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乾坤局（全书完）
当莫无虚与血色旋涡进入太乙天域高天之上巨大的洞口后，恍惚间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最后出现在一片不一样的世界中。 元气如潮，但天空却呈血色，似被血海遮住。而远天黑雾缭绕漫天，把远天渲染成了墨色。血海跟黑雾相接，然而相互之间却在急速吞噬消融，但很明显，血海消融得更快一些，只是黑雾却在慢慢后退。 而在血海与黑雾相接的天空之下，有三具水晶棺沉浮，水晶棺周围还有大片气息强大的人，他们正疯狂攻击天空中的血海与黑雾...... 近处的大地上，一座座巨宫耸立，仿若一头头巨兽静静匍匐。 而远处崩塌的巨山磅礴气势不减，依然让人觉得巍峨。 只是幽幽暗暗中，遥远处的大地上一片荒凉，遍地尽是瓦砾，曾经宏伟的宫阙殿宇皆毁，沧桑古远的气息弥漫。废墟成片，片片相连，不知多少岁月前的巨宫一座又一座倒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显得无比苍凉凄然。 莫无虚始一出现在这片不一样的世界中，身前本缩小了的血色旋涡又猛然变得浩大无边，从没有离开过他丹田的诡异血珠带着似要残破的鼎霍然飞出，瞬间暴涨，一念间就化成了一片遮天血海。 刹那飞上天空，与血色漩涡以及天空中的血海合于一处，气息猛涨，黑雾急退，而围在三口水晶棺周围攻击向天空的人群瞬间顿住。 紧接着，只见天空中的血海急速收缩，转瞬化成了一个中年男子，一手托着似要破碎的鼎，眸如星海，神情威严，但却又仿佛有无尽的沦桑。而男子旁边还有一个一身青衣的女子。 莫无虚远远看着，一直在他体内的血珠竟然跟天空中的血海融于一起，还化成了人！一瞬间，他想到很多很多，而且他还发现在那女子的面孔上能找到自己的轮廓模样，一时间他心中百感交集！ 而急速退向远天的黑雾莫无虚当然知道那是休屠，但并不是降临到太乙天域的休屠。它们本是一体，留在这里的休屠比之降临太乙天域的强大了无数倍！ 下一刻，紧随莫无虚之后的阎恨带着数百人霍然一闪就到了天空中男子的旁边，纷纷跪拜于空，齐声道：“拜见魔尊。” 魔尊未答，而是看着往遥远天边急退的黑雾道：“汝毁吾仙界，同吾耗了万古岁月，此时才知退，晚了......” 声音似从万古之前传来，沧桑无尽，回荡在这片世界的所有角落，话一落，只见在他手中似要破碎的鼎霍然飞出，不及一念的时间就追上了黑雾，猛然放大如神山，伴着轰轰爆响掠过，所过之处黑雾尽灭。 有不甘的大吼声传遍各处，震动长天，但未及片刻就消失无踪，黑雾被似要破碎的鼎磨灭得干干净净，天空终于恢复了清明...... 莫无虚心头震动，似要破碎的鼎他得到了多年，从没有发现竟有如此威力，在魔尊的手中，休屠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转而，魔尊看向三具沉浮于空的水晶棺，声音变了许多，也不在似从万古之前传来，只听他道：“还不现身吗？整个仙界都因你们毁了！万古岁月以来，你们竟然还把诸天万域当作养殖场，这是仙界的悲哀，也是诸天万域的悲哀！” 话罢，三具水晶棺的其中一具突然一震，陡然汹涌出大片混沌光芒，而后在混沌光芒的遮掩下，莫无虚隐隐约约看到一人立身在那水晶棺上，接着一道声音回荡开来，浩荡无边，但似乎又满是轻柔与阴寒，却是道：“太让我意外了，以整个仙界陪葬也没有杀死你。原以为等你跟休屠两败俱伤时能将你磨灭，却没想到你不仅留了后手，还冲破了束缚我们万万年之久的创道境，并且得到了源鼎，创道境过后是什么境界？万古以来，我们噬尽世间苍生的鲜血也没有找到突破之法！而我在万域战场竟没有察觉到你的气息！” “路的前方依然是路，创道过后乃无相。你们若有实力，可以来杀我，但你们不应该引来休屠，更不应该假死创造出万域战场坑害世间苍生。为此，我要将你们流放在永恒的虚无，永远不能再踏进这一方世界。”魔尊道。 “众生皆蝼蚁，永恒的虚无不是我的归宿。”立身于水晶棺上被混沌光华遮掩的人道，而后混沌光华大涨激荡，他霍然冲向魔尊，另外两具水晶棺同震，亦是向魔尊激射而去。 速度之快，无人能看清，当然，除了魔尊。 只见他探手而出，以掌对外，在虚空中轻轻一抹，同时开口道：“无形即无相，无相即无......” 