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缘
“玉清元始天尊驾到！” “上清灵宝天尊驾到！” “五炁真君驾到！” …… 闻道台共计八十一张座位，合九九之数，以八卦排列，以尊卑为序。 身份越是尊贵，位置越是靠近悟道茶树。 李安然的座位不算是末尾，但也非常靠后。 桌上摆放的东西倒都是一样，有龙肝凤髓，仙果灵芝，从上面散发的气息来看，俨然也都是先天灵根上结出的果子，沾染有一丝先天气息。 如此手笔比起王母的蟠桃会来，还要大上几分。 李安然落座之时，前面还有不少座位是空着的。 但很快，就有一位位宾客走了进来，各自落了座。 身份尊贵，如元始天尊、灵宝天尊这些。 太乙真人都是亲自出去迎接，无当圣母他们也紧随其后，态度恭敬，执弟子之礼。 不过，这弟子礼并非是敬他们，而是敬他们代表着的三清圣人。 双方并不以师徒，而是以道友相称。 身份偏低，如五炁真君这些，就和李安然一样。 在道童带领之下自行进来，主动向太乙真人、太上老君等见礼问好，然后再坐到自己座位上，等待着仙茗大会开始。 他就是上清灵宝天尊吗？ 李安然的目光在上清灵宝天尊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与太上老君不同，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常年待在各自道场当中，极少参与三界事宜。 李安然在天上呆了数百年，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位。 灵宝天尊与那假通天在身形相貌上一模一样，但任谁都不会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 假通天浑身透着煞气戾气，眉宇间带着桀骜怨恨，只差在脸上写下“我是大反派”五个字。 灵宝天尊则是仙风道骨鸾姿凤态，淡然自若中带着尊贵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面前这三清虽不是真正的三清圣人，但也是三清圣人留在三界的化身，身份最尊贵，座位也最靠前，与身为主家的太乙真人同在第一列。 稍后一点的，则是无当圣母、南极仙翁、金灵圣母、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这些阐截二教弟子。 “阐截二教这是和好了吗？”李安然心里暗暗嘀咕着。 他以前未曾参与过仙茗大会，不知道这场面是常态，还是说封神榜破开之后，阐截二教和好了。 忽然，李安然察觉到一股带着恶意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转头望去，那人戴鱼尾冠，面如重枣，颔下赤须红发，三目，穿大红八卦服，全身赤红色，正是曾经的火德星君罗宣！ 察觉到李安然正在看向自己，罗宣目光没有丝毫避让，只恶狠狠瞪着李安然，凶芒闪烁。 李安然眉头微皱。 他与这罗宣无冤无仇，但罗宣与丘引交情深厚。 当初在天庭，哪吒替他出头拦下了丘引，罗宣则为丘引与哪吒大打出手。 后来，他更是将自己擅长的火系法术、炼制火系法宝的方法，尽数教给丘引，帮丘引对付他。 但最后，丘引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魂飞魄散那种。 罗宣对他恨之入骨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李安然并不太在意。 当初，无当圣母可是答应了太乙真人，丘引与他、哪吒的仇怨属于个人私怨，他们彼此间可以斗法厮杀，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得扩大到阐截二教身上。 罗宣就算再恨他，也不能以丘引的名义找他麻烦，只能忍着。 当！当！当！ 就在这时，悠扬的钟声响起，辰时已至，仙茗大会正式开始。 李安然不再理会那罗宣，将目光移向了闻道台中央。 “诸位道友，贫道有礼了。” 太乙真人起身朝着众人施了一礼，又指着悟道茶树，说道：“圣人有言：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这悟道茶树乃是受天地造化而生，贫道不敢专享。是以，每待茶叶成熟之时，贫道就会去请三界有道全真，同品仙茗，共论大道。” 太乙真人并没有啰嗦太多，只简单讲了仙茗大会的来历，随后就讲起了悟道茶的作用。 “此悟道茶叶秉天地大道而生，每千年成熟一次，每次可得108片，有助人悟道之功效，以九天玄水浸泡，效果最佳。” 说着，太乙真人从金霞童子手中取来一把玉剪，口中轻念法诀，喝道：“去！” 玉剪腾空飞起，光芒大作，半空中化作一对凤凰，散落霞光，以凤喙为剪，将悟道茶树上成熟的茶叶一一剪裁下来，衔入早就准备好的玉碟当中。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最是高洁，也只有这样，才保证悟道茶叶不会污浊。 很快，一百零八片茶叶就被取下。 太乙真人朝着已经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哪吒颔首示意。 哪吒有些诧异。 这奉茶之事以往都是由金霞童子来做，怎的这次让他来做了？ 不过，哪吒也不敢质疑太乙真人，只能按住心中疑惑，起身上前，端着玉碟，按照座次，依次为宾客们泡茶冲水。 八十一张座位，也就是八十一片茶叶。 剩下的二十七片茶叶，则放入了一个茶壶当中。 这次倒是用不到哪吒去倒茶了。 他将茶壶递给了旁边的道童，道童给在场那些没有座位的侍从弟子们，一人倒了一杯，正好倒完。 “请。”太乙真人说道。 众人也纷纷端起茶杯，品鉴起来。 说是品鉴，但谁都知道，这悟道茶树乃是先天灵根，悟道茶叶自然也是世间当之无愧的茶中之王。 味道倒是其次，关键是它能助人领悟的效果，对准圣来说，也依旧有用。 果然，茶一入口，众仙老异口同声，称赞道：“好一个悟道茶！当真是三界无双，举世第一！” 李安然不懂茶叶，只知道这茶的确是好喝，比那琼浆玉露更盛千万倍，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远处的罗宣看在眼里，脸上多了几分鄙夷不屑。 “果然是没有什么跟脚见识上不得台面的散修！” “品茶好似牛饮，真是可笑至极！” 他却是浑然忘了，当初阐教是如何骂他们“湿生卵化之辈”。 悟道茶能助人领悟，但效果却也会随时间流逝。 第一盏茶饮尽，自然也就开始了讲道环节。 太乙真人作为主人，第一个登上高台，开始讲道。 太乙真人自言是“抛砖引玉”，但他身为玄门掌教，对大道领悟早就胜过当年无数，讲的内容深入浅出，鞭辟入里。 