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风山大战
太阳落山之后，黑风山地区开始飘起雪花来。 此时在黑风山寨最高处，一个老人坐在巨石上。 山风低吼，白雪舞动着落向大地，一大片雪花落在老人的眉毛上，老人盘坐在山坡上的巨石上不动，头戴斗笠，身批麻衣，膝上横放着一杆朴刀。 朴刀全长六尺，刃长三尺，刀柄乌黑光滑，是不知名的古木制成，刀上早已覆盖了一层雪花。这朴刀自从他少年习武开始就从未离身。 他忽然动了一下，目光所及处，是山崖下大路。有人踏着积雪走上坡来，他们走得很慢，有人背着小孩儿，有人用木棍挑着行李，也有人推着小车。 是难民。他曾经痛恨这样的流民。有一年，一场大雪让他失去所有。那时他是沧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家有良田万亩，马场赌场酒楼等产业不计其数，自幼习得一身好武技，人刚过不惑之年，武功事业都达到了巅峰。 人生总有缺憾，年轻的时候有相士说他命中无子，他哈哈大笑不以为然。似乎一语成谶，曾经有个儿子，十岁的时候骑马受到惊吓生了大病，他请良医医治无效。到了下一年冬天，妻子终于又生下一个儿子，当时他欣喜欲狂设宴十天。就在此时，他命中的转折到来了。 那年冬天的雪覆盖大地数尺，沧州以北三百里地区所有灾民涌入沧州，如同蝗虫般扫荡各地。沧州太守派人强行征收口粮，沧州豪族被逼就范，只有他自恃武力，不愿将产业拱手让人。太守怒，其家破，妻求情，方得不死，流亡江湖。 他记得那时也是这样一群流民堵满了他家大门外。他痛恨那些让他一无所有的人。他恨别人抢走了他女人，抢走了他的儿子。他恨不得将那个人千刀万剐，他恨不得杀他全家，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 黑风山势力壮大之后，他曾经想去亲手砍掉那个人的头颅，他想夺回他的儿子。但是他没去，因为他不知道儿子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做山贼的父亲，他不想自己的儿子知道那样残酷的真相，他不愿意让儿子做一方豪强或者山贼土匪，他宁愿让儿子做个普通人，做个书生考状元娶妻生子。 二十年过去了，他心中的仇恨渐渐淡了下去，女人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淡去。现在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当年在襁褓中的孩子。他时常看着镜中渐生的白发默默祈求上天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不再痛恨流民，因为他知道那流民中就有孩子没有父亲。他想给他们一个温暖的房子。他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惨剧发生。 如今当年的故人一一离世，唯一的亲人不能相认，陪伴他走的最远的却是他的朴刀。朴刀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目光柔和，轻轻拂去刀上的雪花，彷佛在邂逅一位老友。刀面光亮如镜，映出他的脸来，双目微陷隐约可见当年的神采，额上皱纹如奔腾大川，花白胡子上挂满了白霜，当年的豪情已随风而逝，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留下刻痕。 半空中一声鹰啼，一只白色雪鹰俯冲下来落在雪地上，滑行几丈方才停下。 鹰上跳下一个青年来，那青年全身覆雪，口鼻处尽是寒霜，向老人道：“东陵城主府使者秦汉见过大寨主！”说罢递上白楼主给的令牌。 这老人就是黑风山大寨主魏无仇，这青年自然就是秦汉了。 秦汉直接飞到山寨中说明来意，山寨中的人让秦汉来山顶找大寨主。黑风山上越往高越无法动用能量，秦汉无法飞行，只好骑乘山寨里的雪鹰飞到山顶。 老人魏无仇笑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敢接下东陵城主府的这个任务，想必修为定是极高。” “不，”秦汉说，“在下修为不太强，但是既然接了任务那么定然会尽全力，至于能否解救山寨与危难之中，那就要看天意了。” “好好好！”魏无仇微笑着，将山寨目前的形势告诉秦汉。 寨中算上流民，一共十几万人。南渊军算上蛮族兵有一万四千人左右，而山寨可战之兵却不足四千，兵力相差悬殊，战斗力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正在思考时，忽然听到战鼓齐响，秦汉一惊，道：“又是南渊军开始攻山了吗？” 魏无仇摇头道：“不是攻山，他们故意摆出攻山的阵势，想以逸待劳。” 秦汉愕然道：“以逸待劳？” 