霎时间，不管是冲向他的人，还是大涨的混沌光华和水晶棺，又或是从万域战场跟着水晶棺来的人，通通消失不见，没有一丝痕迹，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随即魔尊又对依然还跪拜于空的阎恨等人道：“尔等随我重建仙界，重塑六道轮回。” 众人齐声答是。 转而，魔尊看了一眼随莫无虚与阎恨等人一起来的龙啸，但却并没有出手将龙啸抹杀。龙啸见此，远远向他施了一礼，然后孤独地向遥远处那大片的废墟深处走去...... 而在魔尊身边的青衣女子仿佛对重建仙界、重塑六道轮回没有一丝兴趣，急急掠至已经到了大地上一座巨宫前的莫无虚面前。 “孩......孩子......”刚一落地，女子就怔怔地望着莫无虚，颤抖着声音叫道，似乎生怕吓到他一样，而眼中却是水雾弥漫，小心地伸手想要轻抚他的脸。 莫无虚身体微微颤抖，在血珠从体内飞出，与天空中的血海合一化成人时，他心中其时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一直找寻的父母亲原来就存在于他体内，又或是说他们的一部分存在于体内，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却毫不知情！ 此时他心中有欣喜，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怨念...... 眼中泪水不可抑止地流出了眼框，顺着脸庞轻滑，突然，他退后了一步，颤声道：“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直在但我却从来不知道？在太乙天域你们本可以阻止休屠，为什么还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爷爷、看着疯狗帮所有人和我师尊身死？还有那些为了诸天万域而死的人！” “孩子，那时我们阻止不了，在你体内的只是你父亲我两的一缕残魂和你父亲的精血。”女子忙道，泪水夺眶而出。 接着又道：“我带你去看看当初发生的事你就明白了。” 而后素手一挥，两人霍地消失不见，下一瞬出现在一片巨大得仿佛无边的广场上，中央有一座祭坛模样的建筑直指高天，四周巨宫雄殿耸立。 女子又一挥手，霍然间，广场变得朦胧起来，接着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人，转眼之间填满了广场所有角落，或立或坐。 但莫无虚却发现他们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至少此时此刻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宛如海市蜃楼般，没有一丝声音，只是莫无虚却感觉到了无尽的悲凉气息...... 一瞬间，莫无虚仿佛走进了悲凉的汪洋。 忽然，莫无虚看见了阎恨，又或是说阎恨的一道虚影，身后同样跟着数百人，皆是一脸悲凉，大步走向一座雄伟的宫殿。莫无虚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当进入殿中后，莫无虚一眼便看见了两口石棺摆放在中间，以及石棺旁边的魔尊，还有魔尊身边的青衣女子。 而那女子怀抱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满脸不舍泪如雨，但并没有声音，莫无虚就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戏。 接着，只见魔尊轻轻地把女子拥入怀中，开口说了些什么，女子抽泣不止...... 阎恨等人肃立一旁，没有一丝动作。 直至良久后，魔尊放开怀中的女子，猛一挥手，两口石棺棺盖霍地飞起，阎恨等人通通向他跪拜后全都进入其中一口石棺中。看似不大的石棺中宛如存在着一片世界，装下阎恨等数百人没有半点异样。 而后魔尊又从女子手中接过孩子，深深地凝望后，掌指间突然闪现几滴鲜血...... 忽然，一直安安静静的婴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瞬间大哭，魔尊双眸中异光一闪。