一时之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仙音阵阵，异象万千。 但，李安然听着听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 太乙真人讲的正是九龙阵！ 他这是在专门给我讲？ 向我示好吗？ 李安然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正对上太乙真人赞赏的目光。 李安然：“……”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不需要啊！ 两个念头同时升起。 李安然欲哭无泪。 太乙真人对九龙阵的领悟极深，但他刚才在路上，已经顺手将九龙阵提升到了满级！ 单论对九龙阵的领悟，他还要在太乙真人之上！ 太乙真人讲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毫无半点用处！ 却又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但很快，李安然就意识到了太乙真人这么做的意图。 他这是想要收我当徒弟吗？！ 李安然心中一阵懊恼。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早就缠着哪吒来金光洞了！ 太乙真人身为玄门掌教，当了他的徒弟，那就是妥妥的三清嫡传玄门正宗，身份地位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而且，太乙真人极其护短，有这一个师父在，出了事，也有人顶着！ 唯一的坏处可能就是会卷入佛道之争！ 但如今，三界神佛都已经达成默契，不会真的大打出手，佛道之争的危险系数并不算高！ 李安然根本不介意多个大腿。 他唯一犹豫的，自己这是直接从呢？ 还是矜持一下再从？ 在场察觉到太乙真人心思的人并不在少数。 或者说，太乙真人这么做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宣示李安然这个人，他要了！ 众仙先是惊讶，旋即就又觉得合情合理。 以李安然展现出来的天赋悟性，足以让太乙真人心动！ 而他在金光洞顿悟九龙阵一事，又恰到好处的给了太乙真人一个“他们有缘”的完美理由。 “怎么会这样！” 唯有罗宣恨的咬牙切齿，怒火混合着焦躁一同涌上心头。 当初丘引在西牛贺洲埋伏李安然的时候，罗宣是知道的。 但因为顾忌无当圣母与太乙真人的约定，加上丘引表示杀李安然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就没有将自己炼制的法宝借给丘引。 结果，丘引就死在了李安然手中。 罗宣对李安然痛恨至极，也十分懊悔自己当初的做法，几次想要找李安然报仇。 但，碍于太乙真人和无当圣母的约定，都只能作罢。 如今，太乙真人竟然还要收李安然做徒弟！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永远也没有办法给丘引报仇了？ 罗宣越想越气，双手紧紧攥成一团，看着李安然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在这时，罗宣察觉到一道目光朝着自己望来。 抬头望去，正是无当圣母！ 罗宣心头一慌，只道无当圣母是在责怪他不知轻重不识大局，但当他与无当圣母目光相对的时候，却从中读到了不一样的意思。 “嗯？无当师姐不是在责怪我，她是……在鼓励我？她同意我去找李安然那厮麻烦？” 罗宣怀疑自己眼花了，多看了好几眼，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中顿时一阵狂喜：“丘引贤弟，为兄终于有机会给你报仇了！” 罗宣并不知道无当圣母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无当圣母在万仙阵之后，就已经是截教掌教，她的命令一众截教弟子都得遵从！ 更别说，这还能给丘引报仇了！ 不过，罗宣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强按住心头的激动迫切，等待着机会。 另一边，太乙真人讲完道之后，其余人也开始按照身份地位，依次上台。 太上老君身份地位最高，施施然走至台上，盘膝坐下，轻摇拂尘，讲起道来。 “盖闻未有天地之间，太清之外，不可称计，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 太上老君未讲炼丹之术，阴阳之法，而是从开天辟地之初讲起。 讲“清炁上升为天，浊炁下降为地”，讲洪元、混元、太初、太始、太素……诸多玄妙。 刚刚消失的异象再次出现。 太上老君虽然只是太上圣人留下的化身，但也得了不少太上圣人对大道的领悟，讲道的水平比太乙真人丝毫不差，甚至还要胜上几分。 他讲的这些东西，李安然也曾在别处听到过。 但，从未有像太上老君讲的这般深入浅出，详细明了，直将天地初开至今的种种衍变一一指了出来。 虽只是从大的方向、大的脉络讲述，但也让李安然沉浸其中，浑然忘记了时间流逝。 一直到太上老君停下，他才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 接下来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南极仙翁、无当圣母…… 这些大能们擅长的东西不同，所讲大道也各不相同，甚至对同一样东西，也有着不同的认识理解。 李安然只听得两眼放光，时而颔首点头，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露喜色，完全沉浸在其中。 而，这也让罗宣找到了机会！ 罗宣并没有急着发难，而是一直等到轮到他上台讲道，才开口说道：“诸位道兄，所讲内容当真包罗万象，精妙至极。只可惜，我太过愚钝，只能听懂其中皮毛，不能领悟全部。”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不少门人仙童，乃至是一些修为较浅但地位尊贵，比如说五岳大帝们的认同。 哪怕是在悟道茶的帮助下，他们也不过听懂了其中极小一部分。 更多的内容，只能先记在心里，等回去之后再慢慢参悟。 这时，罗宣话锋猛地一转，说道：“但，在场有一人，却是例外。我看他，从头到尾都在颔首思索，想来应该是全都听明白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起来。 罗宣这话中的敌意不要太明显！ 一些聪明的，更是直接看向了李安然！