 “呜伊！” 叛徒们顿时慌作一团，立即从疯狂中醒来，少部分向着楼上走着老爷步，大部分都往石洞里面跑。 嘭！ 第一颗手榴弹炸了，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石洞似乎晃悠了一下，但只有少数人没反应过来被炸死。 其他的炸弹也接连爆炸，没有惨叫声，因为爆炸的声音将他们全部掩盖，只能看到被炸飞的尸体。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把他们全部炸死在这里，而这个石洞里，只有一个出口，只能从那里过，小部分人如是想到。 而在经历过危险的爆炸后，真正快要出去时，人数已经只有几个，当他们充满恐惧地想要离开这里时，迎接他们的是冷冰冰的枪口。 石洞里，大部分人只会闷头乱窜，连空气中的水汽都没发觉，在无穷的爆炸中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明白哪里没有爆炸就往哪里跑，但很遗憾，这里遍布炸弹，而且脆弱的石洞也应该是坚持不住了，上面的钟乳石不停地往下掉。 至于古风，早早的便逃了去，在听见第二声咚声他就明白，活下去的机会来了，于是趁着那些叛徒的注意力被手榴弹吸引，悄悄溜走。 石洞的深处，古风努力睁大双眼观察落石的位置，黑暗的不远处逐渐传来水流声，水气也渐渐浓郁。 终于，古风喘着粗气来到一处破损的石壁前，水流声正是从那里面传来。古风仔细看了两眼，幽暗中还依稀能辨认洞口的形状，沉默了一下后，古风抿着嘴纵身一跃。 看到它时，总能想象出，那双打碎它的无敌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