犹如一个看客的莫无虚分明发现那是深深的不舍。 但魔尊手上并没有停下，掌指间的鲜血合拢一处，而后猛然涨大，瞬间把大哭的婴儿包裹住飘荡在空中。 紧跟着，从魔尊眉心又飞出一缕残魂进入鲜血中。 那女子，眼泪如决了堤的江河，怎么也止不住，但她眉心也有一缕残魂飞出，同样进入了鲜血中。 继而，魔尊大手一挥，把飘荡在空中包裹着婴儿的鲜血送入另一口石棺中，飞起的棺盖瞬间又倒回把石棺盖拢。 随即只见魔尊以手为刀，在身前的虚空中猛地一斩，虚空霍然被斩裂一条漆黑的豁口，而后他又把两口石棺送入其中。 当他做完这一切，那女子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我是这样被送走的！”莫无虚默默道。 而后魔尊又带着那女子走出大殿，直接到了广场中央如祭坛的建筑最高处。莫无虚也跟着出了大殿，在广场的一角远远地看着，他知道，现在所看到的，是万古岁月前真实发生过的事。 只见有血色的旋涡在魔尊挥手弹指间形成，随即广场上散发着无尽悲凉的人们前扑后续，纷纷飞身而起投身进旋涡中，促使旋涡急速大涨。 最后，莫无虚看到魔尊身边的女子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魔尊一眼后，也飞身进了旋涡中，沿途洒下晶莹的泪水。 魔尊霎时大吼，双眸瞬间充血，纵然相隔万古，莫无虚也感觉到了无尽的杀机与恨意！ 半响后，魔尊抬手一招，有六片模糊的世界从遥远处飞来，同样进入血色的旋涡中，猛然间，血色的旋涡再次大涨，仿佛要占据这片世界，血光映照下，大地上一片血色。 而后莫无虚又见到魔尊一步就跨入旋涡中向远天飞去，而在远天，黑雾弥漫汹涌而来...... “万古之前，把你送走是不得已为之！你父亲为了阻止休屠把一方世界都毁了，祭了仙界最后剩下的所有人。同时崩毁了六道轮回，只是为了不让天冥他们的阴谋得逞，他们在假意阻杀休屠时不惜自损根本假死，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你父亲根本不信。孩子，我们知道你一直想找到我们，但我们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过！”从始至终都跟着莫无虚的女子道。 “但我爷爷死了！疯狗帮的人死了！我师尊他们也死了！”莫无虚无力地道。 心中所有的怨念都消散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明白了，天冥他们为了杀他父亲，不知从哪里引来了休屠，整个仙界因此而毁。 而他父亲最后一刻送走了他，以仙界最后剩下的所有人为祭，只为阻挡休屠！ 同时，又留了一线生机在他身上。 莫无虚现在想来，他父亲能超越创道境，最后力挽狂澜，抹杀了休屠，流放了天冥等人，跟那年他在封魔渊得到的源鼎不无关系。 只是具体为何他还无法揣测，现在他也不想揣测，心中的怨念消散后，涌现出了无尽的哀伤...... 原来整个乾坤都是一个局，一个最强者之间明争暗斗的局，众生皆蝼蚁！ “待为父重塑六道轮回后，你还能在世间见到他们。”忽然，魔尊出现在莫无虚面前，缓声道了一句...... 十年后，玄穹天域，初玄星，西山之地，擎天峰落水崖上，杨紫诺满脸忧郁，双眸凝望着远空，似在待归人。 只是...... 只是浩劫过后已经十年时间过去了，她已记不清在这里站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但逍遥子没有回来，古剑一没有回来，凌云没有回来，莫无虚......也没有回来！ “他们都走入了死亡的深渊吧？当初我为什么要留白？以为留到来年，留到春暖花开，故事就会有一番别样的美好，但转眼之间星河破碎，诸天皆殇，所有期待的美好被都湮灭了，最后，人......不在了！故事......没有了！”她轻轻地呢喃道。 凝望远空的双眸变得迷离，似有一层水雾遮住了视线，看不清远天，看不清他的样子...... 莫无虚轻踏虚空，从远天走来，见落水如旧，心中万分庆幸擎天峰还耸立在这连绵群山间的大地上，更庆幸落水崖上的人还活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