魏无仇望着战鼓响起的方向，那是碎石岭关前，道：“潞州新任郡守调动了两万余人围攻山寨，我以为他是个草包，竟然选在冬季出征，没想到这两万人中竟然有蛮族兵。” 秦汉奇怪道：“蛮族兵是什么东西？” 魏无仇叹道：“是南海越族人，他们常年在南方极寒之地生活，因此不畏严寒，登山如履平地，一天当中只需要睡两个时辰。他们日日夜夜擂鼓作势攻打关隘，当关上士卒严阵以待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原地休息，关上士卒不理他们的时候，他们又猛烈攻击，这个月兄弟们被折腾得苦不堪言。” 秦汉道：“依大寨主之见该如何是好？” 魏无仇道：“现在唯有等流民撤回总寨内，总寨前地势宽阔，可以与南渊军一战。” 流民走得极慢，寨兵借助地形掩护流民慢慢退回总寨。 秦汉和魏无仇回到总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传令兵报告南渊军已经带着雷兽战车来到了总寨前。 雷兽战车可以发射粗长的铁柱，穿透力极强，可以攻破有防御大阵保护的寨门。 南渊大军来势汹汹，声势浩大，万余名士兵都以联结之术连了起来，伤害平摊。黑风山寨却也有对付他们的办法，那就是用火油瓶烧。 火油瓶中装的是什么油秦汉不知道，但是那种油对人造成的痛苦极大，伤势可能不严重，但是痛入骨髓，可以让人失去战斗力。 魏无仇没有让秦汉参战，而是让他去看守后寨。 之后大寨主魏无仇令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寨兵带了火油瓶，跨上雪鹰，直扑雷兽战车阵地。又点了七八个头目，乘雪鹰亲自去杀南渊军指挥官。 魏无仇在鹰上看东面远方平地上的官兵，只见雷兽战车在最前方一字排开，雷兽战车后长枪兵盾兵弓弩手排成个方形阵势，少量骑兵在最后。弓弩手乱箭齐发，山寨的小头目等人急忙催使雪鹰升高。 南渊军阵地中心，枣红马上一银甲将正凝望着天上那些雪鹰，他全身披挂，头盔覆盖住了整个面部，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此时他心中和万余南渊兵想的一样：“这鹰是做什么用的？” 雪鹰上的众寨兵都是身经百战，控制雪鹰盘旋了数圈，借势将火油瓶甩下。 银甲将已令盾兵支起盾牌屏障护住雷兽战车，士卒钻入屏障下，盾兵数量不足，仍然有许多兵士暴漏在外，他大吼一声：“盾牌外的人散开！”传令官将他的命令传了下去。 此时寨内也居高临下以投石车不断投下巨石、干草和火油。 初始时火焰都被官兵士卒用雪浇灭，但寨兵不断回去补给，官兵手忙脚乱，不断有人身上着火满地打滚，火油瓶渐渐散落在阵地各处。 一些火油瓶撞在雷兽战车上碎开，火光一闪，爆炸声此起彼伏，只见整个阵地前沿彷佛有地刺从南到北，每隔十余步就有士卒被炸飞，已有数门雷兽战车被毁。 雪鹰速度很快，箭矢很难射到，偶尔有几枝碰到雪鹰羽毛就像挠痒痒一般。 银甲将见状大怒，亲自挽弓搭箭，三枝连珠箭射向一名雪鹰骑士。 那骑士正是魏无仇，他也带了瓶子四处乱扔，第一枝箭来时他一拍雪鹰颈后，那雪鹰就向下俯冲，银甲将却看准了雪鹰轨迹，知道它不是向上躲就是向下躲，第二箭在上方，第三箭在下方，雪鹰这一俯冲正撞在箭上，箭是强弓发出，力道强劲，射入雪鹰翅膀下，雪鹰晃了几晃，无力地斜坠下去。 魏无仇大惊，抓紧雪鹰羽毛，离地五丈时脚蹬雪鹰借力斜着一跃，重重落在了盾兵的屏障上，然后直奔银甲将而去。 众雪鹰骑士虽炸毁了许多雷兽战车，但这段时间里其余雷兽战车还是轰开了寨门和巨型栅栏，银甲将见寨门已开，命令众军向前攻入寨内。南渊军虽被狂轰滥炸，但阵型不乱，缓缓向前移动。 山寨其余头目在寨内看见有雪鹰骑士坠地，又见寨门已毁，也带领寨兵杀了出来，寨兵虽时常cao练，却和正规军相差甚远，全仗一鼓作气，才冲至战场中心。 魏无仇和众头目汇合在一起，逼近那银甲将，数百近卫兵紧紧裹住银甲将，一众长枪兵盾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住魏无仇等人。 魏无仇朴刀倒拖，运气疾舞，划了个半圆，一道十余丈长的金色刀芒重重砸在地面上，四下里霎时血rou横飞，盾兵铁壁被撕开了一处。他轻轻一跃，落入盾墙之内，那杆朴刀舞动起来如风车一般，刀下无一合之将，众护卫接连被他击杀了十余人。 那银甲将在后面看见阵型已乱，护卫如切菜般被人砍倒，不由得勃然大怒，提了铁枪，从马上高高跃起，俯冲下来，一枪刺向魏无仇。 魏无仇心道：“来得好，正要杀你。”双足一顿，一跃而起，单手持刀，整条手臂抡圆了一刀劈下。刀枪相交，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全场，众兵士只觉耳膜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